蔺美璃对着他的背影无声的沉默。
这样的氛围是秦少谦不能承受的,他可以忍受蔺美璃的歇斯底里,可以忍受她的斥责和埋怨,却无力忍受这样的沉默。这种沉默似乎一瞬间将他们推到了边缘,面对眼前的绝境无力回天。
他狠狠的吸了两口手中的烟然后扔到地上踩灭,随即快速的转过身来想要走开。
“少谦……”
蔺美璃再次的呼唤让秦少谦迈不动脚步,他僵持的站在那里,蔺美璃几步上前,想要抬起手臂抓住他,却迟疑的悬在了半空,最后无力的放下。
“少谦,刚刚我是太着急了,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希望你不要怪我……”
“在广东……广东的时候雷震霆和莫尘……”
“我知道了你在广东发生的事!”
秦少谦终于开口,却是打断了蔺美璃的话。他依然背对着蔺美璃,可是月色下他却感觉快要隐忍不住自己就要崩溃的情绪。但是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必须隐忍。
“所以我能理解面对雷子明的生死未卜,你有多么的手足无措……”
“如今江南已经被李秋实全线包围,眼下这个时刻江南遍地危机,你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现在雷子明也受了伤,他再留在这里也只有等死的份,我想你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他死!李秋实想动广东必先踏平江南,有我和少宇在江南他还没那么容易夷平,等雷子明醒了,火速和他回广东去吧!”
秦少谦说着就要向前走去,蔺美璃精致的眉头慢慢的蹙起,一抹浓重的悲伤划过她的脸,可是她知道此刻不光是她,连秦少谦也已经无能为力。
“少谦……”
“如果可能的话……碧萝姐姐是最合适……成为你相伴后半生的人选。她懂你,这么多年她一直……默默的守护着你,即使在秦家那么多危机的时刻,她都没有离开过你……”
“不像我……她才是值得你……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子!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忘了我少谦,毕竟从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成为一个合格……”
“你不需要说出这些绝情的话!”
秦少谦突然打断蔺美璃的哽咽,再度转过身来。尽管夜色深重,但是蔺美璃依然看见他眼眶的殷红。岁月的变迁和人生的波折,已经让这个从来不肯表露自己脆弱的男人能无可奈何的露出自己的脆弱,这是一种让人心疼的蜕变。蔺美璃的眼泪那一刻轰然灌满了双眼,险些流了出来。
“你不需要在这样的时刻说出那样的话,你我之间,无需多言!”
“你什么都不用说,所有的一切……我都懂!”
秦少谦那一句我都懂让蔺美璃的心猛然一阵纠结,仿佛就要被疼痛灭顶,她紧蹙着眉头后退了两步。时间最大的魔力就是能让很多事情变得不再那么表象,曾经她一句话一个不小心秦少谦都能将她误会,想要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如今这样重重的阻碍和无奈,秦少谦却说了一句他都懂。
懂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懂是两个人爱情最至高无上的产物。只可惜,当这些懂终于来到他们的生命时,他们爱情的那颗大树,却在现实的无奈中轰然倒塌!
那一刻蔺美璃的心仿佛被撕裂!
“所以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和雷子明回到雷府去!雷震霆已经不在了,我相信再没有人能伤害你,而我也坚信不疑,雷子明必定会用生命去爱你!”
“只是我希望……”
秦少谦终于难掩心中的撕裂微微蹙了蹙眉,声音哽咽的已经说不下去,看似自然内心却纠结万千的顿了下来。月色下他棱角分明的脸汇聚着惊天动地的悲伤,那种悲伤可以一瞬间将人埋葬。蔺美璃知道,秦少谦的心和她一样,已经在内心和隐忍和现实的情非得已中,死亡。
“后面几十年的人生中,不要忘记你曾经是江南督军秦少谦的第七夫人!而我……摒弃所有的不得已和无奈,真正出于内心的想和你说一句。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我秦少谦的一生,只有你蔺美璃一个夫人……”
蔺美璃的喉咙已经酸楚的就要无法隐忍,她翻滚着注满泪水的大眼,颤抖的双手抬起来想要抓住秦少谦的手臂,秦少谦看向她停留在半空的手,猛眨了两下双眼,浓密的睫毛滚动着霎时可颠覆天地的悲伤。
“我那碧海蓝天的梦想,也许你和雷子明会替我实现!”
“也许……我比雷子明更希望你能幸福!相信我……”
秦少谦说着轰然转过身去,任凭蔺美璃的手停留在半空而没有上前。他知道自己不能上前,如若上前就再也没有办法转身,天知道他把自己的心碎成了千万片才讲出这些话,转身的一瞬间秦少谦的心土崩瓦解。他凌乱的脚步像是要没办法承受内心巨大的痛苦,越发的没有规律……
“少谦……”
蔺美璃轻唤着秦少谦的名字,第一次她的泪水这样迟的流了出来,第一次她看着秦少谦的转身觉得那样的决绝……她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她再也没有办法像是很坚强的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堪重负,她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悲伤和失去……
当秦少谦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时,蔺美璃终于猛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冰冷的地面,肩头剧烈的颤抖起来。
空旷的夜似乎连呼吸都是有回音的,她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纤细的手指来掩盖就要失声的哭泣,腥浓的血腥味灌溉进她的口腔时,她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快速的站起身来,将身子侧向一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一阵肝肠寸断后,她再次跌坐在地上,再也掩盖不住铺天盖地的灭顶悲伤,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在一旁眼见了这一切的秦少宇慢慢的蹙紧了眉头,尽管他也不止一次的经历过爱情,可是爱情中这样情非得已的时刻,再一次让他的心为之纠结。
“看来你对少谦的疑虑,果然是因为你这张脸?既然已经恢复了,是不是应该让你和少谦的关系恢复到从前呢?即使不是这样,至少应该给他个爱你的机会……”
“少宇,我和少谦的事情,并不是几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
“当然!所以才希望你能给他机会,让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和你说……”
“哈哈……既然有些迟疑,就好好的考虑。天气晴好的,要不要一起去花园走走?”
“回到秦府后,你似乎没有走出过这个院落!难道秦府不是你的家么?你有权到任何一个角落走走……”
“怎么了?”
“你有过这种感觉么……”
“当然!小的时候和我走过这个花园的是双亲,大一点的时候是少谦和我一起,再大一点,我和紫萱一起走过,我还和秦府的各个丫头下人,甚至是敌人一起走过这里。如今,和我走过这里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