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年初南方雪灾,春天,汶川地震,夏天,奥运会在中国举办,那一年,所有的人不止一次的感受到自己生长的地方,原来,这么伟大。这其中,也包括沫儿,展沫儿,那个夏天,坐在电视机前为中国呐喊助威激动流泪的人,也有展沫儿,在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候,她,也是热血沸腾的,那种感觉,太赞了。
“中国女团,冠军了,文嫂啊,文嫂,你看啊,啊啊啊啊,冠军啊,太精彩了啊。”电视机前的她激动的不得了,多想抓个人分享自己的振奋,但是好像除了对着厨房的文嫂尖叫之外,并没有别的人了。展瞳在国外,展凡和父亲也都在国外,是奥运会开幕那天走的,现在,还没回来,没人陪她,不过,好在,她还有米尔,一只猫,白色的,毛很柔软,很漂亮的那一种。
“是啊,好棒啊,沫儿啊,文嫂在忙,一会看录播吧。”文嫂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忙,她没有时间去陪着沫儿一起感受独属于年轻的澎湃入血的激动。沫儿明白,所以她的笑容没有变浅,她想起了米尔,在花园里秋千上睡觉的米尔,准确的说,是她在比赛之前,在秋千上睡觉的米尔,至于现在,她想,她要去找一找,在花园里,找一找。
“米尔,米尔,你居然还在睡。”看着依旧赖在秋千上的猫,沫儿撇了撇嘴角,这是一只懒猫,即便生得再漂亮,这,也还是一只懒猫。把这个毛茸茸的东西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然后悠闲的荡在秋千上,看着这满园的花草,吸着属于夏的味道,这种恬淡释然的感觉让她感觉生活如此之美好。
“米尔,中国队的体操哦,又拿了金牌的说,真是太赞了,其实,我也想学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学,只是,好像,晚了。”轻轻地摸着米尔柔顺的毛,然后告诉它,自己喜欢体操,并且想学,只是,不方便。是啊,连爱好,都有方便与不方便之分,她的爱好,是受到控制的,她的“爱好”是很难学,很费钱的那种,好在,她的父母给了她聪明的智商,并且,她家很有钱,非常有的那种。
“展沫儿,你看,你家房子多大,你家电视多闪,你家的花园多美,展沫儿,你挺幸福的,在舒服的屋子里吹着冷气,看着国家拿金牌,多棒。”抱着米尔,微笑着对自己说,对空气说,自己,其实,挺幸福的。刚刚奥运金牌的兴奋感让她又乐观起来,觉着,一切,都很美好。
只是,真的存在只是觉得就可以美好,觉得就可以幸福的人生吗?
在普通人看来,她或者应该是幸福的吧,所谓的豪门千金,似乎一切属于这个年龄的快乐她都可以信手拈来。可惜,表面的光鲜永远无法耀照心底的凄凉,她这是十二年来的生命中只有孤独的等待与守护。等待哥哥,守护姐姐。累了,疲倦了,就用自己的右手牵起自己的左手,继续没选择的前行。夜,是她最好的伙伴,夜里的她看不到自己眼中的哀怨忧伤,夜里看不到脸颊上残留的泪滴,更重要的是,夜里她可以等到哥哥回家,蜷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自己的静静的等待,“回家”这个在普通的词汇,但是于沫儿而言却是最为特别的美好,期待着,渴望着,是啊,期待哥哥回家,渴望姐姐回家。
作为展家的小女儿,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如果说身为展家继承人的展凡注定背负展家的一切,那么同是展家的女儿,她不懂为什么父亲可以让姐姐简单单纯的活着,把她送到国外读书,让她远离展家一切不堪,一切罪恶,而自己,却要残忍的面对一幕幕赤裸裸的杀戮;她不懂为什么姐姐可以学小提琴,而自己只能学数理统计与经济分析,自己喜欢的,明明是体操,哪怕是舞蹈也好,只是,不被允许,她不被允许有拟定之外的爱好;她不懂为什么姐姐的生日即使在国外也会收到父亲的礼物,而自己从来不曾被允许过生日;她不懂为什么父亲视姐姐如天上的星星,珍爱的宠溺着,而对于自己却视为草芥,记忆中连一个拥抱都不曾施舍般的给予;即便这样,对于姐姐她从不曾有过嫉妒,因为她知道展家至少要有一个人被允许幸福,至少有一个人要知道快乐的滋味,而她要做的就是去守护她,守护这这个像是被泡沫裹着的梦般的女子—展瞳,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符合一切美女的标准,是真的很美,十八岁的她尽情地享受着一切阳光灿烂般的美好,她觉得自己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被爱,所以她毫不吝惜她的善良,她喜欢用那温暖的微笑去融化每一丝的冰冷,喜欢用感受不到黑暗的心去关怀每一个不够完美的生命,喜欢疼惜的望着沫儿然后告诉她女孩子要多笑才可爱,喜欢没完没了的给沫儿买漂亮的衣服,喜欢摸着沫儿的头发说我们沫儿以后也一定是个美女,喜欢在一切可能的时间关心她这个过的并不快乐的小妹妹,然而长期被父亲安排在国外生活,使她根本没有很多的时间去了解这个家,了解父亲,了解哥哥,了解沫儿。更加不会知道会有一场怎样的万劫不复在等待着她。
没有父爱的沫儿,姐姐不在身边的沫儿,哥哥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每天看到哥哥平安回家的那一刻是她最开心的时候,简单的有些可悲,落寞的有些哀伤,看到哥哥摸着自己的头,然后说一句“沫儿,去睡吧”,她才可以满足的躺在自己淡紫色的床上,抱着淡紫色的枕头就这样带着带着微笑放心的睡去。从来不曾有人说过她的微笑很纯,这是张写满纯洁干净的脸庞,白嫩的肌肤配上粉红色的唇成就了一种最为和谐的面色,她有着一双自己最为满意的大眼睛,那是一双充斥灵动的双眼,并不纤长的睫毛更为这双眼睛平添几分稚气未脱的可爱,她没有像姐姐一样漂亮的鼻子,她的鼻子很普通,但就是这种普通却更好的映衬了那双精灵般的双眼,这个十二岁的生命很好的诠释了何为纯美,干净为何。
“米尔,你说,我个子是适合学习体操,我不高,好在够瘦,就应该挺灵巧的吧。”沫儿继续沉浸在她的体操梦里,她一直觉着,自己真的适合体操,非常非常的适合。怀里的毛茸茸的脑袋应允似的蹭了蹭,嗯,小家伙醒了。
“喂,我吵醒你了,睡了这么久,我带你回房间吃东西吧。”沫儿其实不大懂得怎样养猫,她最会的就是抱着米尔哄它睡觉,然后在它醒了之后喂它吃东西,如果不是文嫂,这只猫,估计会被沫儿养成猪。
悠闲的迈着自己的步子,走向房间,心情,依旧很好,看来,奥运会,她真的喜欢的要命。此刻的她觉着在那间姐姐给自己设计的淡紫色的公主房喂米尔吃东西,幸福的不得了。
只是在开门的瞬间,一抹冰凉逼近自己的腰间。她并没有慌。因为她是展沫儿。
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的眼睛,一汪清澈,一阙素光。那个人,很高,很瘦,还有就是,他的眼睛,异常的漂亮,亮亮的,闪闪的,和清晨的露水一样,盈盈的,和小鹿一样,那么美好。心,一瞬间,清澈到失去了重量。如果不是抵在自己腰间的那把刀,那么,初遇,该是多么的美好。
“想活命的话,安静。”他的音色,即便不是很沉,但是,很冷,没有温度。
此刻的沫儿,依旧不慌。却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在自己腰间的那个是一把真实的刀,只是,相较于隐隐的恐惧,眼前这个少年,好像占据了她更多的注意。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漂亮,但他的眉宇却散发着魄人的英气,如墨的眉,罩着犀利。
“嘘,别吓到它。”沫儿指了指怀里的懒猫,果然,米尔又睡了。
沫儿的反应好像出乎少年的意外,至少,在他的眼睛里,沫儿读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你受伤了哦。”望着他流血的手臂,展沫儿没什么别的想法,就连刚刚那一点点渗入意识的恐惧也消散了,现在的话,就只是想救他,更准确的说,是不想看到他流血,看着他流血,她,不舒服。
“你可以相信我。”说着,沫儿腾出自己一只手,手握着刀将他的刀轻轻的移开,刀刃刺入皮肤的霎那间的痛楚还是让这个十二岁的女孩的额头皱了一下,然后,对着这个少年,歪歪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猫。少年好像懂了,将染了鲜血的刀,从沫儿手中移开,看着沫儿嫌弃的对着自己流血的手撇了撇嘴,然后,将那只猫放到沙发上,从头至尾,那只懒猫,一直没有醒。
无奈的摇了摇头,展沫儿走向自己的床头边拿出医药箱,望着有点不清楚情况的他,微微一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过来,我帮你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