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这一觉睡的很沉,大概有一个半小时那么久,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鹿然回来了,梦到自己有问他“人有肉体,这肉体同时就是人的负担和迷惑。人拖着它并受它的支配”这句话,你是怎么理解的,只是他说的话,她听不清楚,怎么努力,都听不清楚。睁开眼睛的时候,竟有些饿了,起身,将怀里的海豚放好,想着或者林嫂的晚餐准备好了,便笑了,林嫂煮的东西,她一直都喜欢,从小到大,从未改变。
她去到了厨房,没有看到熟悉的林嫂的背影,反而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那个剪影,似曾相识。在一个美丽的晨光中,一个灵气的女孩子对她说“去洗脸吧,我的洗面乳,只有薄荷味的”。她还记得,那只洗面乳,好像只剩下一点点了,她却也还是用了,因为之前,她没用过薄荷味的,她觉得,或者,还不错。而今,这个薄荷味的女孩子,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重遇了,只是,现在的她,似乎不那么灵了,有点苍白,有点落寞,和这样的设定,契合的尴尬,看得人辛苦。
“易颜?”她还记得,这个薄荷味的女孩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易颜”。
伊诺的声音,易颜一直觉得,没什么辨识度而言,只是,在这个屋子里,她自然也知道,不会再有别的女声出现,这个声音,就只能是伊诺。心里有点抵触呢,伊诺,她看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喜欢了,现在,依旧不怎么喜欢,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洒满笑意这件事。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小诺小姐。”之前就不喜欢和她对视,现在的这种境地,这种不喜欢越发的浓了,角色的设定使得原本就卑微的她更加的“可怜”,而没有人愿意去享受一个“可怜”的角色设定。可惜,不愿意依旧改变不了“淋漓尽致”的义务,入戏是最简单的规则。
“叫我伊诺,就好了。”“小诺小姐”她听得太多了,疏离并且失去了亲切感的称谓,她不喜欢。鹿然这样叫,身份使然,从小到大这一点她都知道改变不了,好在,易颜并不是她的谁,所以叫她的名字,应该没关系的。
“鹿然是少爷,你是小姐,这样,才可以相配啊。”他们是平等的,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汇,是对视。故事的走向,只能是这样,只有这样,接下来的发展,才有意义。
“你想多了。”刚刚鹿然只是出去买了一瓶可乐,再进来的时候,伊诺就睡醒了,就在和易颜交谈了,并且,谈到了一些,他一直在避忌的话题。
“对不起。”条件反射一样,吐露的顺畅的让人不舒服,对于这三个字的熟识感,上升到了然如心的程度,真的,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手里的可乐是冰的,房间里是暖的,瓶身已经开始浸出了滴滴的水,就像鹿然的眉,已经微微的,不察觉的皱了起来。她的道歉,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可乐,要暖了。”善意的提醒这手里拿着可乐的人,冰的可乐要暖了,现在,该放到冰箱里才好,不然,就失去意义了,原本,就是喜欢冰的不是吗?
“对呢,我这就去放冰箱里。”伊诺走过去,拿过鹿然手里的可乐,然后,惯性的微笑。“清柠口味”的“百事可乐”,那么多饮品,她就喜欢这种牌子,这种口味,说不出有什么特别,就是觉着“眼缘”对上了,即便这种饮料,没什么营养,也没什么气质。
“少爷,你知道,我的喜好吗?我喜欢喝什么,你知道吗?”伊诺喜欢的是可乐,蓝色瓶子的那种。就只能知道伊诺的吗?别人的呢,会不会也顺带着知道一点?
“可以猜的,没关系。”看着,没有接话的鹿然,易颜退了一步。“说吧,随便说一个,没关系的,你说什么,我就会喜欢什么”心里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你也喜欢可乐?”那么多答案,他给出的,偏偏是这个,真是个让人失望又生气的答案,果然,对待伊诺以外的人,他不仅不会用心,而且,懒得用脑。
“不喜欢,而且很讨厌,少爷,我最讨厌的,就是可乐,没有营养,而且,颜色也难看。”生气了,真的有生气。气到这辈子,都不想再喝可乐。
对于她的反应,鹿然,没什么反应。基本上,没什么话好讲了,那么,就去客厅好了。不知道,伊诺现在在做什么,或者他们可以聊聊天,聊一聊“悲惨世界”那天电话里,他说错了一件事,“悲惨世界”明明是五部的,他错说成了四部,这让他纠结了好几分钟。
“我喜欢的是咖啡,最喜欢的是海盐焦糖拿铁。”不知道的话,就自己来讲好了,并且这种“猎奇”的口味,自然也就不指望他会买给她,因为真的不好买,而不是他不愿意买。
“星巴克的新品?”转身后的背影,这样问她,他知道这个味道,记住了,是因为又甜又咸的,他觉得有点奇怪,所以他不喜欢。
“啊?嗯,对。”她的判断错了,这个味道,鹿然知道,这样的话,如果不买给她,就是不愿意了,自己的小聪明,失策了。
“下次,买给你。”走出厨房的时候,鹿然这样说,一杯咖啡而已,并且星巴克的店,到处都是,明天自己回来的时候,带给她就好了,最近的一家就在小区门口,拿回来的话,这个时候的气温,也不会凉的。
“那,谢谢,真的,谢谢。”还好,他的背对着她的,如果是正面,她就不好意思流泪了,从前的易颜是不哭的,现在的她,或者是因为角色设定的原因,她的眼睛总是喜欢流水,这样的转变,起码现在,她还不想让他知道。
“嗯”。简单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再次留下了易颜一个人在厨房里,林嫂出去买菜了,因为刚刚有问易颜喜欢吃什么,之前家里准备的都是伊诺和鹿然喜欢的食物。而林嫂坚持说为了庆祝易颜的回来,要加菜,而这所加的,必是易颜所喜欢吃的才对。
“花生米。”易颜是这样回答的,从小到大,花生米一直都是她喜欢的食物,便宜并且好像对智商也是蛮好的,所以,就一直喜欢了。她这样说了,林嫂也便出去买了。走之前,还带着微笑告诉易颜,其实花生米,她本人也喜欢,只是鹿然和伊诺不喜欢,所以一直都不准备,这下子,可好了,家里,多了一个喜欢吃花生米的人,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挺好的,可以吃到自己喜欢的花生米,明天,说不定还能喝到自己喜欢的海盐焦糖拿铁咖啡,这种小日子,还挺美好的。在一些必然事件发生之前,点滴的温热,都要好好的珍惜。
“鹿然,这句话,你是怎么理解的?”将那张自己盯了很久的白纸,递给鹿然,上面写着的是:“人有肉体,这肉体同时就是人的负担和迷惑。人拖着它并受它的支配。”
“你也开始读了?”这是悲惨世界相当靠前的地方出现过的一句话,是米里埃教义。
“和你一样,中文版的,嗯,快点说说,你怎么觉得的。”第一次看到这句话,伊诺就很喜欢,这是一句能让人安静下来的话。
“因为活着,所以负担,因为不想别人也在活着,所以迷惑。”看着纸上隽秀的字体,很是诚实的,鹿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想别人活的好,很久以前就是了,不然,他作为杀手的那些日子,又是为的什么?
“这么像。”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伊诺的心,倏滴,抽了一下。明明,刚刚在鹿然过来之前,她在桌子上看到了另外一张纸,上面用并不漂亮的字体写着“因为别人活着,所以即便是负担,自己,也要活下去”。显然,那张纸上的字,是易颜写的,看来,他们真的是同一种人,是可以读懂彼此的心的那一种,那个世界,自己,永远都进不去。
“什么?”刚刚伊诺说的那三个字,鹿然没有听清楚。
“嗯,没什么,同样的问题,有人的答案,和你一样。”伊诺晃了晃另外一张纸。
“她的字,这么差。”鹿然接过纸,发现上面的字体,真的是太一般了,看过伊诺的字,再看这位的,真的,给不出什么好的评价。
“你的,更差。”从厨房出来送水果的易颜看到的,便是鹿然在批判她的字体。这让她感觉没有道理,鹿然的字,更难看,他写中文,是歪歪扭扭的,就连他的名字,都写的看起来很奇怪。
这样的氛围,仿佛回到了从前,刚认识的时候,易颜讲话,就总是让鹿然有种想揍她的冲动,现在,那个灵气的,调皮的人,好像又回来了,也许连带着薄荷的辛凉。如果刚刚的感觉,只是因为“还没适应”这里的伪装,那么卸掉就好,他鹿然也就不追究了。以后的日子里,还是这样的易颜,比较让人舒服,会偶尔生气,会偶尔想要扁她,但是那种感觉,起码,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