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在哪儿?”别的,都不重要,只有,伊诺,最重要。就目前而言,他只想知道知道伊诺在哪儿,然后,拼了命的带她离开,别的,有命的话,再说。
“在,在,我不告诉你。”好像都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也没见过他高兴的样子,他总是那样的,一直一直的,冷冷的,淡淡的,每一次,歇斯底里的似乎都是别人,不行呢,这样,不公平,也不甘心。
“说。”手上的力道重了,原本就纤瘦到“孱弱”的脖颈,他要只要再努力一点点,易颜一定就挂了。
“你,这样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望向的,是江天,她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再为她做些什么,在鹿然面前,为她做些什么。
“少爷。”第一次跪鹿然,第一次叫“少爷”而不是以往的“鹿然少爷”。
只是,这么珍贵的场面,鹿然,一眼都没打算看,继续的逼问“伊诺在哪儿。”
“少爷,这样会掐死她的。”看着呼吸艰难的易颜,和丝毫没有松懈意识的鹿然。第一次,他说了不该说的,第一次没有称呼名字而是“她”。
“看吧,鹿然,你身边留不住人的,他在帮我。”她想看他愤恨的样子,那样的他,比较真实,或者,比较像是一个生命。
“少爷,念在江天跟您这么多年的份上,留下她的生命,江天,求您了,江天,谢您了。”跪在那里的江天,向鹿然的放下叩了三个头。作为一个工具,作为一枚棋子,能做到的程度,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易颜,好像,不能娶你了,记得,好好活着。”这句话是对易颜讲的,却没有望向她,怕是望了,就不能死了。其实,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怎么喜欢着喜欢着,就都把命都要搭上了?罢了,罢了,想不清楚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不准死,江天,我不准你死”。易颜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想要阻止,喉口在鹿然的禁锢下,艰难的想要阻止。只是,似乎,没有用。
然后,就那样的,望着鹿然,用那把他执行任务常用的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鹿然前面,在易颜面前。到死,都在为易颜说话,到死,却都没有看易颜一眼。
“江,江天,你别死啊。”死亡,对于易颜而言,一点都不陌生,从小到大,这个词,就像魅一样,跟着她,亲近的,陌生的,她的身边,总是充斥着各种人的死亡。在历经了展家的消亡后,她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难过,只是这次,不该出现的“拥堵”感还是占据了心房,她是难过的。亲眼看着他,死在了自己面前,唯一一个说过“要听自己话”的人死了。他留的血,不多,却刺眼的要命,不然,她眼里的水,怎么又要流了?
江天死了,那个禁锢在易颜脖颈上的力道,也是松了几分。
“你看你,你看你,你把唯一一个肯娶我的人,都弄死了,你,真是太坏了。”盈盈弱弱的,这样的声音,记忆中,鹿然没听过,一秒钟,至少,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犹豫了,因为这样的易颜,他感觉陌生。
人生漫长,一秒钟,真的,不算什么。
“通知Sampson,用伊诺来换你。”放开她,她也不会跑,所以,就放开了。
“不是听我的话吗?最重要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听了?”是的,她没有离开,她走向江天,一步一步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鹿然刚刚的那句话,也不知道,她听到没。
“真是的,本来打算嫁给你,现在,看来我是又被抛弃了,不过,没关系,我饶恕你,并且期望你早日获以救赎,上不了天堂的,我们这种人,上不了天堂的。”轻轻的用手覆在他的面上,想要祈祷,却又发现,自己,没这个资格。
“展瞳,帮我求求上帝吧,赦免这个人的罪,希望他早些获得救赎。”心底默默的这样念着,上帝,她从未信过,所以,要怎么祈祷呢?那么,就请展瞳代劳吧,展瞳,这个躲了两年的名字,回来了,从心的谷底,被拾起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些曾经被“药物”模糊了棱角的无边无垠的“恨”。
“通知Sampson,用伊诺来换你。”鹿然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尸体怎么办?”这,确实个问题,在这个地方,挖个坑埋了,真是太不现实了。
“通知Sampson,用伊诺来换你。”第三遍,握着手枪的手,青筋不安分的跳跃着。
“别气,我答应你,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不过,我还是要问你,江天的尸体怎么办?”转身,看着鹿然,冷静,出奇的冷静,就像,在陌生人一样。她的声音,也恢复到素常的音色,没有多么好听,却是,让人记得住的音色,那种感觉,清新的有些入味,就像,薄荷。
“让Sampson帮你,不然呢?”一步步的靠近,看着江天的尸体,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毕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而开始,也就单单是有点惋惜。对于他的背叛,他倒也没有特别的生气,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背叛”好像“洗手”一样稀松平常,没什么,好气的。
“真是坏啊,鹿然,你是太坏了。”太多的事,太多了,最终只能以这个字总结,真的太坏了,他对她,真的太坏了。
“洛晗,我是易颜,我和鹿然在家对面的丛林里,你一个人过来,还有就是,我被劫持了,不想我死就带伊诺过来。”录完声,按了发送键,在鹿然面前,完成了他刚刚的指示。
“她,还好吗?”也没指望易颜给他什么答案,就只是问问而已。
“鹿然,其实,在你抓我之前,我都不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洛晗抓了伊诺,是你那么认为的,用我去试图完成一个根本不知道存在与否的交易,只是,在你那我就一垃圾,那么,你认为,我在洛晗这里,又算得上一个什么东西?”看着鹿然的侧脸,依旧那么好看,即便苍白了,可是,依旧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太美好。
对于易颜和洛晗的关系,鹿然,从来没有想过。易颜在洛晗这里,他也就只能找她,至于别的,都忽略了,如今看来,这却是个问题,他好像有些高估她了。
“爱过我姐吗,或者说,你爱过展瞳吗,一点点,有爱过吗?”想知道,拼了命的想知道。这道疤,揭开的时候,和鹿然之间,幻离的细絮,洋洋洒洒的,从身体逃了出来,乱的到处都是,没了,空了,净了。她知道,他们之间,此刻,真的,走到了绝路。
“你,你?”看着眼前这个认识了不足三个月的女孩子,看她的眉眼,读她的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可惜,他还是没有明白,她,刚刚讲什么?刚刚她嘴里划过的那个名字是“展瞳”,那个名字,自己一定不会听错,叫那个名字的人,自己欠了她。
“我问你有没有爱过那个被你整到死的展瞳,喜欢也行,一点就算,回答我吧,鹿然。”
一步一步的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想离着他近一些,想看清楚,他有没有说谎。
“你是,展沫儿?”展家有两个女儿,展瞳死了,展沫儿,有人说她疯了,也有人说她死了,还有人说她没疯也没死,只是去疯人院照顾展凡,而自己安排在疯人院的人也一直都说,展凡身边一直有一个姑娘,他以为,那个就是展沫儿,看来,自己疏忽了。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展沫儿,易颜就是展沫儿,是展瞳的妹妹,这样的拼接,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原来,你知道这个名字,那么,展沫儿问你,你爱过我姐吗,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有过吗?”第三遍,此刻的她,很平静,过分的平静,就连身上的痛楚,都弱了。
“没有。”这个问题,他倒是希望自己会踌躇,会彷徨,可惜,没有,他否认了,斩钉截铁的否认了那个命题,没有爱过,对于展瞳,一点点,都没有爱过。
“看来,真的,没话好说了。”轻叹一声,缓慢的移动到一棵树边,靠了下来,有些虚脱,身体,要散架了。她发烧了,她确定,现在的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刚刚的清醒,没了,问出那个问题的刹那,自己所有的能量就都挥霍完了,现在的她,干涸的什么意识都承担不起,就连刚刚托付给“展瞳”让她帮忙为江天祈祷的事情,她都没有力气再念第二遍。怎么这么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睡了,特别特别的,想睡了。
“没有家了。”
“好,鹿然,记住,我叫易颜。”
“喂,那个,我白天,可以出去吗,还有,你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喂,你不能有事啊,喂,你还得养我呢,我说,你,说话。
“生日快乐,小鹿王子。”
“好,我相信你,那么,也请你相信我,鹿然,你,愿意相信我吗?”
“是的,我是记仇,但我也不忘恩,谁对我好,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愿意记一辈子的。”
“因为一个人,一个杀死了我的心的人。鹿然,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你,是真的不会喜欢,因为,我没心了。”
“鹿然,其实我不喜欢伊诺。”
“她抢走的不只是薄荷的味道,还有希望。”
“鹿然,给我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你的。”
“我愿意。”
“鹿然,以后,不会再让你喝酒了,你的酒,我来喝,我的命,你来守,答应不?”
“命不用你守了,酒,还是帮你喝。”
“我不能看你的眼睛,看了,都不想活了,呵呵,真的,你干嘛叫我颜颜啊,干嘛,呵呵,那么温柔,让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
“不喜欢,而且很讨厌,少爷,我最讨厌的,就是可乐,没有营养,而且,颜色也难看。”
“疼死了,真的,快疼死了。”
“我讨厌话多的女人。”
“易颜,以后,不要在我前面用浴室。”
“以后,别在偷了。”
“你说过,不会,喜欢我。”
“你说,我像鹿?”
“在我学会对你好之前,我不会再丢下你。”
“你,生气了。”
“能照顾她吗?”
“如果让你走进我的世界,你愿意吗?”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下次,买给你。”
“你恨我,我知道,只是,别就这样睡着,挺没意思的。”
“最多,你醒来,我就不送你走了,想要留下,就留下。”
原来,他们之间,也有着故事,并且,也不少,散在风里的细碎,渐渐的,飘远了,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