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伊诺的房间,带着一种惹人生厌的挫败感,伊诺,很好,至少,现在看起来,很好。好多的让她感觉很累,压抑在心底那点点薄浅的颜色,挣扎着想要从裂痕里潋滟成波,在暗色的心尖,亲吻臆想谷底的温热,有那么一刻,在伊诺笑着承诺“会原谅”的那个瞬间,她甚至觉着,有些感觉,尚未荼蘼。比如,比温暖差一点的那种感觉,刚刚,好像来过。想着,纷杂的思绪,凌乱的在脑中盘旋,头,又开始疼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脚下,更重要的是,没有注意到眼前,没有注意到洛晗。
“下楼梯的时候,记得,看路。”如果不是洛晗手快,在楼梯的最后一阶,易颜是一定会崴到脚的。
“啊?”从游离弥散的意识中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太不靠谱了。
“听说,你逛街了?”即便在忙,易颜做了什么,他依旧关心,这份关心的纯度并不重要,至少,还算得上是关心。
“嗯,买了很多,也,花掉了很多。”快速的回忆着自己今天做过的事情,好像没有一件是“乖”的,最惹人“生厌”便应该是“自己去找了伊诺”,这点,他一定不喜欢。
“下次,你可以给‘她’也买一些。”下颚朝着伊诺房间的方向,倾了倾。这样的表情,看上去,特别的,怎么说,似乎也许,有点“亲切”的味道。
意外,太意外了,原以为他会对自己的“一再造次”而心生不满,即便不追究,却也会给个“警告”什么的,而如今的意思,这,难道是“默许”?默许自己同伊诺的接触,伊诺,难道不应该是他囚禁的人,怎么会让自己随便的接触?
“即便眼睛好看,这样瞪着,也是失了风景。”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到沙发上,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洛晗觉着,这样的她,很真实。
“颜颜,该死的是鹿然和伊湛,目前为止,我还想和你说一句‘与伊诺无关’。”刚刚接过美国那边的电话,他的父亲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活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你,你真的喜欢她?”最讨厌的事情,发生了,糟糕极了。
“我只是,想她喜欢我。”坐在易颜对面,习惯性的点燃了一只香烟,似乎,这个问题,这个答案,都让他有点怅然。
这个答案,比承认更糟。原本就一团乱的牵扯,现在,又加上了致命的一条线。
“要怎么相处呢?我指的是我和伊诺。”她想知道在伊诺面前他希望她的身份是什么,又希望她能帮到些什么。
“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希望,你在她身边,学习着,怎么,过日子,好好的过日子。”掐掉手中的烟,吸烟,对身边的人伤害很大,所以,他掐了。
“好,哥,你真好。”笑了,刚刚的那句话,真的听上去挺诱人的,并且有点开心。
从那天开始,好像穿越过了很多阴霾,这栋别墅里的日子,好像还不错。洛晗不错,易颜不错,伊诺也不错。早餐有牛奶,午后有阳光,晚餐过后,几个人偶尔也会凑在厅里看电视,那种随时都会崩解的寂静,谁,都没有刻意打破。易颜是好奇的,好奇伊诺的淡静,这样的女子,确实让人着迷。
这段日子,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是不好的,那么,就只是易颜的药没有停过。
后来她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一晚,结局会不会有什么改变,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答案。
那天的天明明很蓝,那天的空气,明明清新的让人想微笑,那天的一切,明明都很美好。
午睡过后的易颜,正想着去伊诺那里,她想学琴,她觉得伊诺弹琴的样子美丽极了,所以,她也想学。时间不多了,她觉着,时间,真的不多了。
在她的脚还没碰到拖鞋之前,摔门的声响立即清醒了她周身的神经,这里,敢这样的,就只有洛晗,依照他素常的沉稳,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是什么大事,会是那样吗?一切,就要开始了吗?
“伊诺。”他的声音很大,恨烟浸涂过的音色,那两个字,似乎,用了吼的。
易颜,知道,有事发生了,光着脚,跑出去,刚好看到楼下上来的洛晗。
那样的洛晗,她从未见过,相比于上一次把她从鹿然身边叫回的时将自己浸在黑暗中的他,更加可怕。眉宇弥散着狠戾到骨缝间的阴暗,眼中杀气,浓密到足以发出丝丝的震颤。震颤的频率,与血色相似。
这样的他,像是要杀人,又像是刚刚杀过人,无论哪一种,总之一定与“消亡”有关。她的心簌簌的跳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隐约之中,一个声音告诉她“到了,那个时候,终于到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看着他走向伊诺的房间,他可能会做什么,或者是已经准备做什么,她知道了,甚至是确定了,只是,一点挣扎都没有,本来,这一天,是早就预见好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催化剂究竟是什么,貌似,酶活不是一般的高……
一步一步的退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并且反锁,拉上窗帘,关灯,回到床上,她需要休息,好好的睡上一觉,毕竟,她的世界,不会更糟。
刚刚外面的声响,易颜听到了,伊诺也听到了。只是,易颜可以关门,关灯,她不行,因为,洛晗进来了,在她将自己脖颈上十字架拿了下来,随手放在了琴键上,好像,能做到的就只是这样了,至少,这条项链,要是干净的,十字架,要是圣洁的。
没错,易颜预感到的事情,她没理由装傻。
眼前的伊诺,一如既往,灵动,清雅,就像一株白色的风信子。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做了什么?”回手,关门,然后,反锁。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她是害怕的,紧靠在钢琴上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冷。
“好,我告诉你。”一步一步的离开门的位置,一点点的靠近,随手松了领口,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再说一遍的话,不会疼吗?”他的逼近,已经不只是“害怕”那么简单,是恐惧,很多很多的恐惧,靠在钢琴上的手指碰到琴键,发出低沉的音,低音区的,哀鸣一样。
她的话,灼烧一片火,火光里,他看到了因为伊湛而逝去的父母,甚至看到了,一张笑脸,溢满了终得天下的狂妄,那是他最想撕裂的一张脸。
他到了她的身前,终于靠到了很近。此时,伊诺眼里的洛晗,是非常态的,他的眼睛里,没有属于人类的光,那一刻,伊诺相信,他看到了魔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意料之外的,随着那个男人继续的逼近,随着自己身体的无处可逃,出于本能,伊诺的嘴里,心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她没错,却要拼了命的道歉,只要,只要,这个男人别在靠近她,即便,这样的场景,是她预见过的。
他感受得到她的恐惧,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她的身体,几乎就要嵌入钢琴之中。
“放了我,求求求你。”再无后路,伸出手,抵住他继续前靠的胸膛,可惜,没有用,她的反抗,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看到了,她哭了,那双素常清灵潋滟的眸子里,流水了。
“求求,唔。”这里没人可以救她,求救不过本能而已,只是就连这最为原始的本能也被阻死了。因为有人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那样的声音,有点悲伤。
因为不想听到,因为出现了想撕裂的幻象,或者,还因为些别的……
他堵住了那微粉色的唇,咬下去的时候,血腥的气息,熟悉的味道,轻易的漫过了刚刚的错觉,那错觉里有冰凉的触感,也有着让他烦躁的清新。
挣扎,拼了命的挣扎过,可惜,没有用,她的手,她的身体,完完全全的禁锢在他的手里,密不透风的封堵了一切出逃的可能,最后的一刻,她的手离开了那串项链,之后,她看到了,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她是醒着的,一直一直都是醒着的,一瞬的昏厥都不曾慈悲的拥有,所有的痛苦,每一分,每一分,她都最为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给予他父亲的惩罚她感受到了,疼,真的疼死了,那种疼连骨缝间都填满了……
窗外的阳光,怎么那么耀眼,看到了,阳光都看到了,伊诺的幸福,就这样毁灭了,这么痛苦的事情,不该是夜里吗?怎么,会在这样的温晴里,这样子的话,疼痛,更清晰了。
风卷残云过后,一片狼藉。
终于,他平静了,在毁了她之后,他平静了。
正常的意识,渐行渐晰,不想回忆刚刚做了什么,只想,离开,离开这间屋子,离开此刻依旧被自己锁在怀里的人……
像是电击一样,倏滴,放开她。
然后,穿上衣服,离开……
为什么想要离开?为什么有种犯罪的领悟?或者,因为她哭了,一直一直的在流泪,那眼泪没有声音,就只是流着,像水一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