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告诉阿单苏可昨天在我这里过夜了?这样不全穿帮了嘛?
后来还是苏可接过了话题:
“你个笨你怎么全忘记了啊……我们约好的今天星期天去照相的不是么?昨天我肚子疼给辛颜打电话说我也许来不了了,辛颜让我肚子不疼了就早上一起过来吃早饭啊。不然人家辛颜怎么知道我肚子疼了一夜啊?你这个做男朋友的什么都忘记了还好意思说呐?该不该骂你自己说啊!”
“哦!呵呵。”阿单傻笑着,“是该骂,我爸妈一来我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哈哈……”说完连忙低下头去扒拉饭。
“你有那么孝顺么?”苏可生气了,“如果我和你妈妈都掉河里了你先救谁啊?”
怎么又是这个落水的问题?
好象天下的女人们都会问这么无知可笑的问题似的。
谁都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女人又都不愿意做鱼愿意做熊掌,何况要是谁都能做熊掌的话那熊掌也就忒不值钱了……
偏偏女人就愿意听自己的男人重视自己的话,但是愚蠢的就是老拿自己跟对方的老娘比。
你要是问我跟你的老师或者跟你老板一起掉到河里面你先救谁肯定能拿到满意的答案。跟石头比硬度的鸡蛋的下场不是粉身碎骨就是血溅五步。
阿单张开了塞满了饭的嘴巴说出了他这辈子最聪明的答案:
“我不会游泳!”
“噗——!”我把饭喷了出来:“你这也叫回答啊?”
“不行!非要救一个呐?”苏可穷追不舍。
“我妈!”阿单同一张嘴又吐出了生平最笨的一句话,然后看着苏可:“你不会生气吧?”
“傻瓜!”苏可叹了口气。
“要是你是个连自己母亲都可以不要的男人我又怎么敢爱你呢?迟早我也会给你甩弃了的不是吗?”
遇到这样懂事的女孩子是你单明的福气,我心里跟自己说。
“嘿嘿……”阿单骄傲的笑了,这样都给他过关了大概心存侥幸吧。回头又问我:“辛颜你呐?”
这小子竟然还想出我的相!哪有那么简单!
“我跟你一样!”
“看看!学我了不是?一样先救老妈吧?”阿单乐了。
“不是,我跟你一样不会游泳啊!”我出他的相。
“不是说了吗?非要选一个的。”阿单不甘心。
“那么我先救……”我站起来去厨房盛饭一边走一边说“先救……未来的妈妈!”
饭桌上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阿单。
在对付女生的刁难面前我比他聪明,这点他自己不得不服。
※
我记得听人说过,人的心理和生理是贯通的,当生理受伤的时候往往最难治愈的就是心理的伤。
如果心理受伤的时候生理往往也有一样的反应,但是这种真正的心痛的感觉不是谁都会有的也不是随时都会有的。
只有很少的人曾经经历过心口的一刹那间的疼得上不来气的感觉。
当然我是说由心理感觉带来的心痛而不是本身就带着生理疾病比如心血管堵塞之类的。
那是种真正的心痛。
生理上的痛。
我想当我帮苏可隐瞒了这件事之后的某一刻,是有这样的感觉的。
好象记得在一个故事里曾经说到过,人在受到重大的伤害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自我的保护。
会暂时的忘记自己的伤口,比如车祸以后的人大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的事,当时什么样完全都不记得了。
医学上说是为了保护大脑。省得总是回忆那瞬间的刺激。
我想在跟苏可一起暂时隐瞒了这件事情后,也是有这样的感觉的。
我们像完全没有发生任何的事一样的开心和快乐,记忆中的天空很高很明亮,天蓝色的背景反射着阳光一切都那么的清晰,丝丝缕缕的云随风而动,把一切的颜色都点缀得如加了水一样的晶莹。
我们一起走上喧嚣的大街,在整个社会欣欣向荣的繁华中穿行。身边高耸入云的楼群间隙中流泻下的一道道阳光像舞台上的光柱一样照耀着马路交织着金色的灿烂。
人们在晴朗的节日穿上了盛装,琳琅满目的商品和货架堆满了城市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贴着诱人的月饼的宣传画,甜香味从每一家蛋糕店里传出来,街边搭着临时的彩色棚子,音箱里播放着节奏明快的音乐。
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忙碌的笑容,偶尔驻足停下看我们这三个快乐的孩子嬉闹着跑过。然后无不羡慕的微笑着摇头:“现在的孩子,真幸福……”
我们就这样带着青春的自豪从一个地方逛到下一个地方,疯狂着,不顾别人奇怪的眼光。我们在公共汽车上打闹高声笑着。我们在人挤人的商场门口并排坐下休息。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去跳路边小孩子画的格子。我们还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唱歌,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对着拉长了的影子玩手影游戏。
没有人想明天会发生什么没有人在意昨天发生了什么,我们只是像在湖水中泛舟一样的无忧无虑。
我们想象着平静的湖水变成了惊淘骇浪席卷而来。
我们坚定的握着浆拍击水面还在因此弄得一身湿答答之后开怀大笑……那是我们最后的伊甸园。
因为事情并没有因为我们回避而结束。
因为苏可不敢去面对而阿单不知道,但是我不能逃避也不能装做不知道。
我是个男人,如果我永远不能得到我喜欢的女孩那么在我可以为她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没有理由逃避。虽然没能在之前保护得了她但是我可以在那之后从伤害她的人身上讨回公道!
在以后的几天我就像个孤独的鬼影一样整夜的徘徊在“花子”门口的暗处,我知道他们偶尔也会去那里寻欢。
我在黑暗的角落里抱紧冻僵了的身子,一边警惕的看清每个走出来的人一边不时摸摸藏在怀里被自己暖得温热的刀。
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凌晨我遇到了那帮人,还带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不断颤抖的双腿告诉我自己其实我也寡不敌众,即使我算得上挺能打而且也可以是不要命,但是我毕竟不是李小龙。
所以我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转入一条小路,树影让这条路格外昏暗,我阴森森地一笑,抽出刀轻步跟上,步频越来越快且没有一点声音。
如果要从正面开站的话,我想自己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们的,所以我选择背后偷袭。
虽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绅士风度的混子但是在某些必要的时候卑鄙也是成功的手段而且是必须的手段。
走到他们背后的时候我突然喝了一声:“长毛——!还记得哥哥吗?”
就在那长头发转身的同时我算准了动手的时间,黑暗中一道寒光斜着劈下来!
骨头和刀刃碰撞继而裂开的声音无法准确形容。
很短暂的对峙,我在黑夜里虎瞪着眼睛,左手强压住心口的狂跳。
他们都惊讶地看着我,和我手中已经指着地面的刀。
直到那长毛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第一滴血从他分头的长发缝隙里渗出滴到鼻尖儿上时,所有人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开始尖叫着呼喊起来。
男人们都冲了上来,迅速的围住我,挡住最后的一点从街口射来的微弱的亮光。
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眼前全是叠加的人影和无数晃动着的拳头。
我索性闭上眼睛盲目挥动着手中的刀。
每次当手中的刀有些重量感碰到一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心中都莫名的兴奋和冲动……
但我还是很快被打倒了,在起初的一段很短的时间内我清醒地抱着头一声不吭,直到耳边的叫骂和远处刺耳的警笛声渐渐模糊……
黑暗中我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
完全没有质量感的身子像宇航员一样自由的摆动,四周都是无声的,寂静中我感觉到了一种温暖的环抱。
苏可在阳光下向我走来,微笑着,那微笑竟然不带任何的忧伤和丝毫的失落。
我看到她在我的怀抱里坚强的笑着,被我有力的臂膀环抱的同时一种信赖和安全感在她的脸上浮现。然而一切都很快分崩离析,好象摔在石头上的一张水晶相片一样破碎成无数块,我挣扎着四肢乱弹,双手不顾被那些碎片划得巨痛,却无法再完美地将过去拼合起来。
一段时间的极力挣扎后眼前的世界开始明亮起来,白色!一切都是白色,墙壁,窗台,桌子和床单。
我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毫无意识的瞪着天花板,脑海里面一片的空白。
苏可和阿单端着饭盒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醒了就高兴得大叫:“醒了!醒了!辛颜醒了——!”
苏可朝我跑过来阿单则一溜烟儿的跑出去叫大夫了。
“辛颜,你好傻……”苏可不敢看我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头。
“……”
我没说话,伸手去玩吊针的塑料管子。
“辛颜,对不起,都是我害的……”苏可的一滴泪砸在我的手上,我撑着坐起来。
“记住,我不是为了你也不为了任何人,我们只是在路上遇到了,拌了嘴才打起来的……别哭了,再哭就没有泪水了,等将来我真的死了的时候你还得偷着滴眼药那多假呀。”我伸出手帮她把泪擦掉。
一群人从外边跑进来。带头的是个胖胖的大夫。后面跟着阿单大勇和老五他们一群。
我坐在病床上,脑袋像一个破箩筐一样到处贴着白纱布的补丁,冲他们大家比划了一个“V”字,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哈哈大笑。
两个星期后我出院了。
后来才知道这次的事情被定性为流氓团伙拦截殴打在校学生。由于校方(当然是我那个不知道哪门子旁系亲属的校长)的介入我顺理成章的成了受害者。
毕竟没有别的证人的情况下一帮流氓和一个学生之间谁更容易被同情当然一目了然。
那帮人在调查过程中漏洞百出又掀出来很久以前的两件团伙盗窃手机的案子,看来那长毛短期内再也无法出现在我面前了,即使他再遇到我,也会躲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