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汉字开始,读书在我的生活中如同空气与水,同样重要。小时候长在农村,生活窘迫,无满足活命以外的资源,买书来读,经常向同学借阅,常借无可借时,捡到破旧的报纸也能蹲在角落,读得神采飞扬。
那时候的读物无法选择,有一次在同学家发现一本《西厢记》,借回家,正如《红楼梦》第二十三回里,宝黛同读西厢那般专注,被外出归来的父亲撞个正着,父亲家教甚严,遭遇一顿痛打是难免的,书也未逃出厄运。《西厢记》在父亲的眼里就是洪水猛兽。
辍学后,服役母亲的食堂,偶获散币,口袋里揣着被手泽浸湿的变软的纸币,不是奔向女孩们喜欢的化妆品柜台,而是进冲进小镇北头唯一一家书店。书店临水而居,水面夏有风荷,冬有薄冰,春有柳桃相拥,秋有石榴成群,鲜活的生命应衬书店的静宓。衣衫清寒的小女子正流连在一排排书架前,嗅一腔的墨香。仿佛当年小镇上惟一的书店是整个小镇最华丽的地方。
如得一知己,囊中羞涩时,最为痛苦。在店员一声声催促——下班闭门声里,脚步难移。真真希望自己能有七十二变功夫,变成一只飞蛾,不动声色的潜窗而入,读个酣畅。
十五、六岁时,迷恋唐诗宋词,婉约的清风携着我的衣袂,一路吟咏欢叹今生的相遇。与文字相处的日子,是沉潜、是成长、是修练。读书给予我搏击风浪的力量。
九三年南下深圳,就职于深圳信息中心旗下的培训部任教员。一年之后辞职。九四年春,再次就职于深圳市统计局。电脑录入工作枯燥乏味,几乎与数学为天敌的人,每天对着天文数字敲打键盘,机械似的手指和眼神——只在触摸到一本好书时才得以回暖、还魂。远离家乡亲人,文字便成了最亲近的朋友,读便是探望,写便成了倾诉。
九五年,随夫回到故乡省城合肥。与友人合谋,经营过酒店、食品店,从事着与吃脱不了干系的活儿。朝九晚五之余,常以诗歌探路汲水。诗仿佛我身体里的一枚火种,与内心绵密、澎湃的情感一拍即合;散文练笔达意,怡情养性。散文亦如我小时候,生病时喝下大大的一碗苦药之后,大人们给予的一块饴糖,让我不至于在苦涩里淹没。
零四年迁至北京,操家理事,有模有样的修——职业主妇这枚对于女人来说的正果。并涉猎电视美食,多家刊物的美食专栏;研读中医学科专科段,并将中医养生与健康美食完美得结合。
偷得浮生半日闲,品茗、习筝,日子打理的行云流水般轻松快意。
曾经有个阶段。人生的格局,一度走入褊仄的境地。秋,天安静的蓝,满地黄叶亲密的堆积,坐在长椅上,茫然的不知所措,心还在这文字里游曳,脚步却不知道迈向哪里?对前方失去了辨识度,看不清,哪里才是通往我人生佳境的坦途?叩探的心,让我拿起笔,就算自言自语,就算自我慰藉,梳理如丝的情绪。沾着柴米油盐的味道,一路写美食、写心情、写回忆、写生活的琐琐碎碎以及生活的小情小调。虽然写作的日子有些蜿蜒崎岖,但始终奔流不息。
写字的途中,天边出现鱼肚白,我仿佛看见有一扇门正在为我徐徐打开,正是好时光。是为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