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我看了你空间那篇日志了。”立夏低着头,带着淡淡的忧伤跟我说。
“哪篇?”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记着最后的岁月》那篇”
我淡淡的回答了“哦”。
自己重新看了这篇日志,眼眶泛红。
记着最后的岁月
前言:
我描写的是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她是我的邻居,珍姐姐。我把对她的了解以第一口吻写出来。
10月
今天不知道是几号,很久没有看日历了。已经发烧了几天,吃了很多药也没见效,姨(是后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也没有怎么说,我想可能是我发烧还不听劝跑去洗头,重感冒了吧!感觉身体很痛,以前感冒都没有过的,我想这次很严重。镜子里的我显得很憔悴,感觉自己瘦了很多。
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不知道在这样继续请假上去,会不会被开除。在那里打了几年工,老板的刻薄都看透了。今天嫂子跟说我明天要带我去医院打点滴,我想只不过是发烧而已,就不用打点滴了吧。可是嫂子说打点滴好得快点,我也想赶快好起来,所以就答应了,就是心疼钱。一瓶点滴很贵的,去医院打点滴更是贵得惊人。
姨这几天脾气好了很多,没怎么骂嫂子了,也常叫我多休息。想想姨也不容易,从小把我们拉扯大,脚在前几年也摔瘸了,对于一个后妈来讲,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敢再奢求她对我好,没有虐待我已经算很不错了。
今天很累,先写到这吧。
10月
今天跟着嫂子来到医院,我以为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可嫂子却安排我住院,说我的身体不能来回奔波。我意识到我的身体很虚弱,没有感冒那么简单。我什么也没问就住下了。护士帮我打针,把原来酸痛的身体弄得更痛了,痛得我摊在床上不敢动。我强忍着痛得快掉下来的眼泪,我不要嫂子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我不想她担心。
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一个患有绝症的女生在不经意间听到家人的谈话,才得知自己原来是得了绝症,而不是轻微的发烧感冒或贫血,没想到这一幕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觉得生活真的是爱捉弄人。
下午,我很累,就闭上眼睛想休息,可是身体的疼痛让我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朦胧中听见护士的声音,护士说:“真是可怜啊!看起来很强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得了白血病呢。”听了护士的话,我的心犹如被几顿铁压着那般难受,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控制不了。我用手揉揉眼,掩饰掉下来的眼泪,假装被什么吵醒。问护士:“我哥来了没?”护士的神情很紧张,好像怕我听到了我不该听到的话,说:“他刚刚回去了。”然后护士就走了。
护士离开之后,我有种冲动要在这6楼跳下去,我知道家里是没有钱帮我治病的,就算卖了房子也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大不了去找爸,爸可以抛下我们自己去找妈妈了,那我也要去找妈,相信哥不会怪我的。哥还有嫂子照顾,我就可以放心了。
我不希望别人看到我的脆弱,我不想哥去求别人捐款给我治病。如果那样,那我宁愿死也不要接受治疗。
当我慢慢地走到窗前时,哥和嫂子来了。哥提了一壶汤和一些换洗的衣物。我回到床上躺了下来,嫂子说:“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哥进厨房呢。”我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长这么大,我也是头一次看到哥下厨。哥居然会下厨,我直到今天才知道。
我在喝汤的时候,哥跟嫂子走出了病房,我跟在他们后面出去。听见嫂子说:“上电视吧,这种病拖不得,现在我们真的没钱给妹治病了。”哥哽咽着,说:“就算卖了房子也要把妹的病治好,如果上电视,记者就会来采访,我怕她知道后会接受不了,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我躲进厕所,哭了。为了哥,无论怎样我都要挺下去。
我记得哥以前说过他很鄙视那些上电视求大家帮忙的人,说那些人就会装可怜,如果生病的是自己,他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求别人。现在他为了我,为了我居然要去做他最讨厌的事。
哥,对不起。
10月
住院这三天,每天都是哥抽血给我,我真怕哥熬不住。血也是有限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赶快好起来,我好怕。我怕我还没有好,哥就累倒了。看哥以前打架受伤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在巷子里踢球。那时我总当守门员,因为那时我的力气最大,谁也打不过我,连鹏这个又高又瘦的男生也被我打,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呢?娜和鹏都应该在工作吧!芸也毕业了,只有几个小的还在读书。洁也没读了。只有漫嫁人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大家都在这条小巷子里走向自己的未来,谁还会记得这条小巷子里,曾经我们的童乐呢?
明天要回家了。血管收缩,连点滴都打不进了。好吧!回家再说,看看哥有什么打算。我不怕哪一天坚持不住离开哥。现在,我只要好好地配合治疗,不要让哥担心。哥还不知道我知道了自己得了白血病的事,整天编一些谎言,我真是又哭又笑。哥变得好搞笑,一说谎就神情紧张,还是嫂子演得像,哥可真没演戏的兲份。看着哥每天幸苦地编织谎言,我真想告诉哥,我已经知道我得了白血病。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喜欢现在的哥。
今天的风很大,我总有种要被风吹走的感觉,怕风把我的灵魂吹走了。
10月
哥说要带我去广州,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我还是一直装傻,一直让哥照顾着。哥的厨艺比第一次下厨进步多了,每天总能听见他喊:“吃饭咯。”以前每次吃饭,我喊了很多次“吃饭了”哥都不下来吃饭,现在我也要闹闹脾气,呵呵~~~~
为了不让哥担心,总跟他玩闹,可我怕,怕哥感到内疚,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哥会伤心。
听天由命吧!我不知道上帝会给我多少生命,但在这剩下的日子里,我要好好珍惜。
10月
今天哥说要照全家福,这一辈子都没照过全家福,突然好想爸爸,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没照全家福。妈妈去世得早,她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好可惜啊,没能和爸爸妈妈照一张全家福,不过,这次能和哥哥嫂子还有姨一起照全家福我也很满足。
哥这次真的破费了,还特意请来照相的师傅。难得我们家热热闹闹的,邻居都跑来看,我真的很开心很满足。
哥真是傻,这样开心的日子不就应该欢欢喜喜的吗,还哭丧着脸。哥,我知道你心理很难受,但现在对于我来说,开心一天是一天,你也给我多笑笑嘛。看着你们一个个似笑非笑的,我心理更难受。
生死有命,现在死,对于我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对于家人来说,更是经济上的解脱,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但是,我不想家人为了我的病终日忧心忡忡。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着灵魂的话,让我在天上保佑着你们,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后记:
珍姐姐,你要坚强,我们都会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的。
“珍姐姐现在去广州治疗了没。”立夏问我,我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不知道,这几天看不到她。”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立夏的眼里充满希望。
“什么忙?”
“帮我把这封信那给珍姐姐,我希望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关心着她,我想鼓励她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沉默了,立夏,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的善良,你为什么总是替别人着想,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充满希望,那么阳光?我替珍姐姐谢谢你。心里对珍姐姐的同情,不舍,对立夏的感动,化作一弘泪水,湿润了眼眶。
回到家里,第一时间问妈:“妈,珍姐姐去广州了没?”
“不知道啊,应该去了吧,这几天都没看见他哥哥嫂子。”
“哦……”心情失落到谷底,立夏的信怎么办,珍姐姐永远不知道,曾经有个善良的人写信鼓励她要勇敢的活下去,怎么办?
我对不起立夏,对不起珍姐姐。
第二天.来到学校,我不敢正视立夏。
立夏还是那样的阳光,问我:“珍姐姐收到了我的信吗?有没有说什么?”
“信,还在我这,珍姐姐去广州治疗了,没能拿给她。”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立夏沉默了一阵子,说:“或许我本不应该写这封信吧,信你帮我收着吧。”
我看着立夏失望的表情,心里十分疼痛。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都在这淡淡的忧伤的气氛下度过,但这一天,这淡淡的忧伤爆发了。珍姐姐去世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都万分悲痛。她哥哥的哭声响彻了整条巷子,亲人生死离别,那是一种怎样的痛?
“立夏,珍姐姐今天去世了。”我该怎样描述这时的心情,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一幕幕重新在我眼前,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的那封信帮我烧了吧,或许,珍姐姐在另一个世界可以收到。”立夏抬头望着窗外,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家后,把立夏写给珍姐姐的信烧了。珍姐姐,你应该收到吧。立夏,我的同学,善良的一个好女孩。你在天上要保佑她哦。
珍姐姐,你是笑着离开的吧。你看看你哥哥,现在懂事多了,以前的恶习也改掉了,现在安安分分的,你也该放心了。
我一直在想,死是什么。死,最通俗的,就是,一个人不再说话了,不再站起来了,不再前进了,身体开始发臭,腐蚀,最后剩下骨头。我一直以为死离我很远很远,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死一直跟在我身边,在我稍不留意间,便夺取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