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现在已是三月末,阳光依旧甚好,这个温暖而不灼热的阳光,最适合晒被子了,校道上晒满了住宿生各式各样的被子,看着都觉得温暖。最喜欢晒过的被子上,含有阳光暖暖的味道,那是小时候的味道,那是妈妈的味道。
距离校运会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今天收到通知,下午放学要举行年级拔河友谊赛,班里需要十个男生和十个女生组成一个队伍参加。突然不喜欢我这个身高,高个妹总会在关键时刻被推上去。因为是临时通知的,所以班主任就挑了班里十个看起来比较壮的男生,也挑了十个比较高大的女生,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就是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立夏是最了解我的。因为百病缠身,所以身子很虚弱。尤其是颈椎炎一犯,头晕想吐,坐立不安,很是难受。
“你有力气拔河吗?我真怀疑。“立夏说。
“你觉得我有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文弱书生。”我无奈的说。
“手无缚鸡之力嘛。又是被叫去凑数的。”
“你说我能长得矮一点吗?不是长得高就是运动全能健将啊,那些国家运动员身高也不高呀。”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
“我想长高点都不行,你还嫌太高。”
“我只想一米六就够了,太高不好,高处不胜寒。”
“高才好呢,没人跟你抢上面的空气。”
“救命啊,你看我这样好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体育了。”
“你尽力吧,不行的话,我替你。”
“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拉着立夏歇声底里的说。
“你要怎么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呀。”
“我以身相许。”
“我才不要呢。”
“你嫌弃我呀。”
后面夏可安好像在小声的说什么,敏感的我,看了他一眼,他外表冰冷,不苟言笑,可是内心却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热情而充满动力。
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夏可安的五官,他的眼睛不大而有神,不像我的眼睛大而无神,整天一副昏昏欲睡的感觉,他说话,简短有力,而不像我,有气无力,像憋着一口气随时撒手人寰。夏可安长得跟《生活大爆炸》里面的谢尔顿很像,就是没有谢尔顿的强迫症。
我,立夏,夏可安,还有陈瀚四个人的前后桌关系还算不错。有时四个人会一起讨论问题,一起争论一个无厘头的话题,也会一起讲笑话,有时四个人又好像很陌生。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四个人在争论憨豆先生的憨字怎么读。立夏说这个字读“bie”,我说不对,是读“gan”,陈瀚说:“没文化真可怕,明明就是‘han’,怎么可以念成‘bie’和‘gan’呢?”
“小时候不懂怎么读,一直点‘gan’豆先生念习惯了。”我说。
“我就一直念‘bie’豆先生。”立夏说。
“憨厚老实你们不懂吗?憨厚老实的憨啊。”陈瀚说。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真的是憨厚的憨耶。”我说。
“你现在才发现新大陆啊。”陈瀚说。
“以后你们就一个‘gan’豆,一个‘bie’豆,跟憨豆先生组成三人组。”夏可安说。
“嗨,‘bie’豆先生。”我对立夏说。
“嗨,‘gan’豆先生。”立夏对我说。
我跟夏可安说过:“我们真是和谐的四人组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夏可安说。
这让我瞬间对夏可安陌生了。
带着上断头台的心情,终于挨到了放学的拔河友谊赛了。我们抽签抽到跟二班比赛。
我们班的战略是男生九个男生在前面当主力,十个女生在后面帮忙,最后一个班里最高达的男生压住整条绳子。
裁判吹哨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使劲全力往后拉,班主任在旁边喊着口号:“1,2,3,嘿,1,2,3,嘿。”
我们按着班主任的口号发力,但是结果还是输了,裁判吹哨判二班赢的时候,我们还没做出反应,二班的同学就放手,由于惯性,我们班的同学都摔倒在地上。班里围观的同学很气愤,冲着裁判喊:“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没有规定比完赛不能立马放手吗?”
“这不是耍人吗?”
“尊不尊重人啊!”
“有没有比赛道德啊!”
“你们老师怎么教你们的?”
我们班的同学有几个摔伤了,有几个女生手流血了,而我,也扭到脚了。
“二班的同学,比赛结束不能马上放手,要等对方站稳后才能放手。”裁判说。
二班的同学一阵嘘声,不以为然。
拔河比赛是三局两胜,第二次拔河开始。
“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我替你上。”立夏说。
“行的,待会不行的话,第三场你就帮我上。”
或许是带着怒气,第二次我们班赢了,而我们也赢得有风度,并没有放手让二班的同学摔倒。
二班的同学脸色都很难看,对我们很不满意。
第三次比赛,二班的同学调整了一下队形,小声的讨论着。
裁判吹哨开始,我们还是按照班主任的口号进行着:“1、2、3、嘿,1、2、3、嘿。”
二班士气如虹,一下子就把我们给拉过去了。裁判吹哨宣布二班获胜的时候,二班又集体放手。这下子我们班的男生就火了。
“已经警告过了还放手,你们缺不缺德啊。”
“你们想打架是不是,别以为我们怕你们。”
“你们班有没有教养啊?你们爹妈怎么教你们的?”
二班的男生也是来势汹汹,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手下败将,来啊,有本事单挑。”
“说谁没教养啊,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们就是放手了,怎样,有本事你们放我们的手啊。”
两班的男生当场就差点打起来了,班主任和裁判竭力阻止。
“比赛结束,大家解散,不要聚在这里。”裁判边吹口哨边说。
“大家回去休息吧,受伤的同学赶紧回去擦点药。”班主任边说边拦着班里的男同学。
“老师,二班的同学太过分了。”男生说。
“不要跟他们计较,我们输了比赛,可是我们赢了尊重。”班主任说。
“老师他们怎么能这样,放了一次又一次,摆明故意的。”
“不管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我们做好自己就好,我们知道这样会让对方受伤,我们没有放手,我们就已经赢了。大家赶紧去休息擦药吧。”班主任说。
这时,广播开始了,大家带着愤怒散在了广播的歌声中。
班里的女生很不服气,一次两次这样被对方故意捉弄。
“我们去广播站点首歌送给二班吧。”有一个女生建议。
“好。”大家异口同声。
“点什么歌呢?”女生问。
“点一首《我们都是好孩子》吧。”立夏说。
“然后赠言就写:我们都是好孩子,才不做一些缺德的事,不必跟你们计较。”我说。
点完歌,我们一起去操场坐着,等着广播站放这首歌。
我们十几个女生围城一个圈,第一次感觉这样融入班集体,有一样的愤怒,有一样的期许。
“有同学点了一首《我们都是好孩子》送给二班的同学,并说:‘我们都是好孩子,才不做一些缺德的事,不必跟你们计较。’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听听这首歌。”广播站传来了甜美的声音。
我们便跟着广播站一起唱起这首歌: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唱完歌,我们便开心的笑着,各自散了。就像歌曲唱的,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比赛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经过这次比赛,我们知道了,班里的男生是很维护女生的,即使平时吵吵闹闹,看到女生受委屈,也会为女生抱打不平。
立夏扶着扭到脚的我,艰难的走着。
“真想用右脚跳到停车场那边去,这样走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我说。
“真的?你要是跳过去,我就陪着你跳。”
“好啊,我右脚跳,你左脚跳。”
“我们变成铁拐陈和铁拐谢了。”
“好难听的名字啊。”
“哈哈。”
我们就这样一跳一跳的跳到了停车场。
“我们又创造了属于我们的回忆。”立夏说。
“是啊,我们好像在努力创造回忆,将来回忆起来才不至于那么苍白。”
“等到七老八十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应该是一个足不出户的老太婆,坐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几十年写下来的日记,一边笑着一边流泪。”我说。
“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你,说:‘陈午子呀,别老是呆在家里晒太阳了,出来跟我一起散散步。’”立夏充满憧憬的说。
我笑了笑。七老八十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能活到七老八十吗?我对我生命的预感是我最多活到四十多岁,如果能活到七老八十,那是上帝对我的眷顾。
第二天回到学校,教室里闹哄哄的。
“怎么了?”我问立夏。
“昨天我们散了之后,班里的男生去食堂吃饭,二班的男生叫嚣我们班的男生跟他们单挑,然后就打起来了。”
“太嚣张了吧,二班的人怎么这样啊,明明做错了还这么嚣张。”
“就是啊。”
“班主知道吗?”
“班主知道,找历史老师(二班的班主)谈了,历史老师代他们班的学生道歉。”
“其实历史老师人挺好的,怎么带的班的人这个样子啊。”
“我们班的男生好像还要找二班的男生单挑呢。”
“这也没必要越闹越大吧。”
“我们班的男生没那么没素质,单挑他们打篮球。”
“哈哈,不愧是我们班的男生。”
“好像其他班对我们班的意见都很大,说我们班的人很冲。”
“没有吧。”
“上次校运会之后,就有听到其他班在议论了。”
“人言可畏啊。”
拔河友谊赛就这样结束了,总是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比赛从来就不存在友谊,比赛永远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