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就在张守弹射出的第二张引火符即将在陆于身前爆发出火焰的同时,站在一旁观战的蓝袍老者方致远开口说道,随手射出一道绿光,将陆于浑身罩住。
瞬间,火焰消失不见,只剩陆于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被灼伤的痕迹。
那道绿光在熄灭火焰之后并没有消散,而是绕着陆于全身上下行走了几圈,就见原本的灼伤好了七八分。
心中暗叹筑基期修士的威能,张守向陆于抱拳说道:“承让了,陆兄。”紧接着,又向一旁观战的二老深行一礼,“谢过两位前辈。”
那方致远受了一礼之后,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二人术法上的造诣相差不大,功力更是所差无几,只是姓陆的小子初通炼体之术,近战上占了不少便宜。但张守却及时扬长避短,拉开距离使用符箓攻击,虽是取巧,但始终在斗法上更胜一筹。”
“三叔说的是,但这张守竟在符箓之道上颇有一些天赋,他手中的符箓俱是自己炼成,算不得太过取巧。”方家老祖寻了一个空隙,插话道。
“哦?”方致远双眼一眯,上下打量了张守几个来回,“这倒是不凡,炼符师的天赋可是万中挑一,我也曾尝试过,却始终不得其要领,有一炼符师作为陪侍,我倒是要提前恭喜你那玄孙,从此以后不缺灵石了。”
一句话,却是把陪侍的名额直接定了下来。
这也难怪,炼符师和炼丹师、炼器师一样,都是修仙界里最不缺灵石的一批人,耗费一些精力就能炼制出符箓,在坊市或者宗门卖出颇为可观的价格,这种空手生财的能力,让那些为了一颗灵石拼死拼活的普通修士们羡慕不来。
“明日子时,方府正门处,我带你们三人回广陵门。”
抛下这句话,方致远用眼神示意方家老祖一同离去。二老身影一阵闪动,片刻后就不见踪影。
再看草地上,陆于已经站起,身上的伤势在绿光的修复下,已经基本痊愈,只是浑身上下的衣物显得破破烂烂,还顺带沾着一些干草和泥土。
“真是瞒得我好苦,不过陆某也不是输不起的鼠辈,在此恭喜张兄得以加入宗门,祝日后能得窥大道。”
陆于跌跌撞撞地向张守迈进几步,抱拳施了一礼,脸上虽然还蔓延着一丝苦笑,语气上却显露出真切的贺喜之情。
“哎,平日里陆兄待我不薄,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我退让不得,得罪了。他日我若修炼有成,必定不忘陆兄的高风亮节。”
张守回过一礼,面带惭愧地向陆于说道。
陆于却哈哈一笑,“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入宗的名额,能者得之。走,咱们日后相聚的时日不多了,痛快地喝上一顿,没有什么好酒,不过也算是我一片心意,为陆兄践行了。”
当夜,推杯换盏,放声大笑,只是一人即将前往宗门,正式迈入至高无上的修仙大道,另一人却要赶往战场,奔向生死未卜的茫茫之路。
……
狂风大作,乌云遮天,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紧接着又一声闷雷响彻云霄。雷雨夜中,虽然已经到了子时,却令无数人难以入睡。
一户居住在陋室的贫穷人家里,男主人慌忙点起了一道昏暗的灯火,将木盆等物四处摆放,承接着屋顶不时落下的雨滴,一旁的孩童被响雷吓得发出一阵刺耳的哭声,男主人又急忙来带床边,将孩童搂进怀中,连连安慰。
而方府中,即使是平日里负责清扫茅厕的小厮,也只是斜卧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心中暗暗祈祷这该死的雷雨赶紧结束,好让自己早些入睡,否则明日干活没有精神,又要被管家责骂一通。
狂风暴雨中,一个身着灰袍的身影在方府的花园里穿行,黄豆大的雨点在离灰袍者还有几寸距离时,就仿佛遇见了什么屏障,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划出一道弧线,落于地上,激起一小片泥水。
这灰袍身影自然是赴约的张守,在方府住了四年多,临走时,却依然两手空空,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在暴雨中信步游走,在正门前,张守依稀看见三个模糊的身影一前两后的站立。
“快来,可就等你一个了,却是让我们站在这儿淋雨。”李邱麟笑着向张守招手,示意他加快脚步。
“来了!李老弟!方公子。”张守双脚点地,几个闪身就到了三人跟前。
“见过前辈,让您久等了。”后面半句是朝着方致远所说。
方致远闻言点点头,“日后若是见到平辈修士,可以全用道友称呼,这是惯例。”
交代了一些修仙界常见的规矩,方致远一拍腰间的储物袋,祭出一把硕大的飞剑,几乎将方家的大门全部占满。
“敢问前辈,这可是做成飞剑形状的凌空符?”张守突然想起炼符精要里的记载,插嘴问道。
方致远瞥了一眼张守,笑着回答:“好眼力,不愧是炼符师。”
说着,先行一步跳上大剑,站在剑尖的位置,向下面的三人招手道,“上来吧,不必拘谨,慢慢的就习惯了。”
三人跳上大剑,感受着身下一起一伏的波动,俱是啧啧称奇。
“起!”
方致远见三人已经站稳,一掐法决,身下的飞剑泛起一阵阵红光,破开雨点的封锁,直冲云霄。
到了云层之中,张守看见一道闪电几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撕裂了周围的乌云,却被飞剑的红光所阻,未能侵入飞剑里面半分,不由得升起了一阵豪气,仿佛真的踏破九重天,成仙得道一般逍遥。
穿过层峦叠嶂的云层,漫天星斗又重新清晰可见,一轮月牙高挂西北天边,没有了暴雨和雷电的骚扰,飞剑的红光稍暗,令张守将云层的景致看得更加清楚。
一路畅通无阻的穿梭,先是东方的天际微亮,紧接着漫天星辰隐去,太阳带着炽热的光芒升起,又渐渐爬升到天穹的正当中。
突然,在周围罡风的呼啸声中,飞剑急转直下,穿透云层,底下一片翠绿的山川地势清晰可见。
“快到了。”
随着方致远的一声低语,张守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八座峻峭的高峰挺立在云雾中,层叠起伏,气势雄伟。
几乎每座山峰上俱是零星点缀着几条银泉飞瀑,而最高的那座,则被浓郁的雾气层层遮盖,丝毫看不清其中的虚实。这更是将仙家风光衬托地游离于世外。
飞剑上的包括张守在内的三个炼气期修士,俱是沉醉于这一派桃源景象之中,不由得啧啧称赞。
张守在称赞的同时,心中也在暗自计较,这一入宗门,果然如方家老祖说得一样,不知经过多少岁月才能与凡俗的亲友们重聚,或许从此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凭着方致远筑基期修为,从临江城飞遁到宗门所在之地,也要花上好几个时辰,从半夜子时飞到现在的正午时分,按照自己等人微不足道的炼气期修为,恐怕耗上十天半月也是平常,路上更是危险重重。
正想着,突然飞剑之上红光大盛,发出一阵破空之声,向下猛得一坠。
没等张守反应过来,就见红光散去,方致远依然把飞剑收去,一股轻柔的气流托着张守,引导着他平稳地站在地面上。
“到了,”方致远向刚刚站稳的三人点点头,又转头向另一个方向喊道:“守门弟子何在?”
循着方致远的目光,张守这才看到自己等人正站在一座雄伟的大门之前,大门坐落在一个巨大的悬空平台之上,平台的边缘连接着一个险峻的悬崖,悬崖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以及半空中弥漫的浓密雾气。
山门本身不事雕琢,反而是周围的奇山峻岭将其衬托地无比玄奇,再往里看,则又是一片浓雾遮蔽了视线。
见张守向里探望,方致远微微一笑,“山门被护山大阵遮盖,不必徒劳了。”
说着话,只见山门里的浓雾中射出一红一蓝两道光线,顷刻间便落在方致远的跟前。
遁光化作两名身着灰黑相间道袍的青年弟子,两名弟子一见方致远,立刻作出一副恭敬模样,一边行礼,一边询问道:“参见师叔,还请师叔出示宗门信物。”
方致远一边点头,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泛着青光的玉牌,递给面前的一个守门弟子。
那弟子接过玉牌,掐动几手法决,只见玉牌上的青光一阵闪烁,又复归平静。
见此,那弟子重新将玉牌恭敬地递回。
“师叔请进,只是您身后那几名道友,可是此番新入宗的师弟们?”
这几天正是麝国各地新入宗的修士纷纷前来的日子,张守等人身上又没有穿广陵门的制式道袍,故而被守门弟子一眼看出。
方致远点点头,调笑道:“不错,若是怕老夫引入璃国奸细,尽管上前搜身。”
那弟子连连摆手,略带惶恐地说道,“不必不必,师叔带来的人自然不会错,弟子就不越俎代庖了。”
说着,示意一旁的另一名守门弟子,一同告退一声,化作与来时无异的两道遁光,消失在山门后面的浓雾中。
“走吧,我们先进去。”
回到宗门,方致远的心情似乎好上不少,回过头招呼着张守等人,带头穿过浓雾,进入了广陵门的宗门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