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风萧然【02】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他们已经步入初三。

课程的紧张和老师的教导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把嫩绿的青春染上几丝苍白。

“你听懂了吗？”

“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

对话，也越来越苍白无力。尽管顾念茹清楚，心不是这样想的。

时间渐渐凝固在不停的卷子中，笑语欢声似乎成了奢侈品，再得到一分一毫都那么难。顾念茹终于开始努力，很用功地学习，竟然在班里保住了名次。江然也少了一些幽默，有的时候，顾念茹竟然会看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但还是很温暖的吧。

一个大冬天，大家冻得瑟瑟发抖。江然的座位临近暖气，情况要好很多。江然看到她怪冷的样子，一笑，问她要不要在暖气那里暖和暖和。顾念茹“嗯”了一声。

好温暖。

暖和到有些烫手，但是丝毫不疼。

“怎么样？暖和吧？哈哈…”

顾念茹才发觉他是要烫自己的。但是她回答得很认真。

“嗯，很暖和。”

和你一样温暖。

寒假，顾念茹的生日。

她早就以此为借口提到过了，江然只好允诺会送她礼物。

下午四点，信息提示音响起。

“礼物准备好了，现在给你吗？”

顾念茹有一刹那的怔住。很快，一个惊喜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庞。

“好。”

两人说好在学校门口见面。顾念茹去的时候，江然已经在那里了。他穿着蓝色羽绒服，在大冬天里显得格外耀眼。

顾念茹向前走。每走一步，就觉得更庄重一分。她甚至在想，如果这个时候下起漫天大雪，是不是会像婚礼一样浪漫。

顾念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个晴朗的冬天，没有下雪，北风呼啸，有点冷。校门口站着一个少年，眉目疏朗，笑容阳光，手捧礼物，耀眼得晃出满心的暖意。

尽管微薄。

初三下学期，老师又划分了一次座位。这一回两人没能坐到一起。

他们仍在一排，只是中间隔了过道。

顾念茹喜欢在写作业或记笔记时用眼镜偷偷地瞄向左侧，如果上天眷顾，她可以看到江然的侧影。黄昏的光影柔和美好，少年温暖灿烂。

多么美好。

恰若曾经，旧时光。

中考的风波终于褪去。

顾念茹和江然，两个人的名字竟然紧紧挨在一起。

她比他排名靠前一名。

可正是这一名的差距，两人将升入不同的高中。

顾念茹去了应天中学，江然去了实验中学。

拍毕业照那天，他们笑得很灿烂。

江然的同学录，被顾念茹的小字填满。

回到家时，阳光正好。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她向江然发送了一条信息：“你喜欢谁？”

没一会儿，信息提示音就响起来。

“……”

哼，玩什么嘛……顾念茹决定咬死不放：“嗯？”

“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个答案，顾念茹在心里曾经小心翼翼地想过。可是，当真正的这一刻到来的时候，顾念茹竟然什么也做不到了。

她的一切像是忽然停止了一样。

不。

还有心的跳动。

很清晰很清晰地，跳进她的耳畔。

顾念茹一下一下，打字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很快，江然回复了。

“我们，在一起吧。”

“嗯。”

其实，顾念茹并不清楚，在一起的真正含义。

但是，当那句话出现的时候，她依然喜欢江然，可是喜欢的情绪变得更加……更加什么呢？顾念茹无法形容。反正……就是好像真的，感觉，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

三个字，很美。

假期，很短。

可是，因为江然每天的早安，午安，晚安。

平淡也真实。

平凡也快乐。

8月31日，顾念茹和江然的最后一次问安。

9月1日，顾念茹走进应天的大门，江然跨进实验的教室。

他们没有再见面。

那一天，应天中学放假，顾念茹想着要给江然一个惊喜。

她跑到实验的大门口，背着书包，满脸期待地等待着。

江然看到她时，会有怎样的表情呢？惊讶？喜悦？尴尬？或者…眉毛跳起来？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出来，人海之中，顾念茹的目光四处寻找。

可是，没有江然。

看了下表，才六点。不急。

又有学生三三两两地出来，依然没有江然。

她倚在一棵树旁，很多人向她投来奇怪的眼光。

也没有江然。

天渐渐有点黑下去，顾念茹看看表，六点三十四分。

也许，他们班拖堂了呢？

七点。

又有一拨人涌了出来。

可是，江然，你在哪儿？

七点半。

铃声响起。

校门关闭。

门口茫无一人。

顾念茹慢慢地蹲下。

又慢慢地起来。

她终于，缓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千里而来。等待。徘徊。

最终，她没有等到他。

她没有哭。万一……

人生中哪有那么多万一？

她不甘心。

于是几天后，顾念茹又来到实验校门口。

这一回，她看到了他。

江然依旧是阳光的模样，个子似乎又高了一点。只是他的眼底，没有了曾经的温情。

他甚至不肯跨下车子。

说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顾念茹不愿提起。

在她常常想起的回忆里，从来就都是晴空万里。

又是一个暑假。然而此时，已经不同往日。

他，有了另一个她。

原来，我们终究抵不过时间。

原来，我们相识三年比不上你们相识几月。

原来，一厢情愿，只能愿赌服输。

原来，我们终究错过。

原来，曾经的一切，只是曾经。

一路停停走走，只盼你偶有回头。

可惜你再也没有，曾经的温柔。

顾念茹，你还是忘不了他啊。

她摇头，唇边漫上一个很苦很苦的笑。

有过甜蜜，有过欢喜。有过伤心，有过放弃。

但是如今，她依然不后悔。

若是时光倒流，回到那年。

我一定，一定紧紧握住你的手，说什么也不放你走。

忽而叶落，窗外，秋风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