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事,一齐涌上心头,阿凤不堪回忆折磨,痛苦地哀号一声,化回凤形飞向淘浪岩。
淘浪岩上站着的人,苦笑一声,说:“阿凤,他不要我了。”阿凤驻足在他肩上,哀号着回应。那人又说:“他竟不肯相信我,他宁愿相信他们,也不肯相信我。”阿凤向东方看去,东方日光如金。
他说:“你不用看了,他不会再来了。就算我们两个站上一千年,他也不会再来了。”
阿凤想解释,但只能一声声地哀号。
他对阿凤绝望一笑。
阿凤大叫一声,想要阻止。
他已跌落岩下。
白云苍苍,不知归去何处。
阿凤在岩边盘旋着,徘徊着,号叫着。
自东方奔驰来一辆金色战车,一直在阿凤身边停下。
车上的人看着空荡荡的淘浪岩,脸色骤变,悲戚,失落,痛苦,不愿相信,种种情绪交杂在脸上,但转瞬又将这种种情绪压住,冷笑一声,说:“幼稚。”
但转过脸去,眼中分明在闪烁。
场景忽变,如水墨被泼花,淘浪岩,岩边的战车,车上的人,都如水融化在阿凤四周,变作一个巨大的水泡。阿凤正在茫然间,水泡忽地裂开。
阿凤已身处天宫。
有神仙在窃窃私语:“……若是那预言是真,那他真是我们一大祸患。”“因此才设下这反间计,免得他危害世间……”
怎么回到了这个时候。
不管它,我要去救他们。
起身飞往淘浪岩,却被那几个神仙发现。
“谁在那里?”
“是阿凤!”
“快拦住他,别让他泄露秘密,坏了大事。”
“封住他鸟嘴。”
阿凤躲过所有攻击,一路狂奔,飞到了淘浪岩。
淘浪岩上的人,孤独而绝望地站着,看见阿凤来了,凄苦一笑,说:“阿凤,他不要我了。”
阿凤终于能开口解释,化成人形,对他说:“不,不是的,只是他们的反间计而已。如果你不信,等他来了,可以问他的。”
他先是喜悦,但立刻又低落下来,说:“可是他不会再来了,我就算再等上一千年,他都不会再来了。”
阿凤说:“不会的,你不要冲动,他马上就会过来了。”
驾着战车的人终于来了。他欢喜而又激动,但又强压着激动,说:“阿凤说,他说,你没有……”
那人却看都不看他,冷冷地说:“你要是什么都听别人说,又何必来问我?”
他被这一句驳得哑口无言。
那人又说:“还有事吗?”
他摇摇头。
那人说:“我走了。”
他只得点头。
那人拉着战马远去,忽然勒停马车,问他:“你还记得上次在无极台,我说了什么吗?”
他略一思索,释然而笑。
那人说:“此生无违。”
轻描淡写,绝尘而去。
从此万事依旧。
阿凤终于松了口气,依然日日陪着他呆在淘浪岩,或者盘旋于东方太阳升处,终日安好。
一日阿凤自东方归来时,忽然想起南方桃园应已结了果子,便不回淘浪岩,转去了桃园。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去桃园的路有些长,他飞了许久,都还没飞到。他原想是因为许久未来,所以生疏,便觉得路远了。但飞着飞着,他忽然发现了问题。
云墙何时变成平直一片了?
阿凤此时忽然醒悟:“明明是在宁子音房中,怎么忽然会天庭了?”
镜子!
一定是镜子!
一切只是镜子制造的幻象!
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便破了神仙的计谋!
冲出这道云墙,就回去了!
但他忽然不舍得出去。
就待在这幻象之中,不好吗?该在的人都在,不用去面对物是人非的境况,不用一回回夜半梦见分离惨状。
明知沉沦此处有害无益,但多么不想面对现实。
他终于决定飞回去,继续在这幻境里面,管他外头如何,我自与我友人在此处逍遥。
但飞了不到五里,他又飞了回来。他有些害怕,但怕什么他也不清楚。
挣扎。
他忽然听见一声战马嘶鸣。
他猛然惊醒。
怎么能抛下你们,你们还在外面,这里面的你们,只是幻象而已。怎么能为了虚无的幻象,置你们于不顾。
他冲出云墙……
阿桐已经倒吊在桅杆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