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李董对自己和怜心的恋情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苍洛也有点在心里担心起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提自己的家世,自己的职业,甚至连那座小岛也不能提及。
怜心对这些并不过多关心。可是对李董和芳姐来说,他们关心的不只他这个人,还要了解他这个人的背景和身后的东西。他到时候该怎么说呢?只有撒谎,想法子敷衍过去。
怜心也苦恼怎么介绍苍洛,说他是世袭驻颜师,那估计会引起滔天世浪来。无奈,只有和苍洛商量,选择了失忆这个借口。
李董还是在西山请他们吃饭,芳姐一道来了,席间果然问到苍洛担心的问题,苍洛说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我那天晚上来到西京可能是有事要办,但是下雨被车撞了,第二天醒来就觉得好多事情都模糊了。一直在想,可都没想起来。
芳姐疑惑地看着苍洛,好像没听怜心提过这些啊。
怜心说是啊,他一直想不起来家在哪儿,要不然可能早都回去了。
李董并不太看人说话,只留意苍洛的举止,斯文有理,儒雅得体,想来他应该家世良好。说那没去医院看看吗?
苍洛说去过,不过没什么效果,大夫也说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恢复。
怜心瞪苍洛,那意思是你去过医院吗?什么时候去的啊?
苍洛眨眨眼,她就不吱声了。无关紧要的问题,敷衍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因为要见李董,苍洛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早己经摘了手套,还好桌子很大,几个人彼此的间隔很远,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可是芳姐忽然提起了这个问题,苍洛,你的手好了吗?
李董说怎么,苍洛手受伤了吗?
芳姐说不是,前段时间去剧组探班,大热的天他还戴着手套,怜心说他过敏,对光还有热什么过敏,我也不太懂。今天摘了手套,是好了吗?
苍洛看一眼怜心,怜心赶紧替他圆话,没有,他的手还是那样,主要是晚上就没什么关系了,是吧苍洛?
苍洛说是,我这个手倒没什么大的影响,工作上也不会有问题的。
李董说没事,现在的年轻人生来都娇贵,不影响生活工作就没什么关系。不过,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一下家里人呢?
苍洛就知道一定会遇到这样的难题,真要大张旗鼓地去找,那到时候就没法掩饰过去了。只好说李董,怜心也提议登报什么的,不过我的印象里,家里的人都很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我这样的情况,我担心会对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想他们应该在派人找我了吧,再等等看好吗?
李董倒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好奇了,他这样的表述,说明他的家庭非富即贵,这虽然没办法当下就印证,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可以李董的人脉之广,并没有听说过名利场里有苍家这一姓。不过如今真正的权贵们并不招摇,隐在闹市也说不定不为人所知。
他说那就依你的,再等等看。不过你和怜心在一起,家里人会同意吗?
怜心赶紧否认,我们没在一起。苍洛就是我助理。
李董哦了一声。没有深究。有些感情端倪初现,不一定就一锤定音。
苍洛却不开心,看了怜心一眼,怜心回了一个别多话的表情。
李董又追问一句,要是他们不肯接受怜心呢?
李董分明是在给苍洛出难题。
苍洛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更加爱护怜心,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怜心急了,李董,我都说了他就是助理。您再这样,我就走了。
李董说好了,不说了。苍洛,举起杯来,我这个老头子想跟你好好喝一杯。
苍洛赶紧站起来,李董说别急,喝了这杯酒,作为怜心的助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怜心,同意吗?
苍洛举起杯来,恭敬地一弯腰,喝下了那杯酒。
李董也喝了杯中酒,要米珍芳和苍洛出去,有事单独跟怜心说。
怜心隐约感到,有些秘密要浮出水面了。
李董说我早有这个想法了,只是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来罢了,他玩味着杯中的酒,看着淡淡的红色浸上杯壁,再缓慢落回,当年的往事又回到他心里。
怜心,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怜心当然记得。
其实我和你家的事情有关系,也没关系。当年跟你约定时间再说,只不过想等你成长起来,能够挑起更重的担子,更好地对自己的生活负责。现在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走。让你卸下一个担子,你能走得轻松点。
果然,李董要说的正是当年的事情。
李董慢慢道来,我知道是当年的那件事情毁了沈宜春。可是我只能回答你,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下落。
什么?怜心站起来,原来说好五年的时间,只不过是李董的权宜之计,让怜心有一个缓冲的时期,能更理智更成熟地对待。她以为会有的苏真的线索,不过是假的。
李董说希望你谅解我。毕竟我当年间接参与了这件事情,也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也想尽力弥补。
当年他破产,没有一技之长,过着窘迫的生活。偶然的机会,有中介公司邀请他去演场戏。报酬很高,要求简单。生计所迫,他自然一口答应,虽然对整件事情很好奇,但他并没有义务去审查别人的生活。根据剧本,他冒充公司老总,说苏真己经和他在一起。苏真不想再见到沈宜春。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苏真。
你是说,怜心怔怔地看着李董,当年只是别人雇你演了一出戏?
是,只是演戏而己。我连她的人都没有见过,一切都是通过中介公司联系的。
怎么会?那她和一个大老板私奔而抛弃了我们父女俩的传闻,也是假的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当年也只是冒充而己。她有没有跟别人走,我真的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怜心觉得心里刮着十几级的台风,把当年那些往事的碎屑汹涌地揉捏在一起,骇人地在空中狂舞着。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经过,此后苏真这个人去了哪儿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派人寻找她,但没有任何结果。她真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为什么瞒了我和爸爸这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之所以到现在才说出这件事,也因为当年有过约定,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可以说出那件事情,但我今天还是违约了。
怜心浑身发抖,愤怒和失望一齐淹没了她。
怜心,说起来我在其中扮演的真的就只是群众演员而己,如果我不做,别人也会去做这件事。可后来沈宜春的一蹶不振也是从那天开始的。无论如何,我都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坏人。我对你格外照顾,就是想尽力弥补你。
眼泪像不断线的雨一直流下脸颊,怜心说没用,都没用,没什么能弥补我爸的那些年,能弥补我辛苦度过的那么些年。
李董眼中也己经有了泪水,是啊,不管他怎么待怜心,她和沈宜春的那些年己经无法再改变,那些伤痛也无法再抹去。但如果没有他,整件事情会有不同吗?应该不会,会有别人去实施那个计划,苏真会一样从沈宜春和怜心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么,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我们吗?
李董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暗地里想找到她,也是想了解她离开的原因,再想办法帮助你们。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
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是为什么?怜心满脑子都只剩了这个问题,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刚出生的自己和对她一往情深的沈宜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而且一点可以寻觅的踪迹都不留给他们?为什么?
两个人一齐陷入沉默中,参与其中的李董根本连苏真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对整件事情同样是毫不知情,他对找到苏真根本是没有任何帮助。
怜心总算是从茫然里慢慢清醒过来,我懂了,李董,我知道这整件事和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不必要为这个而对我这么好,真的不需要。她想离开,想什么办法也会走,又有什么关系呢?
怜心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她只想回家,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呆着,把身边那些纷乱的人和事都统统丢开。
她推门出去,说苍洛,咱们回家吧。
苍洛说好,牵着怜心往外走去。
米珍芳默默地跟出来,送怜心和苍洛上车回家。这个时候,怜心才开始放声大哭,把一直压抑着的眼泪都痛痛快快地释放出来了。苍洛只有心疼,他和怜心相处的时间真的还很短暂,却陪着怜心尝过了酸甜苦辣种种浓烈,早己经把他世袭驻颜师应有的世不关已高高挂起丢到了九宵云外,现在怜心开心他也想笑,怜心想哭他也就跟着心碎,从来没有过的对一个人的疼爱怜惜都涌上他的心里。
苍洛说怜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伯母的。这么多年的疼痛,她欠你一个答案。我会让她亲口告诉你,为什么离开你们。我一定会找到她。
米珍芳和苍洛送怜心回到公寓,一进门怜心就又像小时候那样,把自己踡缩进沙发里一动不动。米珍芳说苍洛你留下吧,怜心需要你。她现在应该不太想说话,你陪着她就好,我先走了。
苍洛说好,送米珍芳到门口。米珍芳又回头关心地看怜心一眼,却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因为怜心的双手正抱膝而坐,她清楚地看见了怜心的双手突然地细滑柔嫩,漂亮的像电视里的手模一样,但没谁比她熟悉怜心了,那不是怜心曾经的手。
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只是晃了一下。这样的时候实在不是探讨怜心双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