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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惨痛往事

看到婆婆身上的烧伤,苍晨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见人了,那么严重的伤痕,肯定是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苍晨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异来,这让婆婆稍稍自在一点。她问苍晨,看到我的伤,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吧。其实以前我也试着不去遮住它们,也想出去逛逛走走,也想交几个朋友,不过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不是害怕地走开了,就是围上来问这问那,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愿意露出这些伤痕了,也不喜欢出去了。

苍晨说我本来就是大夫,不会觉得不舒服,只会替您觉得心痛。这么严重伤痕,您一定受过不少苦吧。

婆婆眼睛突然湿润了,我的半辈子都因为它们而毁了,说苦可能还轻了,应该是炼狱吧。

苍晨走近婆婆,仔细地触摸了一下那些伤痕的质感,看样子应该至少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都已经形成顽固性的伤痕,就算是苍木来,可能要修复它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禁眉头皱了一下,婆婆立刻敏感地觉察到了。

婆婆叹了一口气,说大夫,我看出来了,你也没有办法是不是?其实我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这么多年了,我去过不少医院,除了植皮可能也没有别的法子,但是我没那么多的钱,就只能这样过下去了。无所谓,总算是已经习惯了,也不敢有希望了。没事,没事……

虽然嘴里说着没事,婆婆的脸却不是蒙上一层忧愁。

苍晨说不急,等我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不过,婆婆,您这些伤是怎么弄的?缘由可以跟我说吗?

婆婆看样子并不太想提起往事,擦了擦眼角,说我再帮你倒点水吧,家里实在没有可以招待人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苍晨说没关系,如果您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婆婆请苍晨落座,自己又回到内间,换了平日常穿的那套衣服,把自己包裹严实走出来,似乎那样她才更自在一些。她手心里握着一张旧照片,递到苍晨手里。苍晨看一眼,她穿着桔黄的裙子,烫着卷发,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却自有青春的美。

苍晨说婆婆这是你年轻时吗,好时尚啊!

婆婆对着苍晨淡淡地一笑,那笑里是凉凉的凄楚。

原来她不过五十岁,远不到苍晨和琴琴以为的那么苍老的年纪。二十多年前,她青春亮丽,性格又活泼可爱,有不少的追求者。而其中最执著的两个年轻人,一直痴心不改,从认识她的那天就都对她很好。慢慢地,她和其中一个年轻人郭建立了恋爱关系,疏远了另一个年轻人王。可是也就是进入恋爱关系后,她对自己的选择动摇了,她发现了郭身上的缺点,易怒,暴躁,不允许她跟别的异性说话,总之他有极强的控制欲。两个人本业已经定好了婚期,日子临近,她却反悔了,她不想跟郭结婚。

本来两个人可以好聚好散的,偏偏王知道她分手的消息,又回来找她。王一直没有女朋友,心里还惦记着她。她被王的痴情感动,很快就和王在一起了。

其实郭一开始是接受她的悔婚的,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缺点,也知道朋友和家人对他的评价。他想终归是自己不好,即便她那时候提出分手,他也是压下了自己的脾气。

没想到她和王很快走在了一起,并且决定结婚,而他的朋友们不停地在他耳边说风凉话,诸如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准就没和王断了关系。她拿他当备胎,需要了就用,不用了就甩之类的。这惹怒了他,他开始不断地去找她和王的麻烦,从打架到守在她家门外不肯走,说各种狠话。

误会在他的暴脾气那里解不开,结果只能是积怨越来越深。她对郭的那点曾经的感情也被慢慢消耗尽了,后来有一天郭又到她家去胡闹,气得她父亲浑身发抖。她没忍住,打电话叫了警察。郭被警察带走了,却彻底结下了仇。

后来谁都没想到,她结婚的第一晚,新房就着火了。王被闹洞房的人灌醉了,叫不醒,她也拉不动。等她挣扎着去开门,门竟然被人反锁了。她拼命喊,拼命叫,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床上的,而王就那样离她而去了。

她本来幸福的一生,因为那一晚彻底改变了。她失去了容貌,失去了健康,失去了爱人。而那个放火的人正是郭,他因为自己的行为在她病床前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郭被判刑的那天,她本来想跟着王去的,却被人发现救了下来。

那以后,她就选择了隐姓埋名,像一只蚕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就那样度过了二十多年。

虽然婆婆极力克制,苍晨还是看得出来她浑身都在发抖。那样的经历,可能再过十年,三十年,还是会让人怕到颤抖。

苍晨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婆婆的意愿,虽然驻颜师有规矩,可是规矩是人定的。当有能力去帮助别人的时候,尤其是那么不幸的一个人时,苍晨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好像他生来就是该为别人解除这样的忧愁的,不为名不为利。

婆婆说其实这么多年我能支撑下去,是因为我的父母也在这座城市。我告诉他们我在外地生活,找到了工作,一直在攒钱,每过几年就会去做一次手术。这么多年,还好有哥嫂一家照顾着他们。过年过节他们总是会喊我回家,我总是跟他们说,我会治好那些伤痕再回去见他们。我不是不想回家,是回家去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怕他们看到我的伤比我还难过,怕他们为我心疼。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很好了。让他们以为我很好,就好了。而且因为这样跟他们说,他们就一直等着,一直等着……

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苍晨的心里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婆婆说别替我难过,我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让我承受这样的苦难。后来就只能自己开解自己,命,是你人生的命,你就得受着。

苍晨说婆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让你可以早点回去见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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