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动风云,漫天的樱花瓣飞舞,加上江南三月的烟雨映衬了眼前身手不凡的李良。人是不一般的人,剑却是一般的剑。即使再普通的剑,在不凡的人手中却会迸发出异人的光彩。
剑法,千奇百怪也因人而异,却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均是取人首级,御敌于千里之外。
“且让我来会会你。”剑光一闪,李应愁拔出佩剑,飞向樱花地中舞剑的李良。
“来得正好,就让我看看孩儿三年来跟随老仙人是否学有所成。”李良一声低喝,剑尖刺破重重花瓣,直指李应愁。
一切尽在无言中,唯有剑招不断,刀光剑影闪烁。两道人影在樱花地中来回穿梭,声声剑鸣散发着愉悦之情。是啊,有几年没有人能够让刺史大人如此畅快地舞剑了。李应愁的剑法经过三年的磨砺,老练了不少。
半个时辰过去,饶是李应愁天生神力也渐渐支持不住。脸颊上挂着的液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混淆在一起傻傻分不清。速战速决的念头在李应愁心中滋生,手中的剑开始凌乱无章。
李良在对招的过程中却是游刃有余,越是往后,优势越是明显。感受到李应愁的剑法开始杂乱,他索性闭上眼来,不再用眼睛去关注李应愁的剑。他耳朵一动,身子往后一闪,一刺一挑,只这三个基本的动作。李应愁的剑就脱离了他的手,直直插入了泥土尺余深。
“你心太浮躁了。”李良微微一笑,道破了李应愁的不足。李应愁看了一看插在泥土中的铁剑,心中略有不服。为何自己神力异于常人,还握不紧一把剑?若是能够剑依旧持在手中,哪能早早落败?
“你心中是否在想,你天生神力,为何还握不住一把剑。”李良也不听李应愁的反驳,步步踏入樱花深处。
“作为仗剑走天下的江湖人,若是剑丢了,可还有命活?”
“我只是一时疏忽,这才让你挑准了时机。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李应愁也有他自己的骄傲,三年来的苦练让他的剑法精进了不少。更何况两万里的归乡途上,哪能没有些草寇拦路。能够平安回来,仗的就是自己一身精湛的剑法。
“你的剑法精进了不少,可火候还是不够,比不上我。”李应愁看着眼前摇头的老爹,恨不得冲上去一顿胖揍。自己这老爹说来也让人头疼,天下哪一个当爹的不是将儿子当成宝贝一样供养着。自家刺史老爹却是一个自恋的美男子,这可真让李应愁发愁。
应愁应愁,一生应愁。也难怪老爹要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
“无论是哪一门武艺,都需要你观察入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李良的腰杆挺得笔直,作为一名剑客这是必须的气骨。
“还有,持剑最是忌讳心气浮躁。提剑闯江湖,需要的除了一腔热血,还有那铁杵成针的耐心。”李应愁点点头,虽然不服父亲的所为,可他在剑术上的造诣远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就以刚才你的拙劣剑法,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落败。”李应愁还没来得及回味老爹的耐心教导,李良这番话就轻飘飘传来。李良挺挺胸膛,仿若击败自己的儿子是此生最大的骄傲一般。
李良刚转过身来,一道黑影眨眼扑到眼前,将自己摁倒在地。李应愁沙包般的拳头接踵而至,心头气难消。早就看李良不顺眼了,此时才忍无可忍爆发。
犹记得三年前家中来了那贼眉鼠眼的老道,硬是要收自己为徒。还说去什么齐云道修行学法,那吃苦不讨好的活李应愁可不愿意。若不是那老道信誓旦旦地说齐云道有什么貌美如花的女弟子,自己也不会被骗走。
少不更事的李应愁,硬是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峰巅住了三年。每天除了看云雾,就是舞剑,哪来什么貌美如花的师姐。自己又打不过那老道,还隔三岔五地赖着自己拜师,就算神仙也受不了。
“我让你骗我,今日我便要拳打越州刺史,留下一桩美谈。”李应愁的拳头可不含糊,李良却也没有运用真气抵御。虽然被拳脚相向,他却是开心地笑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让儿子开心的方法。
看到李良笑着的那张俊脸,李应愁气不打一出来,拳头便落到了李良面门上。
“哎哟,儿子,你别打脸,别打脸。若是明日巡视四县,让我的子民看到我这副模样,就算他们不难受我也难受。”李良哀嚎声回荡在樱花地,可就是没有人前来解围。那些下人,还有管家都被燕霁支开了。
“夫君,你暂且忍一下。”燕霁坐在望月亭中,看着打架的两父子也不担心。抿一口杭府龙井,清风徐徐,淫雨霏霏,生活的滋味这般令人向往。
……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李良,李应愁觉得,还是帅气一些的老爹好看。可这李良却只是一脸憨笑,不曾发话。就像是酒家中的小二,一脸赔笑任人驱使,时不时为李应愁斟满空杯。
一杯杭府龙井,微微苦涩而甘甜,就如同生活一般。亦或可称之为世间百态,总有那么一个角落存在了世人所不齿的阴暗。人生一途,需历经磨难方知甘甜来之不易。
时间点点过去,李应愁倒也没有出声破了这份静谧,很是享受这种安稳的生活。对于江湖之上,刀光剑影之事提不起劲头。可李良和燕霁却互相使眼色,待到燕霁使劲捏了一把李良的手臂,李良的眼中才露出果断之色。
“咳咳……”
“什么事?”李应愁把李良的话堵在嘴巴,让他颇为难受。可这件事情不得不说,李良也只好迎着儿子不善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
“应愁,你也长大了,还有两载便是弱冠之年。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跟着你爷爷身后做了不少事情。”李良的目光中似有回忆,那样的时光,可是回不去了。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李应愁皱皱眉头,这样扭捏的老爹可不多见,想必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去岭南道,担任牢州刺史。”李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了意图。燕霁脸上露出纠结神色,对于这样的安排心中更多的是不舍。宝贝儿子才回来第一天,就要面临着别离,换成任一位母亲谁都不好受。
李应愁也没办法保持平静,方才入口的热茶险些喷出来。这样的事情,自己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能够这样令老爹为难的,怕只有自己那身居长安都城的外公了。不然还有谁有这般能耐,敢让涉世未深的李应愁直接成为朝廷从四品职官。
要说起自己外公,那可不得了,身居朝廷要职,镇守一方边陲。年轻之时为大夏皇朝立下了赫赫战功,拜为辅国大将军。儿时的李应愁,生怕那些伙伴不知道,还到处吹嘘自己的外公,也算是为燕牧云扬了威名。
“我反对有用么?”李应愁淡淡说着,想通了反而能够静下心来。此一去,怕是能有十年八年回不来了。正是人生大好光阴,驻守岭南一个下等州府对于李应愁来说,是罪孽的。作为一个公子哥,李应愁想做的唯有饮酒作乐罢了。
“如今东北三道,屡遭北漠侵扰。西胡人却也不安分,蠢蠢欲动。怕是将来南蛮也将搅动风云,你外公老了,不负当年骁勇。更何况,朝中还有几位与你外公水火不相容。这大夏皇朝,已然暗流涌动。”李良站起身来,眼中隐藏着深深的担忧。若是三大夷族侵扰中原,该有多少百姓承受流离之苦,生死之痛。
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没有说,李良脑海中对于十八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没有说出来是怕李应愁心有负担,不能承受。
“我明白了。”李应愁望着李良的背影,作为越州刺史的儿子,哪能不懂得体恤黎民百姓造福子民。
燕霁轻轻握住李应愁的手,生怕儿子心有委屈却憋着不说。李应愁终究不是三年前的李应愁,两万里之途多少让他经历了一些世态炎凉。明悟了更多的人情世故,不是十五岁的舞勺少年了。
“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