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陪林月月进来的人,正是徐倾城最不愿意在这地方见到的人——孙兰芝。难道,之前的怀疑都成真了?兰芝竟是特务,并参与了设计她的圈套?她让那个抱有一线希望,问兰芝:“你怎么会来?”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穿着一样,兰芝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你在此山中。”
对徐倾城来说,这真是五雷轰顶的坏消息!想不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的人,竟是一个骗子!她怒极反笑,淡淡的笑容难掩目光里的火焰。“哦,你就是鸽子?幸会!幸会!”
兰芝从一进来的时候就特别不安。见到徐倾城这般神态,更是愧疚地低下了头,说:“我是鸽子,复兴社特务处中尉情报员,”
“哦,还是中尉呢!我得叫你长官啊!”
林月月见情况不妙,便赶紧打圆场,说:“谈公事要紧,其它的,先请放一放吧,好吗先生?”
徐倾城昂起了高傲的头,说:“是啊,公事要紧。”
兰芝和林月月一块儿坐下,问徐倾城:“徐大哥,你想吃什么?”
徐倾城想说“我不饿”,但转念又想,跟这种人赌气不值得。于是回答:“长官再次,自然是由我请了。”她打个手势叫服务生过来,说:“波尔多1931年的葡萄酒,再要18份西冷牛排。”1931、酒“九”和18,共同构成了“九一八”。徐倾城是在敲打兰芝,问她怎么可以跟日本人联手?过去还口口声声说要抗日,你身为中国人的良心何在!
“先生,你们才三个人,您点这么多牛排,吃得完吗?”服务生诧异地问。
“怎么,你怕没钱买单吗?”徐倾城怒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转身走了。
兰芝始终低着头不说话。林月月则对徐倾城的举动很费解,问:“先生订那么多牛排是要打包吗?牛排冷了可不好吃。”
徐倾城冷笑一声,看着兰芝道:“剩下的,都给这位漂亮的长官带回去。”
对此,兰芝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提包取出一个大信封,交给徐倾城。“徐大哥,这是资料。”
徐倾城拿在手上,问:“此人是汉奸吗?”
兰芝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但愿你不是在耍我。”徐倾城起身,接着又说:“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办到。还有孙长官,以后别叫我大哥,我不敢当。这牛排就交给你们了。”说完,她买单离开了餐厅。兰芝望着她的背影,泪眼模糊。
资料显示,刺杀的目标名叫唐永德,精通日语,代表中统与黑龙会进行烟土贸易。此人没什么特别爱好,住在吉斯菲尔路43号,一直在中统的严密保护之下。
这样简短的信息基本上无助于行动的开展。但徐倾城通过不同人的描述,还是找到了突破口。根据王亚男的说法,唐永德是共产党的叛徒。而复兴社又派她来刺杀,这就只能说明,此人叛变的消息尚未传到复兴社那里。所以复兴社一直把唐永德当成了共产党。按理说,中统与复兴社同是特务组织,彼此都很了解。但中统为什么对唐永德的叛变保密呢?也许,中统需要利用唐永德跟日本人做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又是毒品,见不得光,因此必须保密。
综合分析,唐永德有三重身份:汉奸、共产党叛徒、中统情报员。王处长让徐倾城去杀他,是想断了她投共的路。可是,这个人原先在共产党内很重要吗?复兴社又是如何掌握他的情况的?莫非孙兰芝是情报的主要提供者?可孙兰芝又为什么要提供一个共产党的叛徒?难道,她在故意误导复兴社?徐倾城觉得这其中迷雾重重。但不管怎样,唐永德的确该杀。
徐倾城的做事风格是,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得轰轰烈烈。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想到了王亚男。也许此人来上海,也是为了除奸行动。
在茶楼与王亚男分别的时候,他留给徐倾城联络的方式。那是一个地址,位于闸北的一个双门小院。徐倾城在当晚十一点熄灯,悄悄从后窗溜出去了。她选的这个地方最大的好处在于,后窗有一片绿地,绿地之后是别人的屋子。谁都不会想到,她有路不走,偏偏会爬上别人的屋顶再去向别的地方,这虽然周折一点,却可以摆脱监控。到了王亚男的落脚点,她见到了几个熟悉的红军战士。王亚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徐倾城明知故问。
“因为咱们有共同的目标啊!”
徐倾城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共产党怎么会派你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上海除奸?难道上海本地没有你的同志?”
王亚男道:“自从去年红军长征,我们团就被调到南方打游击了。我们几个同志都是神枪手,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行了。我不想跟你瞎扯。”徐=清晨扫视了一下屋子的环境,问:“你这儿不会漏风吧?”
“不会。”王亚男肯定地回答。
“你还是派人在外边守着比较好,特别是还要留意屋顶。”
王亚男笑了笑,觉得这姑娘长进了不少啊!他叫两个机灵的手下守在门外,然后坐在徐倾城对面,说:“我很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徐倾城冷冷地说:“我深更半夜过来,不是发表什么高见的,你们需要我的帮助,同样我也需要你们的协助。我长话短说。第一,我需要你们制造一个地下党在上海活动频繁的假象。引蛇出洞。中统毕竟不认识你们的人,若要实施抓捕,肯定得叫唐永德去辨认。那时候,我就可以干掉他。第二,唐永德与黑龙会做烟土买卖,这件事必须公诸于世,而且还要放一把火,烧了那些毒品。怎么样?能答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