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曲一周围的环境一变，他摔在一个庙宇门前。丁铃当啷的下课声，一群红袍僧人从门内走出来，三五成***头接耳，其中有几个小僧人嬉戏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他像是空气，没有人感应到他。
又是一变。
他站在了一片荒漠中，身边经过一支驼队，缓缓走在黄色的沙漠中。
又一变。
他身处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边是古老的建筑，街上的男子身着圆领袍衫，女子身覆襦裙。凭他有生之年的一点小知识猜测，这十有八九是在唐朝。
这时，一个光头小男孩牵着一个比他稍微高一点的女孩从曲一身旁经过。他看不清男孩的样貌，看身型大约是十二三岁。他牵着的女孩装束奇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从服饰上认出是个女子。
女孩突然在这时回过头来，与曲一四目相对！
竟是莲！
曲一认得那双眼睛和眉间的朱砂！
他正要追过去，倏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时，眼皮子一睁，入眼便是莲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与往常的清冷、克制不同，此时曲一从莲的眼里清清楚楚看到了期待，以及极深的……
爱慕。
曲一从来都没有对谁动过情，他向来无法理解故事里那种轰轰烈烈，甘愿为对方去死的爱情，也认为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感情。
但此刻，他在莲眼里看到了，只是一个眼神，却盛满了爱极、盼极、怕极……
左小二的惊呼和小白沉重的呼吸声，在此刻都成了背景，只剩下这双眼睛。
曲一光看着，心跳便无法抑制。
下一秒，莲倏然扑过来，重重地抱住他，触感还是那样冰冷僵硬，但曲一知道，他抱着一个温暖深情的姑娘。
刚刚的幻境不是闯关，而是提醒，或者告诫，像篇命题作文，让他看图说话。
那个幻境到底想告诉他什么？曲一心里想着，不，确切地说，是莲想让他知道什么？因为方才她拉着他进门时，明显只是想让他一个人进来。
莲就这么看着他，不敢问，也不知从何问。
倏然，左小二咋咋唬唬的声音闯进来，也算是帮了个忙。
“曲肾虚你刚刚怎么啦？怎么进个门就倒下去了？你知道你多重吗？小白把你驮上来，都快瘫了。”
曲一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回到了地面冰原上。
他看着莲道：“晕了一会儿，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莲：“……”然后呢？
曲一：“有寺庙，有沙漠，还看到一对两小无猜的孩子。莲会解梦吗？这是什么意思？”
莲眼里的深情瞬间被冷冻住了，立即被清冷覆盖。看得曲一的心里塌了一块。
但她想要的，如果她不说，他就给不了。
莲站起身来，低声呢喃了一句：“你还是猜到了，果然还是要走到那一步。”
直觉告诉曲一，这个“你”另指他人，而“那一步”的意思是，莲还会有其他动作？听意思还是更大的动作。
曲一假装没听见，叉开话题道：“走吧。”一瞥看见莲怀里抱着那把伏羲琴，“竟然带出来了？也好，这么个宝物丢了可惜。”
莲低着头：“嗯，是宝贝。”
左小二早按耐不住了，扯着曲一道：“话说是不是完事儿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是吗？但车坏了，我们怎么回去啊？”
曲一环顾四周，道：“走出这里再说，先找个村子借宿一晚。”
左小二胆怯：“不会是要走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吧？那岂不是还要和那帮怪物打一遍？不要啊！”
曲一道：“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它们的影子？”
的确没有了，周围安安静静的，除了洁白的冰雪，空无一物，来时的一切像是幻觉。
“但是不对啊！”左小二道，“不是说越是接近玉，怪物越多吗？那玉衣现在被你穿着了，岂不是都会跑来找你？”
“有道理！”曲一也迷茫了，看向莲。
莲竟然道：“我也不知道。”
左小二对她越发崇拜：“大师不愧是大师，果然很有风范！”
曲一：“……”
三人一驼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出了昆仑山区，来到一个小村落。
几个村民赶着牛羊走在蜿蜒的小路上，这时一辆拖拉机从后方突突突地驶来，经过他们身边，以为他们是出来穷游的，朴实的村民把车停下，侧头问：“几位兄弟准备去哪儿？我捎你们一程。”
曲一心里升起一种“终于回到人间”的久违感。
他回道：“大哥，我们是出来旅游的，今晚想在村里落脚，附近有旅店吗？”
司机憨笑：“找什么旅店，去我家。”
曲一：“那多不好意思啊？”
司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够住，够吃，上来吧！”
西域的秋天来的略早，植物已经开始分出红绿黄三色。
他们坐在拖拉机后头跟着热情的村民回家，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种旅游的味道。
左小二想拍照，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曲一拿去了，此时“小偷”正躲在车尾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声音压得极低，手捂着嘴，弓着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讲悄悄话。
左小二凑到莲身边，故意挑拨离间道：“诶，大师，你家这位是在外面偷人呢，还是原本就有家属啊？”
莲一愣，而后眼里充满笑意，还破天荒地对左小二来了个摸头杀。
呃……她这是拍对大师马屁拉？
曲一是在跟周达运联系。
周达运等了三天，胡子都快愁白了，总算联系上了，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曲一：“一言难尽，总之拿到了，但没法交。”
周达运：“什么意思？”
曲一：“跑我身体里去了。”
周达运：“……啊？”懵逼了，这完全违反科学常理啊，“不是，兄弟，你啥意思啊？”
曲一也没法解释，他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文盲怎么跟一理科男解释非自然现象的东西呢？所以他只能轻描淡写道：“有点复杂，回去再跟你说。”
周达运也只好作罢：“行吧……那现在怎么办？你是直接回家吗还是……”
曲一：“先交易。”
周达运：“不是说失败了吗？”
曲一：“没失败，我有法子。反正他们也没见过玉衣，我也敢肯定，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成功拿到过。我们从里头拿了不少玉石出来，可以用来充数。这事儿简直快要了我老命，不捞点报酬实在对不起自己，还有陪我蹚这趟浑水的人。”
周达运：“行，你注意安全。”
曲一：“哦对，你帮我看看北京有没有卖那种，长得像机器人的彩塑。”
周达运惊了，这家伙真看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
“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诶，不是，你真看上她了！我说你……”
曲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来北京一趟，见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