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他是谁？
这个问题，曲一一时还真是难以回答。
我是刚和你道完别的帝君的下下一世啊。
但这话说出来，会被认为是神经病吧，于是曲一问道：“你能看见我？”
莲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了句：“心恙之人。”然后转身走了。
曲一：“……”
心恙之人翻译成白话就是：神经病！
曲一盯着她的背影继续懵逼：所以现在这个莲有了自主意识，算是活过来了？但哭丧棒上的铃铛没有响，是说明没有魂可勾，还是魂魄已经跟这里面的躯体融为一体，不能勾走了？
曲一咬咬牙，决定冒一次险，他手动摇响了哭丧棒。
叮铃！
叮！
铃！
……
倏然，曲一手上的昆仑镜发出一道光，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赫然一个白面红眼的大脑袋横在眼前，把曲一吓了一大跳。
“帝君？您醒了。”是往生河的里正。
曲一立马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成功了吗？莲的魂呢？”
里正有点不解，摇头道：“只有您一个人回来了。”
“为什么？我明明摇了哭丧棒了。”
“您自己摇的？”里正本来白漆粉刷一样的脸变得跟地狱司一样青，“错了错了！您不能自个儿摇啊，帝君。”
里正快急哭了，尤其他眼前这位大神还一脸“啊？为什么啊”的无辜表情。
“哭丧棒，遇魂动，说明此人已死，魄已散尽，魂可勾。但如果是执棒之人摇铃，便是强行勾魂。”
听里正这一解释，曲一更是觉的他没错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想把她带过来。”
里正糊涂了：“您并没有遇到莲小姐的魂，带何物过来？”
“莲她活过来了，她有自己的意识，我把她带过来不就行了吗？”
里正摇头：“不可能，往生河里的所有事物，都只是幻象，何来意识、复活一说。”
“真的，她不按剧本走了，她能看见我，她还问我是谁。会不会是因为我的介入，让往生河里的世界，变成了真实世界？莲的魂借着里面的躯体，复活了？”
里正皱眉，过了半响才道：“帝君，请恕属下才疏学浅，恐怕需要向酆都大帝讨教。”
酆都大帝以前是帝君的手下，不是秘书，而是相当于副董事长、副院长这样的职位。帝君转世后，玉帝命酆都大帝接管其位，坐上头把交椅。
这微妙的关系和变化，让流言有了滋生的土壤。有人说，这酆都大帝是撞了狗、屎、运，要不是帝君自己作死，他永远只是个万年老二；也有人说，这其实是他蓄意已久的阴谋。
总之这些众说纷纭，都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只能流为八卦消息。
曲一跟着里正来到酆都大帝的办公室，这里的装潢相当气派，简直能和唐朝皇帝的金銮殿相媲美。
说来有趣，人人都想长生不老，修仙、成佛，或者当个地下王国的头头也不错。可这普通人死后，墓穴、墓碑往往按照活人的审美、追求所造，普通人如此，连这幽冥的最高统治者亦是如此，不自觉地模仿着凡人最高统治者的建造样式。
是觉得好看，还是向往、留恋？
酆都大帝斜躺在大殿正中央的一个红色紫檀木椅子上，他身高九尺，红脸白目，跟前摆着一个超大火盆，往外喷着蓝色火焰，一串串金色文字从火里冒出、消失，冒出又消失。
椅子两边分别站着两个大胡子大叔，里正轻声提醒道：“秦广王，楚江王。”
原来是十殿阎君中的其中两位。
两位阎罗见到曲一，眼神中闪过惊讶、惊喜，顿了一秒方才醒过来，作揖道：“帝君！”
酆都大帝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缓缓站起来，裹着一件黑色长袍，绕过那个大火盆，走到曲一跟前：“帝君不辞劳苦，想必是有要事缠身？”
这话就让曲一心里犯嘀咕了：这里是他的地盘，现在里正、地狱司都是他的属下，自个手下帮他做出这么大的动作，他一领导会不知道？
心里有疑惑，表面上曲一还是乖乖回道：“是有件事不大明白。”
酆都大帝朝两位阎罗使了个眼神，两人赶紧行礼退下，临走经过曲一身边，其中一位还想跟他说句什么，被另一个阻止了。
可以看出，见到曲一，他们都很高兴。看来帝君这前任领导当的还不错，深得民心。
清完场，酆都大帝道：“帝君请讲。”
曲一便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酆都大帝听罢，深吟道：“往生河的确只是一种幻境，并无复活之说。您所说的情况，恐怕是因为两条往生河的交叉，使莲的往生河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但不会脱离原来的轨迹。”
他们都没有进去过，都无法体会、明白曲一的感受。
他何尝不是告诫自己，眼前看到的都是假的，只是莲的一个纪录片。
但当你真正亲身经历时，真的很难抽离，尤其当对方因为你做出反应，跟你对话时，你没办法把她当成是一个假人。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曲一没法接受，“我知道这是既定事实，但我没办法让一个已经有自主意识的人，去送死。你们能明白吗？”
她已经会思考了，她已经成为一个独立个体，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还让她去送死。
理由是什么？理由是，你得死，因为你以前就是死了的，你不死，我就勾不到你的魂，这后面就没法演了。
这像话吗？
妈蛋！曲一忍不住在心里飙了一句粗话，下意识去摸口袋，掏烟，无奈没带来。
酆都大帝是个相当理性的人，帮他分析道：“您要想明白，您此次前来，到底目的是为何，不就是想和莲小姐在一起吗？那么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让往生河里的故事照常进行，您只要等待时机，勾到魂，送她投胎，您便可以在人道与她重逢。其二，您如果觉得往生河里的莲是真实的，那么，您也可以留在那里。”
怎么能留在往生河里呢？
“大帝！”里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惊呼一声，而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道歉，站到一旁去。
曲一却是在对方提到让莲投胎时，心里的警钟响起：为何现在莲可以投胎了，原来就不可以？对啊，她不能成仙成佛，为什么不能投胎？
还有，当初在玉宫里的幻境里他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断说，回去，让她重生。回去，难道指的就是回到往生河？那这个重生，是怎么让她重生？
曲一隐隐觉得，他们这事不简单，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这个酆都大帝绝对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