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的厉害，湿漉漉的空气增加着呼吸的负担，堵车更是让人莫名火气。
被堵在这已经超过十分钟了，赵伯堃站在车边，看着不远处两个女人在争吵。
“两个混蛋娘们，都欠抽。”有人骂道。
“确实是欠抽。”赵伯堃心里跟了一句。
这个事故他看到了全过程，两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各开着一辆赵伯堃不认得的跑车，在马路上斗气，结果蹭在一起了，更可气的是，两个人实在有才，车头蹭在一起，车位各自甩开，摆出个八字，把这条三车道的马路整个堵上了。
赵翊笙从天窗里爬出来，坐在车顶上，看了一会，忽然说了一句“爸爸，这俩阿姨，交警叔叔来了，是不是把她们都送的丁伯伯（bai）那去？”
“差不多，她们太不乖了是不是，在大街上吵架。”赵伯堃道。
“是呀，你们真没礼貌！”赵翊笙忽然冲着吵架的女人大声吆喝。
“小不点说的真对。”
“孩子都看出不对了。”旁边的人附和着。
“谁在那废话？小”一个吵架的女人扭头问道，脸上气势汹汹，刚要说脏话，看见赵伯堃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站在车头盯着她们，那样子就像只熊护在幼崽前面，把自己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爸爸，拉臭臭。”赵翊笙的声音传来。
赵伯堃回头一看，儿子已经从车里下来了，自己正往下把裤子，看这意思准备就地解决。
“儿呀，这不行，坚持一会。”赵伯堃赶忙把小家伙抄起来，面冲下放到后座上，自己收拾一下东西，再把儿子脸冲下用双手托举着，（这样减少震动，可以让小孩多坚持一会。）锁好车，在赵翊笙一个个连环臭屁的攻击下，打量打量周围，选了最近的一家数码销售大厦跑了过去。
不是周末大厦里人不多，保安员正在门口犯困，看见一条大汉，手里捧个孩子，玩命的往里跑，不知什么情况，赶忙迎上去。
“哥们，厕所在哪,孩子憋不住了。”赵伯堃大声问着。
“前面防火门里面，跟我来吧”保安说着跑在前面带路，他有点担心，这个像熊一样的家伙把们给撞坏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奔跑，引得大家纷纷注视。
“扑，嚓”赵翊笙在隔间里欢乐的清空，赵伯堃递给保安一支烟，两人在洗手池边闲聊着。
“大堃。”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唉”赵伯堃习惯性的答应着，转身往过去，看见厕所最里面的工具间门口，有个穿着保洁制服，白头发的男人正看着自己，就是他发出的声音。
“石经理，是您吗？”赵伯堃端详了一会，试着喊道。
午后三点，医院的休息区，老妈坐在椅子上打着盹，赵翊笙趴在奶奶的腿上睡着了，赵伯堃拿着车里常备的长外套，给祖孙俩稍微盖上一点，自己跑到门外的树荫下，打开马扎，开始抽烟。
午前与石泉的交谈没说多久，只简单了交换了联系方式，赵伯堃就走了，车子还在大街上停着呢，被拖走就惨了。
赵伯堃心里没办法把今天看到的那个卫生间里，手里始终拿着拖布，一边跟他交谈，还局促的向外观察，生怕领班发现他聊天的，白发老男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石泉重叠起来，对方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他的老师之一。
时光倒回十七年前，赵伯堃在招聘市场遇到了田大爷，晚上回家和父母通报了情况，老妈心疼儿子，想让他在家把这个最后的暑假过完，老爸支持他去，原话是“你个小屁孩，去了能帮什么忙，在家都不会洗衣服，人家田师傅这是照顾你，看你满世界乱跑，怕你惹祸，别不识抬举。”就这样，赵伯堃和同学江新两个人，第二天一大早，按着地址找到了。
“你确定是这？”江新问赵伯堃，指指眼前那排门窗皆无，墙面斑驳，里面满是垃圾，躺在一个烂泥坡上的一长排两层楼房。
“就是这，没错，对面银行，那面是大学后门，你看那面有人。”赵伯堃确认了四周的建筑，发现在房屋的一角，停了几辆自行车，隐隐有人影出没。
两个人顺着一条细细的，勉强能通过一辆自行车的，用蜂窝煤烧完剩下的灰渣铺垫出来的小坡，来到了那片停自行车的地方，这里也是用用灰渣铺垫的，勉强保持着干燥，平整。
面前是个有着门形状的窟窿，里面看得见楼梯，二楼上传出人说话的声音，赵伯堃踢了一会，有田大爷说话，“就是这，上去。”肯定的对江新点点头。
还没等两个人进去，后面传来汽车上坡的嘶吼，和急速停车的拉带声，一辆八成新红色“松花江”停在两人身后，一个上身穿着天蓝色梦特娇t恤，黑色长裤，皮鞋裎亮，留着板寸的中年男人从车里下来了，腰间的皮带上挂着套在皮套里的传呼，手机，打火机，腋下夹着个小包，这是当年商业男士的标准造型。
男人走过他们俩身边，歪着头看看赵伯堃，“小胖子，见面都不喊人，不认识我了？”说着拿着包就往他的脑袋上砸。
赵伯堃闪身躲过，疑惑的问道“您是，我真认不出来了？”
“妈的，你**冬天上谁那装带鱼去？”男人说道。
“是您呢，这天热您穿的少，没认出来。”赵伯堃答道，其实他还是没认出，只能胡说八道。
“我冬天也不穿锅炉，你呀学的满嘴瞎话，真是田大爷徒弟。”
“石经理，是您吧”赵伯堃脑子里对上号了，对方是蔬菜公司批发部水产门市的经理石泉。
“还行，不打你了，你也调过来了？”石泉问。
“我放暑假，田大爷让我来帮忙，今天第一天，还没找着门呢，您这是来视察？”赵伯堃给对方对着高帽。
“视察，小子会说话，跟你一样，第一天报到，我给调这来了。”石泉笑着回答。
“走，一块上去。”石泉招呼着。
“您走，我们跟着您。”赵伯堃说着，把江新拽到一边，让开门口，等对方进去了，两人跟进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