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少白看着青瓷灯下跪坐缝衣的母亲,膝下垫着蒲草编织的厚席,他把身前的胡桃木小案上的一只青铜护手暖炉,捧起来递给孙氏,“娘,歇会吧”
“娘不累,我儿又长高了,这几件衣服都有点小了,开春穿不了了,娘改改。”孙氏笑着说。又把手炉放回到桌子上。
姬少白对着母亲也笑了笑,又拿起手上的书看了起来,这几天他已经把陶爷爷的书基本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书还是那些书,但是他之前没有发现这些书这么有意思啊。
李青已经打算天气暖和后让李牧合姬少白去两江镇,让陈友仁帮着安排安排,让俩个人学点什么手艺,当个伙计什么的。年前陈友仁走得时候他就提过,只不过当时没有下决心。所以这几天姬少白和李牧一直帮李青干活,要把能换钱的兽皮,草药什么的整理好,等走得时候都带上,毕竟妹夫家不是自己家,不能什么都让陈友仁花销,即使陈友仁厚道,他也要尽力而为。而且这个冬天他捕捉到了三对雪罗雀,虽然不是妖兽,但对爱鸟的人来说,可是难得的珍贵,以前一个冬天也不见得能捉到一对,今天运气好,等陈友仁拿去卖了,加上其他的东西,这些钱也够几个孩子在两江镇花上一段时间了。
但是姬少白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从心里不太想去两江镇当学徒活着伙计,虽然在两江镇生活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母亲的身体越来不差,这是一方面。再一个方面就是自己很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孙氏好像也看懂了点儿子的心事,也没有催姬少白一定要和李牧去两江镇。每天晚上他都到陶爷爷那里合陶爷爷聊天,他得问题也是越来越多,有很多陶爷爷都不能回答他。李牧好像感觉到陶爷爷好像更喜欢姬少白一点,所以现在他不是每天都来这里了。嫉妒到不至于,但心里多少有点吃味。
年刚过去不到一个月,天气就突然暖和起来,甚至在小雪里还夹杂着雨点,姬少白合李牧还有几个同村的人和陶爷爷聊天。大树遮住了这雨雪,居然没有一点落到几个人的身上,陶爷爷看了看天上泛黄的云层,喃喃的到:”变天了,下雨了,比去年早了整整一个月啊。哎,该来的总会来的啊!“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也不和几个人说话,进了自己的屋子。陶爷爷进了屋子,雪片和雨点就落到了几个人的头上,几个人也没有注意,以为起风了,雨雪也下大了,都骂咧咧的会自己的家了。本来一冬天就窝在屋子里,难得出来透透气,又遇上了这混账天气,真让人郁闷。
姬少白看着陶爷爷的背影,心里有一点点的猜想,自己又很快的摇了摇头,与李牧各回各家了。
陶爷爷说的该来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晚上陈友仁到了,而且说明天下午就要往回走,因为来的时候逆风,路上耽误了三天,船家下一个安排早就定了出去,所以我急着赶回去。李青夫妇就立马忙了起来,收拾这,收拾哪,但姬少白的话让李青愣了好一会,因为姬少白说这次不和李牧去两江镇了。李青知道姬少白放不下母亲,安慰他说,他走了他们也照顾好他母亲的,但姬少白始终没有同意,李牧说姬少白要是不去,他就不去了,一个人没有意思。
姬少白始终不同意,李青后来到姬少白家,看见孙氏也没有深劝姬少白,就知道这母子已经打定主意了,只好作罢。最后陈友仁说,上秋还回来,当时候小白想去也行。
第二天一早,一切都准备妥当,李牧随陈友仁上船。船头李牧还在劝姬少白。说实话姬少白也不太适应,毕竟十几年两个人没有一天是分开的。
来的时候逆风,回去的时候风却小了,船家一劲的催陈友仁,说这回要在路上耽误四五天了,意思无非就是要加钱。陈友仁已经加过一次钱了,哪肯再认他狮子大开口,见一切收拾妥当,便叫船家扬帆南去了。在船家碎碎的唠叨中,船消失不见了。
夜里姬少白怎么也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许是心血来潮,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确实不想去两江镇。就出口拒绝了。
一切好像都变了,但一切又确实和从前一样。雪一样和从前一样的化着,渗进泥土或流进蟒江。草儿也一样,在雪还没有消失之前就冒了尖。金雕也和以前一样,在不陪李青出去打猎的时候,也是每天在白砣上空巡视它的领地。很少有什么会挑战它的威严,进入它的领地。即使是几艘大船进入它的视线它也不会高兴,唳声传了出去,一是通知李青,二是警告来者。
李青先出来站在稻田背面的土埂上向江里看去,因为树叶还没有长出来,站在这个位置就能看见蟒江。看见李青,村里其他人也陆续的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几艘船出现在视线里,开始没有觉得什么,但慢慢的让人嘴巴都张大了。白砣的人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船,八艘三十几丈的楼船渐渐清晰,光水面上就有四层。而且八艘大船后面还跟着不少十几丈的小船。说是小船也只是相对之前的八艘来说。
在八艘大船的船头站着一群人,中间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问旁边的一个中年人道:“商世叔,这就是白砣吗?你说的人就住在这吗?”
中年人看了看身边的赵光轩眼神询问。
赵光轩皱了皱眉,心里想不知道是真真还是商蕤在他们面前提起白砣的?看来还把陶爷爷祖上去极北之地的事也说了!两个人应该是在商从德面前说的。但是商从德告诉了黄家老二是什么意思。是想让黄家知道,这世上极北之地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商家也不是有意对黄家有所保留?他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快,但依然回答道:“这就是白砣“
黄志明笑道:“商世叔,我还真想见见你说的人,说不定是位室外高人呢。哈哈.“
商从德道:”我也是听小女说起的,小女这次出来游玩,在两江镇听人说起,看来去过极北之地的人还少!“
黄志聪笑了笑没有接着说,回头让人备小船,这没有码头,大船显然是靠不了岸的。
金雕显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只是发现大船上的人好像有之前来过白砣的那个养蛇的中年人。还没有等它飞得近看得仔细,它就被一片黑影笼罩,黑影急速从天而将,有八九丈大小,黑影中一只巨爪张开,金雕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一下击中,掉入江中。
两个人同时大惊发出啊的一声,一个是赵光轩,他认出了这是李青的金雕,还来不及阻止,金雕已经被一击掉入江中,显然已毙命。另一个就是岸上的李青,金雕虽不是妖兽,但是是他养了几年的应兽。心神感应还是有的。他与金雕情同父子,他只看见一片黑色不知道从哪飞来,然后金雕就被打落江心。李青不由得双目充血,后槽牙咬的崩崩直响。但看好像有船向这驶来,:”来的正好,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李青强忍悲痛冲回家拎出一柄三齿钢叉,村里其他人也都抄起了家伙,长年在这与自然抗衡,都有防身的武器。有得拿着木棍,有得拿着砍柴刀,有得拿着自制的牛皮弓箭。同仇敌忾。只有陶爷爷眯着眼睛看着驶来的船,没有说话。
来的船有十几丈大小,勉强能靠上白砣村的木栈桥。船上下来,十几个人,李青众人早已来到近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我的金雕?”李青大声吼道。他眼中只看见当中的年轻男子,众星捧月。眼里哪还有旁人。
“你是什么东西,敢和二少爷这么说话?“人群中出来两个人就奔着李青而来,显然没有把这群山民放在眼里。
“住手!”赵光轩穿出人群。黄家的人见是赵光轩,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回头看向黄志明。黄志明摆了摆手,让他们推到一旁。
“兄弟,是我!”赵光轩来到李青近前。李青这才回过神来,但又一字字的问道:“为何杀我金雕?”
赵光轩不知道怎么说好,这很有可能是个误会但,他知道黄志明要阻止他的妖兽杀掉金雕还是来得及的。
黄志明分开众人,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下李青等人。把目光落到陶爷爷的身上:“老人家有礼了,家父东周城主黄平,在下黄志明。”
但从人脸上显然没有吃惊的神色,有点让他失望。但他一想,这地方的人估计连东洲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释然了。但看老人纹丝没有动,淡淡的”哦“了一声。
黄志明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江面上传来”哞“的一声巨吼。从人赶紧向江上看去。只见南边江面上,急速驶来一只大船,拉着船的是一只龙龟。
白砣村的人不认识龙龟,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十几丈的巨兽,之前的黑影是什么没有看清,感官上不是很强烈,但这龙龟不一样,龙头龙尾,十二三丈的身躯,巨大的青绿色龟壳像小山一样。一下子把刚才的事忘掉了。嘴巴都合不上了。
姬少白站在陶爷爷身后,看着这个龙龟,心里也是一阵惊讶,这不是之前在两江镇看到的那只,那只显眼没有这只大,而且这只龙**上,长着长长的两支大角。额下得胡须就有八尺长,说着就拉着大船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