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钱歌就接了一个活动,开始忙着自己事情,不再给向维政送饭。向家老太太端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眼瞅着自家那面色红润的小儿子。
“越大是越出息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家里!”老太太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射击场上的子弹,一触即发,铿锵有力。“如果不是你二叔听说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家里了?”
向维政躺在病床上,嬉皮笑脸的说,“妈,放心,还没给您生个漂亮的孙女呢!我哪会出事。”
向维政不知道这句无意的话偏偏合了老太太的道,向家老太太到了医院先不是看了儿子,而是了解病情,无意中就听说了那么点消息。五十来岁的主治医生也带着艳羡的目光说,“您老放心吧。我可是听护士们说了,您这儿子啊,天天都是骨头汤大补汤汤的,一天没落下。有个漂亮的小女友,天天给送饭送菜哦。”
“怎么没见人?”老太太一听到向维政的话,就顺着回音自然而然的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向维政有些不明白。
老太太眼睛一横,指着还在一旁吃着苹果的小孙子向胜铭说,“你不是他才七岁,可以和我装!”话音一落,语气一转,“天天给你送菜送汤的人呢?”老太太看了看手表,“这吃饭的点也到了,怎么不见人?”
向维政一顿,医院这种地方即便二叔不说那也是瞒不住他家老太太的,再说自己也没打算瞒着,但是看钱歌的状况,她应该不大愿意吧。“她最近有事,不能过来。妈,我想吃你做的菜了。这么多天吃不到,都想死我了。唉,同样的一个菜,无论谁做始终都比不上您的。是吧,臭小子!”向维政拍了下小侄子的脑袋,那小子本就是个机灵的家伙,立马迎合的点头,顺便给奶奶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
“别给我这里糖衣炮弹,没用!”向家老太太叹口气,随后说到,“听医院里的人说,那姑娘很不错,天天煲汤水,一天不落。现在这种还愿意洗手煲汤的,不多了。你以后可要对人家好一些。每天都是她过来送饭吗?”
向维政听到母亲这样说,会心一笑。“她哪里会做什么汤,瞎做,还放什么中药材,一股的味儿,不能和您的汤比!”
向家老太太走到儿子的病床前,点着向维政的额头,“身在福中不知福!等有机会了,见个面吧。你父亲也是知道的,我们家不在乎什么门第,家世清白、能照顾你就好了。”
“妈,我知道的。”
“过年的卤味,是不是她给的?”小儿子平时不在家,像这种家常的装在饭盒里的卤味自然就让老太太记住了。
“哟,妈。您不当侦察兵,那可是我们国家损失啊!瞅瞅这观察力,一般人比过!”向维政也就能在自家老太太面前嘴贱,钱歌那里向来都是吃瘪的份,所以说一物降一物。
“就是你手机那个?”
“啧啧,妈,您呀不当兵也该到警察局去工作。瞧瞧这记忆力!”向维政插科打诨,没一句实实在在的话,画着圈的打太极。
“是钱歌姐姐吗?她要当我的小婶婶了?”向胜铭跳到病床上,眨着眼睛兴奋的看着向维政得到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是阿姨!”
送走自家老太太和调皮的小侄子,向维政吃着医院里的中饭,嘴里无知无味,他摸出手机想着这么些天都消失的那个小女人。
钱歌正盘着腿坐在谢一一家的卧室地毯上,西里哈拉的吃着大盆子里的啤酒鸭,看着谢一一炸毛似的尖叫,“死女人!一千多块的地毯,你居然把油滴在上面?!”
钱歌从盆子里扯过一个鸭翅膀,含糊不清的说着,“来来来,吃个鸭翅膀!”说着有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滴油的地毯。
“钱歌!”
“谢二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就是滴了点油吗?斤斤计较!”
谢一一在听到那句话后,脑袋后面的温度蹭一下的升高,凸凸的向上冒,但是却找不到个出口。就好比你困在一个地下的空间里,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发现怎么使劲都是无用,那力量就像拳头打进了棉花,一点用处也没有。
包里的手机在谢一一咬牙切齿之时响了起来,钱歌擦了擦手,看到来电显示后起身离开。
“你那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向维政带着怨气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钱歌咬着指甲,绕着谢一一家宽敞的客厅小步挪着,“嗯,最近的工作多了些。可能都没空过去看你了。”
“是吗。”向维政把玩着手中的筷子,“对了,最近拍些什么照片?”
“哦,无非是些珠宝首饰。”钱歌穿着拖鞋,用脚丈量起这客厅的长度来,浅色的地板上印出了她黑色的直发。
“钱歌。”向维政有些停顿,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下面的话或许不该说,或许不是时候,可他还是说了出来,“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见见家里人吧。”
地板上的脚步停顿,电话两端都没了声音。其实钱歌最近没有工作,手伤的伤是好了,可手模的工作和一般工作不同,不是说每天都有的。可在她见到向卫国的时候,她就开始胆怯了。
“过段时间吧,我最近比较忙。”
“你是不是不愿意?”向维政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说后却恢复了镇定。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畏畏缩缩,不会为了一句话思前想后、斟酌再三,想着这句话该说还是不该说,想着说出这句话后对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自从他遇到钱歌后,他就是失去了原本的那个自己。
“你怎么这么问?”钱歌被说中的心中所想,却还是逃避的解释到,“我只是比较忙而已。向维政,你忙的时候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有的。工作上面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向维政在那端无声的苦笑,“忙到一个星期都没空过来吗?”他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怨妇,男人的自尊让他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个想法而爆发,“钱歌,你和二叔说的话,你以为我没听见吗?为什么要瞒着你父亲?为什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想,如果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乐见其成吧。
你害怕嫁给我是吗?你不想嫁给我,对吗?”
钱歌拿着手机,从客厅走到阳台,关上拉门,“你打这个电话里,是想和我吵架吗?”
“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钱歌,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不像一对相爱的情侣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的恋爱呢?你有太多我不能碰触的点,为什么?男女朋友之间,为什么要这样?”向维政有太多的疑问,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么几句话不能概括他的心中所想,语无伦次的想要听听那端的回答。
呵呵,钱歌伸手摸着阳台上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好笑的听着向维政的控诉,“你没搞错吧。我们不过见过几次面,然后就试着交往看看。向维政,那天在医院我们应该讨论过类似的事情。你要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清?”
“是,但是那天并没有说完,不是吗?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钱歌,你说两个人要相互信任,相互坦诚,那现在我就想听听。”向维政不再迟疑,母亲刚才的那番话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儿子他能够理解老人的想法。况且,他从来不是一个没有目的性的人。向维政做事一向认真、负责。在感情方便或许没有经验之谈,可他不想再一味的退缩。
“既然你现在这样问,那我坦白的告诉你,是,我还不爱你,也从没想过要嫁个你。向维政,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让一些世俗的东西来捆住我们呢?”
钱歌的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够了!”向维政的忍耐、退让终于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全部遗失殆尽,他本不是一个会退让的男人,他的世界里只有进攻和防守,退让?!让TMD去见鬼吧!他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听到了她亲口说出那句话。
“钱歌,我不是你的情夫!你也不是我的情妇!我和你在一起,就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什么想法,我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就该认真努力的去经营一段感情。我不会陪你玩那些一时的欢愉,更不可能陪着一个心里没我的女人浪费时间!”那日在病房内没有说完的话,这个时候向维政说出了口,一场被中断的战争突如其来的爆发。
钱歌嘴角的笑容始终没变,就像孩子手里玩的芭比娃娃,假的真实。她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有哪个男人不在乎一个女人的过去,她以为他是不同的,真可笑,他只是伪装的太好,可惜时间太短。差一点他就要成功了,还好刚刚想要探出去的那点小心思,被这些话全部打了回来。
嗯,钱歌低低嗯了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么,就这样吧。”
“你什么意思?”向维政在那端问出这句话
哈——,钱歌自嘲一笑,“啊,我知道了。很多男人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免得被人说不负责任。当然啦,我们两之间还谈不上负责不负责。那,我来说好了。分手吧!”说完,钱歌挂断电话。
顺着电话的挂断,病房内的餐盘随着没有声音的手机,扑向地面。而与此同时,商务楼内的另一个男人也因为一份电邮推翻了桌上所有的的文件。
霹雳啪啦的声音惊动的办公室外的秘书,秘书推门而入,“周董?”
“出去!”周嘉泽双手撑在桌面上,头也不抬的说了那么一句话。秘书退出,关上房门。
电脑屏幕上闪着那个单词,深深刺着周嘉泽的神经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