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跨越生死,问道穹苍!”
“小子,你我非亲非故,所以就算你离家出走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包袱里有一些衣物、银两和灵石,你先别说什么闯荡,就你现在这实力,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所以你只能去看看有没有哪家店招小二的。客栈里向来龙蛇混杂,你在客栈里当店小二,平时还能听一些过往人吹吹牛皮而长长见识,所以我建议你先找个客栈安稳下来再说。当然,就因客栈里人蛇混杂,所以你一个小孩子,还得多多当心才是!”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了。行了,我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了。记住我说的话,路还很长,凡事还需多想想。你好自为之,我走了。希望下次再见,是在中土;而你,则一身光辉!”
杨晓风背着包袱,穿梭于大街的人流中,细细思量着前辈临行前说的那些话语,觉得甚是有理,不由不断地翻出来细细回想,尤其是那两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跨越生死,问道穹苍!”最是燃情!御风而行,与天争命......人生当如此!中土是吗?好,我会去的!他向北边的天空望去——那里,有他父亲的足迹;那里,有雷前辈的期冀;那里,有一群天骄可以一较高低!
思绪翻涌间,杨晓风也买了一份地图。由地图可知,这里是峄城,与吴家镇有着千里之距。这距离,想来家族里的人是追不到的了,嘿嘿!杨晓风得意之余,不由再次惊叹大鸟和雷前辈的速度。
此城对于整个南越国来说,虽然排不上名号,但相比于小小的吴家镇,也算得一座不小的城池了,初出吴家镇的杨晓风自然对峄城的繁华和各种新奇的东西啧啧称奇。以往他听那些自外地贸易回来的叔伯们说起外面的世界,对那些新奇事物本就向往,如今亲身感受,自然是无比兴奋。
此时已是巳时三刻,市早开了,此时的大街上可谓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尽显繁华!不管是外来人还是峄城人氏,都大大地让杨晓风开了眼界,刚刚卖地图的那个老板也实在是有趣得紧,和他卖的那些个稀奇玩意儿一样有趣。
有一疾行靴,可输灵力,可安灵石,若穿之,一步可当十步!老板吆喝道:“或躲债离家,或亡命天涯,皆不可少它!”
有一奇香料,可招蜂蝶......呃,好像并没有什么什么用处。杨晓风把目光收回,看向了另一物事——此物白黄色,好似硅石,又不是硅石,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稀奇之处,问那老板这是何物,老板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杨晓风蓦然想起说书人说的那些传奇人物里一些事迹,不就又说谁谁谁捡到破烂但那其实是奇珍异宝吗?那种事会不会被自己给撞上呢?
“咿呀——”一个小娃的声音将杨晓风自遐想中拉回,而再看那石头,却已在一个两岁孩童手中。
好吧,天上暂时是没有什么便宜又好吃的馅饼掉给自己的。杨晓风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漂移不定。待得日行碧落最高之处、杨晓风的肚子一声声抗议后,他这才不得不收起了不断打量的目光,寻一小店,于一桌前坐下,唤来店小二,听店小二一一道来那些菜名和价格。
尽管那些酒菜的价格都高乎寻常,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一点,嗯,不能失了形象。也许是犹豫得有点久了,也许是他的穿着太普通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店小二的眼神有着些微变化。心里忽上忽下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着平稳,看似随意地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小酒,嗯,千金散尽还复来。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酒菜很快便上桌了,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不由食指大动,细长的筷子不断地在菜盘和嘴唇之间来回,偶有停滞,便是一两口小酒润喉,着实快活啊!
而且还不是我自己的钱。
客栈里人来人往,对酌时你言我语,未曾消停。正在好好伺候着五脏庙的杨晓风,本着“听一些过往人吹吹牛皮而长长见识”的念头,也有意无意地聆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大哥啊,最近华阳道那边有些不安定啊!”
声音从邻桌传来的。夹菜入口、举杯小酌之时,杨晓风的眼神随意地望邻桌移了移——是两个长相迥异的男子。
一个浓眉粗犷似屠夫,一个薄唇俊俏如书生。
刚才那句话的声线很粗糙,想来是浓眉屠夫所言。
尽管屠夫的声音里透着焦虑,但书生却显得很淡定。他慢条斯理地将杯中酒水饮了,轻轻地放下酒杯,轻得在这喧嚣的客栈内听不见一点声响,若非杨晓风有意竖耳细听,估计也听不到他那淡淡的话语:“白猫搞的鬼?”
“想来是了。”屠夫应道。
书生没有再说什么,也只是夹菜饮酒,而屠夫虽然还是显得很焦虑,却好像知道书生是怎样的脾性,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默默吃菜饮酒。如此,杨晓风很快便没有了偷听的兴致,遂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桌上。
“哎,你们听说了吗?阳城啊,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啊!”一个长着标准国字脸的男子边掰着花生边道。
“是什么大事?”旁人连忙停杯置箸,齐声问道,“快说,什么大事?”
国字脸男子很满意这样的反响,饮了一口酒后,露出享受的微笑,继而发出惊讶的声音:“阳城城主的女儿啊,失踪了!”
“失踪了?这怎么可能?”有人持怀疑的态度,“据说那阳城城主爱女如命啊,平时他那女儿也甚少出门,出门也是许多随从扈佑着,从来都不曾离开其他人的目光,连如厕都有女卫跟着哈哈哈!”
话题一起,呼应四起。
“哎哎,我还听说啊,那阳城城主就连带他女儿出去玩都要关在一个大箱子里!”
“关在箱子里?这他妈也太离谱了吧!”
“人家的女儿宝贵啊哈哈!”
“那我也是无话可说了哈哈哈!”
“现在有什么最新消息没啊?”
再次受到关注的国字脸男子也不急着回答众人的问题,还是装模作样地饮了一口酒后才道:“最新消息?那阳城城主可是把寻人榜都给贴出来了啊!据说啊,只要找到他的女儿,就可以得到五千灵石和一件很不错的灵器啊!”
“啧啧,五千灵石啊!真是大方!这奖金都够我在醉月楼花销一年的啦!”
“那找回来没?”
“还没有。”国字脸男子摇了摇头,“毕竟南越国也不小啊,这天南海北的,要找一个人,也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这醉月楼一年的花销,可不好挣啊!”
”是啊是啊!“
一谈渐息,又起奇谈:“昨儿个夜里啊,在峄城外南边儿,有强者大战!”
闻得此言,杨晓风立马来了更大的精神。
“我记得昨夜好大的雷声,都搅了我和我家婆姨的美梦了!”
“什么美梦,春梦么?哈哈哈哈!”
“去去去,瞎说个锤子啊!好好听别人说说昨夜的事儿!”
“行行行!”
起头人很满意那一道又一道的目光,回忆道:“昨儿个夜里啊,我和几个佣兵一起去起阳山执行任务,然后在和一个四阶灵兽对战时,突然天降神雷,活生生地就将那四阶灵兽给击成了一搓灰!”
“啊!四阶灵兽直接成了一搓灰!”众人惊叹声齐起,追问道:“然后呢?”
那人又道:“然后我们几人惊恐地看向那天空,只见原本还平静的夜空,突然就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夜里向来不平静的起阳山,就在那时,所有的灵兽都安静了下来!而就在那天上啊,有两个宛如天神般的人物,身高足有二丈!雷电闪耀,光芒打在那两人的身上,忽明忽暗的。那两人一碰撞啊,打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好像世界毁灭了一般!我这辈子啊,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大战,当真是惊心动魄啊!”
杨晓风觉得,这人说故事的能力真是比不上吴家镇的说书人。现在他终于明白前辈为什么说在客栈听别人吹牛皮了,说得真是夸张!什么天降神雷,直接将一个四阶灵兽给轰成了一搓灰,以雷前辈的能力,还会控制不了那些雷电而殃及无辜吗?再说了,身高二丈啊,这真真真是滑稽!前辈是很高大,但还没有一丈那么高吧!不过,这么个夸张法,好像听得还挺不错的?
酒后最是容易夸夸其谈,有人见两人说得那么起劲了,也不肯落后了。只见一个身着棕色衣裳的男子站了起来,面色泛红,酒气微吐:“御风飞行,那最少得是御风境的强者啊!别说这小小的峄城阳城了,就说咱这南越国的皇,那都不一定会有。所以啊,太远的咱也不扯了,就单单说咱们这附近的那三省堂吧。”
“三省堂?!”
三省堂,是峄城有名的一个帮派,与齐进寨、天一帮齐名。这三个帮派之间明争暗斗不断,这是自帮派创立以来便结下的梁子,这会三省堂出事,看来不是齐进寨背后下绊子便是天一帮使的手段。
“三省堂怎么了?”
棕衣男子道:“就在昨日,三省堂有一批货物要运去阳城,就运到华阳道的时候,被劫了!”
“被劫了?!”
“杀人越货本是常事,但是动了三省堂的货物,三省堂怎么可能会忍下这口气?”
听得这话,那棕衣男子顿时眉飞色舞:“三省堂?三省堂是个什么东西啊?据说那堂主还是个文弱书生?是个被别人包养的小白脸吗哈哈哈!”
“我看你是找死!”屠夫闻得那难听的话语和刺耳的笑声后立马拍桌站起,指着那棕衣男子喝道。
“怎么?你想怎样?”棕衣男子倒也没有畏惧,反而愈发得瑟,“你是三省堂的狗腿子?我告诉你,三省堂的堂主见到我齐进寨寨主也得像一条狗一样!”话落,他的拳头立马覆上了一层灵力,狠狠地砸向酒桌,使得酒桌立马崩坏!
“你他妈的找死!”屠夫见得棕衣男子如此声势倒没有怯退,反而直欲上前教训他一顿。
“老三!”书生轻喝一声。
屠夫闻言,立马停止了上前的动作,重重地坐下,似是犹不解气,又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杯盘颤动,酒水微洒。
棕衣男子见屠夫并没有上前来,胆气更是足了,便边向屠夫走去边嚣张道:“怎么?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
要想过去教训屠夫,棕衣男子就得经过杨晓风的这一酒桌。看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他也并不在意,遂对着杨晓风喝道:“小子让开!别挡着爷教训人!”
杨晓风初涉江湖,少年意气正盛,哪里受得男子这般喝他?他讥笑道:“噢?谁家的狗在这里乱吠啊?”
“哈哈哈哈!”杨晓风那清脆的声音响起,客栈里的人立马笑了起来,笑得那棕衣男子脸色极其难看。
棕衣男子是御磐境后期的修灵者,在这一带的话,这种实力也算是可以的了,最主要的是,他是齐进寨的人。但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和整个客栈的人叫板,所以他没有怒喝客栈里的其他人,而是对着杨晓风横眉冷对:“哪家的娃娃,还不快回去喝奶!”说着,直接一巴掌向杨晓风扇来。
果然是左手!
杨晓风得意地扬着嘴角,只向右一个闪身,便躲过了男子的攻击,继而一抬脚,踹得男子直接跌倒在地。
刚刚棕衣男子说着华阳道一事时,杨晓风便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发现,男子每每说到重点时,左手便会轻敲桌面,之前男子灵力化甲时,也是左手。所以他判定,他是一个左撇子!既然都知道了对方的攻击方向,要躲开也是不难的。
男子的狼狈尽被众人收入眼底,再次引得哄堂大笑。
既然自己的实力不如人家,那便继续使用自己常用的驱虎吞狼之策!杨晓风走到屠夫的面前,脆声道:“大叔,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啊!那人刚刚那般辱你,你咽得下这口气?”
“我!”屠夫被说得无言,刚要有所动作,又想起大哥刚刚的教训,便没再作声。
刚刚屠夫唤书生大哥,再加上他听到棕衣男子辱骂三省堂后暴跳如雷,还有之前屠夫好像是在和书生说什么华阳道的事,所以杨晓风基本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干净得犹如书生一样的男人,便是三省堂的堂主!
既然激不了小的,那便去激大的!杨晓风走到这所谓的大哥的面前道:“大叔,他刚刚骂你是小白脸哎!男人怎么能被骂做小白脸呢!这显得多孬啊是吧?”
书生看眼前这少年激完老三又来激自己,觉得这少年实在是有意思。他没有搭这少年的话,只对屠夫说:“带着这孩子。”便走向恼羞成怒得要动手的棕衣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棕衣男子的眼睛。
后来呢?
后来书生和屠夫带着杨晓风出了客栈。
客栈里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冰冷。
自七窍流出的血也已经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