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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以利当头

沈虹进去了有半柱香光景,里面却还没什么动静,方承只好在走廊里枯等。忽然,老族长的家仆走出门来,说是唤方承入内谈话。方承悻悻跟着来人进了大厅。进门之后,又是一堆客套俗礼,好不容易才落座说话。方承见身旁沈虹脸有泪痕,知道必然有事,忙低声问道:“虹儿,怎么了?”

沈虹微微抽泣,低声道:“大哥,族长,族长,要把我家的产业都取了去,给族里的同宗堂弟。你快和他分辩分辩,那可是父母给我留下的,怎能给旁人了。”

老族长见二人窃窃私语,忙咳嗽一声将二人注意力引回来,随后开始东拉西扯的说起话来。老族长老气横秋,旁征博引,絮絮叨叨开始说将了起来,旁敲侧击半天这才说到正题。方承也渐渐明白了他今天召唤他们两人过来的意思,按老族长说法,沈虹是女子,乃是外家之人,不可承继祖业。沈霓既已亡故,沈家的产业就该交与沈家宗族兄弟。老族长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但简而言之,不过就是想借个名头,把沈家的产业强占去罢了。

沈虹听着老族长的话语,一想到自家的房子,田地就要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不太相干的人夺去了,心里是既急又气,却没毫无办法。她只能推着方承,逼他前去反驳。只可惜,方承使刀是个好手,武功也相当了得,但与人争辩,却绝非他所长,相反却是他所短。他经不住沈虹一再的催促,勉力与老族长争论了几句。但那老族长是何等人,虽然说话难免啰嗦些,却是极为老辣油滑,嘴上功夫岂是方承能比。几回合交锋下来,方承与沈虹是望风而靡,大败亏输。

两人见辩不过,只好寻了个托词,急急告辞离开。但老族长却不依不饶,自己不出面,却怂恿一堆沈氏宗族的人天天到沈家来闹。起初方承和沈虹还是隐忍着。但时间一久,把两人弄得不胜其烦了,沈虹一火起来,劈劈啪啪一顿手脚把这些来闹事的人全扔了出去。到这时,沈氏宗族的人这才想起沈虹家可都是入江湖的,每个都是武功高强。要是硬来,惹恼了他们,那不是找打吗?

自此,沈氏宗族的人不敢再来,方承与沈虹也消停了几天。两人在潞州也待的烦了,沈虹便提议要去陇西见她师父苦零师太。方承应允,两人正收拾东西,却冲进来几个官差。官差道明来意,原来是老族长见硬逼不行,念头一转到衙门把沈虹告上了公堂。

方承与沈虹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跟着官差到了公堂应讼。两人对这等事也没什么经验,也不知请个讼师什么的,糊里糊涂的就跟着上了公堂。

公堂之上,老族长可是专门找了讼师,一上来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根本不给方承和沈虹一点辩驳的机会。方承和沈虹说不过,却坚持不把产业交出去。折腾了大半天,始终无果,最后县令发话了,说道:“你们争来争去,乃是为了房子,田地。可说了这半天,所争的房契,地契却一样不见。依本官所见,先把一干房契,地契呈上公堂,再做计较。”

县令一发话,老族长请来的讼师急忙帮腔,生活要逼着沈虹把房契,地契交出来。谁知沈虹与方承互视一眼,颇为无奈的应道:“县令老爷,小女子手上并无房契,地契,实在无法呈上公堂,还请大人明见。”

县令一听愣住了,和讼师对望一眼,面色一扳道:“你这小女子休得欺诓,那房契,地契不在你手上,却在何处?”

沈虹却甚是无辜的回应道:“那些东西,小女子确实没有。之前都是交给家兄保管的,但他客死异乡,灵柩都不曾送回潞州,所有一干物什,也就不知丢到了何方。本来家嫂应该知道在哪的,但她日前也意外身故了,死前也没留下只言片语。不是小女子不想交出,实在没得呈交。”

县令与讼师面面相觑,但心中仍自怀疑,哪肯这般就信了。随即县令又道:“沈家一门,眼下只剩你一人。你兄嫂不把这些东西交与你,却交与何人。你这小女子,休要砌词推诿,沈氏家庭既已将此事告上公堂,双方所争的便是这些产业。如这些房契,地契,不呈上公堂,你叫本官怎生裁决?”

这时一旁的方承忽的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有了主意。他微微一笑,站上前说道:“县令大人,你要这些房契,地契不该找沈姑娘,该去找沈霓公子才是。沈霓公子是沈家嫡子,有权处置沈家的一干产业,沈姑娘根本无权过问。沈霓公子故去的太突然,对这些东西也没安排,沈姑娘手上确实没有这些东西。再说,依小可看,这些所谓的沈家产业兴许早就已经不属于沈家了。沈氏族人惦记这些产业,恐怕是缘木求鱼,美梦一场。”

县令和讼师一听更糊涂了,县令索性官腔也不打了,开口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承道:“县令大人你可知沈霓公子所娶妻室是什么人吗?”

县令又愣了一下,向后边观望的沈氏宗亲投去征询的目光。一个沈氏族人随即回了一句道:“这我听说过,好像是个江南名妓。”

方承顺着话接着道:“江南乃富庶之地,挥金如土,花钱似水。江南名妓更非一般人可娶得,若无巨富之资,焉有此望。沈霓公子不事产业,欲得佳人,惟有以产业相换了。再加之,沈公子在江南购地置业,花销极巨,恐怕沈家的产业早被他耗光了。咱们现在却还在此争执不休,岂不可笑?”

方承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听得县令和讼师呆立半晌,说不出一句来。那些观望的沈家宗亲,此时也都交头接耳的言论了起来。那讼师不死心,抢着又道:“这位公子说的也许在理。但沈公子如真将产业抵于他人,怎会没见人来接收这些产业了。恐怕这不过是你的推诿之词罢了。”

方承神色一正,缓缓说道:“这位讼师先生,恐怕在此地待的久了,不曾去过江南吧。江南豪绅巨贾,家资百万者实在数不胜数,不是方某贬毁,就沈家的这点产业,他们还真不会那么放在心上。再说,据方承所知,也非没人过来接手沈家的产业吧。”

方承这一番话说的真切,更重要的是之前确有人拿着地契前来收取沈家田地。沈氏宗族的人听到这些话,有几分相信了方承的言语。方承看情况转好,趁热打铁接着又向县令说道:“县令大人,对于这场官司,方承有点想法,可否容我说上几句。”

那县令正感头疼了,随口应道:“你就说罢,本官听着了。”

方承道:“县令大人,今日您和沈氏宗亲如非要沈姑娘交出那些地契,房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沈姑娘手上确实没有这些契据。这一年她离开师门,一心只想为父兄报仇,每天几乎都是命悬一线。哪还有什么闲心去管那劳什子的房契地契。她既没有,又如何交得出了?实话而言,我与沈姑娘在此地也不会待的太久,天下间可还有许多事,比沈家这点产业重要的多。如若此案告结,我们来日便会离开,其后也不知何日何夜才能再次回返。大人请想,这般情形之下,她要这些沈家的产业又有什么用了?这些房子,田地又搬不动,拉不走。沈姑娘想把它留着,也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毕竟这是她父兄的祖业。”

县令听方承这一分析,隐约听到了什么转机,他当即问道:“依你所见,此案该如何判决才好了?”

方承道:“此案起于沈家这些产业,但现在这些产业归谁所有尚且不知,请问大人又能作什么判决了?依我愚见,这些房子,田地都只能留在此处,带也不带不走。现在产权不明,但那毕竟曾是沈家的产业,所以我们离开之后,理应交给沈氏宗亲使用打理。直到拥有这些房产田产的所有者出现之时。至于沈姑娘,她只是想在潞州有个落脚之处,在得空回来之时也有一个安歇之处罢了。方承愚拙之见,还请大人勿怪。”

方承这些话虽未尽其详,却也把重点,点了出来。县令听后觉得此时这也是最好的解决之法了,但他不敢擅自作主,免不得又向沈氏宗族的老族长等人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时沈氏宗亲的人却不敢乱来,他们忽听方承讲起沈虹复仇之事。此事他们也有所耳闻,所以一经方承提及,他们免不得心生胆怯,不敢再做强逼。他们不敢强逼,沈虹便是有契据在手,只要她不肯交出来,旁人便拿她一点辙也没有。更何况,沈虹根本没有契据。方承这个方案,已经算是将各方都顾及到了,所以沈氏宗亲,这次倒是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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