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茹姐姐人虽没在这,他们俩已经开始办交接了。顺理成章的,严振宇就到君苇家去吃晚饭了。这以后,他就和君茹出双入对,还捎上我。你纳闷吧,我也纳闷!他和君茹出去压马路,干吗非要带着我?他们俩一人牵着我一只手,严振宇的手湿热,君茹的手冰凉,走在家门口的马路上,说的话也没意思,都是过去他们上学的人和事儿,抖出陈芝麻烂谷子嚼的还津津有味,我连冰棍棍儿也啃不到,真无聊。忍了两天我就不干了。他要和君茹出去,又招呼我,我找个词儿说去不了。原本爸爸和哥哥也都不赞成我去做灯泡。不想,他跑上来,抓住我是双肩,一蹲身,低声问:“谁叫你别去?君茹吗?”
我很纳闷说:“没!慕容蓉要来找我,我去不了。”
我被人猛的一扯,回头看,是我哥哥,我也没认出来是哪一个,他横在我和严振宇之间,说:“你们的事,别把小孩搀和进去!别想让我妹给你作证!”听这语气,是林天雷。
严振宇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天雷,扭身往楼下走,没几步,他又退了回来,原来是君茹,打扮好了,正站在楼口。
君茹直勾勾瞪着振宇,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半哄半劝的说:“来呀!跟姐姐来!”我想到那天公园里,她也是这么叫的,叫严振宇。“你吃什么,姐姐给买。”
这话很对我心思,连忙抬头,用眼神向林天雷请示。
林天雷气的搡了我一把,呵斥道:“见着吃的就没命,你有点出息,长点志气好不好?”
我火了,点着他的胸口说:“少废话,有本事你给我买!”惹毛了我,我跟天雨一快揍他。他并没跟我急眼,却盯着君茹姐。
严振宇突然回身,搂起君茹的就往楼下走,头一回看见,严振宇对她这么亲热。君茹却拼命挣脱开他,跑到阳台中央。严振宇冲天呼了口气,双手抄在口袋里,看着君茹很有耐性的说:“今天,就咱们俩?”
君茹,一指我,向振宇质问:“你以为,是我不让天雯跟你去?”
“是!” 严振宇,承认的真痛快,不带打蹦儿的。
“你怀疑我?”君茹哭了。
严振宇很不耐烦:“你行了吧!这是别人家,要闹,走!去我屋!”
“我不去。”君茹靠在栏杆上,赌气说:“毁了你一世清名,赔不起。”
严振宇为难的说:“我说实话吧,实际上我是怕我自己扛不住,把你毁了!”
君茹一激灵,她看着严振宇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目光掉在自己的鞋尖上,说:“算了吧,分手吧。过去就过去了,找不回来了。”然后,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擦干眼泪,把镜子盒啪的一扣,从严振宇身边飘然掠过,下楼去了。
严振宇有点儿懵,过了会儿,他好象才醒过味来,他是有点着慌,可不急着去追君茹,却望着
林天雷问:“你说,我让天雯给我证明什么?”
林天雷说:“你心里明白。你也看见了”
严振宇说:“是。”
“你肯定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严振宇点头说:“是。”
“可你又不确定,所以你让天雯成天跟着你,那些事儿,假如,是真的,你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是,更好。也放心了。”林天雷讲的头头是道,我却没明白。
严振宇听懂了,一笑说:“说你24都有人信。真是呀,书没有白念的。”转身下楼。林天雷对着振宇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卑鄙!”回应他的是几声冷笑。
他们好象真的吹了。大概转天吧,君茹姐就被一个男人接走,他骑着摩托,带着头盔,敞着怀,穿着破牛仔裤,君茹搂着他的腰,散着长发,摩托发动的声音,震得整条胡同都在颤,一阵劲风似的,摩托象豹子一样驮着这俩人,冲出胡同拐到马路上。当摩托车,排出烟散了,大伙的目光就收回来,看严振宇在哪。
还有的老邻居怕他没瞅见,特意跑来告诉他,严振宇耐心解释说他跟君茹已经散了。没成想,反倒招来更多的人来问,严振宇就说,谢谢大伙关心,想知道的化,他明儿就张榜公布。大家也猜出他不会真的张榜公布,也就不问了,但很不满意,可拿振宇也没办法。严振宇也怒了,我听他在屋里,砸桌子低声吼:“……欺负我是当兵的……不能打人!”
“着急上火,没用!好好消停两天,提前回部队吧。你一走,就领静了。”爸爸劝他说。
“明天就走!”严振宇咬牙切齿,就跟天王老子拦他也拦不住似的!不是气话,第二天,他借辆自行车,真的去买火车票了。
那时候还是老龙头火车站,很有历史,很破旧的百年老站,铁轨曲曲折折,两头都不知道到哪,枕木有的朽烂了,枕木和枕木之间的沙地上,还长着野草儿呢,火车都漆成老绿色,又脏又破,鸣着汽笛,冒着烟,象一头巨莽,沿着轨道滑行。站台的顶棚,是排列有致的角儿铁搭的,上面铺着绿色瓦楞板,很有前工业时代的味道。可你现在来天津,已经看不到了,20年前就拆了。
我考(靠),现在,处处都是现代化,哪里都是高科技。
20年前的铁路运输系统也跟现在不一样。火车忙着运煤,运粮食,运钢铁,所以腾出来能运人的就没几列了。
反映到乘客这,就是火车票,难买。越远越难买,他是军人,还有照顾,排队,排了一上午,又排了一下午,我还替他排了一会个儿,结果还没买到。严振宇去意已决,他叫我自己骑车回家,他要在火车站过夜。
火车票终于被他搞到,可那是4天以后的火车。
转天,8点多了,我们早就吃完饭出去玩了,我上树,爬到房顶上逮猫,人们也都从屋子里出来,在胡同口,马路上过风儿。
两个老头下象棋,围着好几个人看。有几个大孩子,铺下报纸打扑克。
我还看见了君茹姐,她叫一个男的挤在墙边,那个人在她脸上,脖子上,蹭来蹭去,手在她身上不停的揉搓,头发虽然盘起来,可很乱了,有几缕掉下来垂在鬓边耳畔,她搂着那男的,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骑摩托的。
别人从他们身边绕着走,可走过去了,也不免回头一瞅。
严振宇和林天雨从车站回来了。昨天,林天雨看我一个人回来,就去车站接替严振宇,他们就呆到这会儿,一起回来了。
他们一拐进胡同,就看到君茹和那个男的。
严振宇虽没什么表情,却放缓了脚步,林天雨低声说了句什么,拽着他走了。
他从他们旁边经过,原本已经走过去,他就不该在回头。
可他回头了,林天雨知道不好,拼命抱住他,尽管他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尽管他是后来的全市武术冠军(少年组的冠军),可他还是叫严振宇摔出老远。
严振宇朝那个男人扑过去,掐住他的后脖颈儿,把他从君茹身上薅下来,拎起拳头,只一拳,那个男的就倒在地上,没爬起来……
严振宇站在原地,两手紧攥,盯着那个男的,预备他爬起来继续打。他不知道,此时,君茹姐也瞪着他,开始是诧异,然后就笑了,很浅的一笑。她看那人,自己是起不来了,就去扶他,不想被严振宇拽住胳膊,抛到墙根儿,君茹姐看上去很疼,因为她揉了半天的胳膊,抬头,一挑眉毛,对严振宇道:“你怎么随便打人?臭当兵的!
你管我!我乐意!”振宇扬手就要扇她,可终于没下去手,停在空中,攥成拳头垂下了,说:“这要是叫你哥看见,打——不死你!”说这几字时候,他眼睛里闪出杀气腾腾。假设,这事儿真叫君苇大哥看见了,会不会打死君茹姐姐,我很怀疑。不过,他此时,很想杀人到是真的。胡同两头,全是人,堵的水泄不通,严振宇也有些蒙,最后,他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大家瞅他要过来了,都很识相,急忙往院子里疏散,有的太靠前跑不及,赶快往两边闪,当他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人们恨不得找个墙缝儿,嵌进去。
我从房顶上跳下来,林天雨坐在地上,正晕着呢,我心头一亮,想我总是挨他的打,庄庄件件,如同电影闪回,一幕一幕,惨不忍睹,没想到,翻本就在今天。
君子报仇,十年太晚,此时不抱,更待何时?乘他还没爬起来,我一步跨到他面前,他瞟我一眼,摸着后脑勺,呲牙裂嘴,喝道:“靠!快扶我一把。”我朝他一笑,活动活动手腕,捏的指关节“嘎巴”响,也学着严振宇,攥紧拳头,抡圆了,当他是块铁,就一个字“打”!我考(靠)!你他妈,少废话哦!说什么我胜之不武!我是打小听着袁阔成说的《三国》,刘兰芳讲的《岳飞》长大的,深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道理。嘛叫兵不厌诈?嘛叫声东击西?嘛叫避实就虚?好好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