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地一声闷响击碎了灰黑的寂静,眼前本来清晰的世界瞬间变得通红。
手里的枪早已掉在地上,殷红的血从他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我似从恶梦中惊醒,扑过去拼命捂着他的伤口。
我慌乱而绝望的叫着:“关司瀚,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那血却怎么也堵不住,从我的手缝间疯狂的涌出来,很快将他的衬衫染红。
他的身子软软的倚在我身上,血色正从他脸上一点点流失,他的嘴唇苍白,贴着我的脸:“桑渡善,谢谢你替我做了决定,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我万念俱灰。
他的声音放得极低,几难听清,那唇带着暖意轻触着我皮肤,他凄然的目光让我心里不由一颤,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自胸口扩散至全身,我不能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小顾和几个男人已经扶住了他,我最后听到的话是:“叫黄医生来家里,不要去医院,让她安全的离开!”
正义若何?道义若何?只不过都是空山风语,入耳即弥。
喧闹的声音嘎然而止,我颓然的跌坐到地上,脑子里一片茫然的白,我努力的想记起点什么,却仍是一片混沌的惨白,怎么都拔不开。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屋里像是经过了一场浩劫,乱七八糟的扔的全是东西,地上留着鲜红的血,还带着他的余温,我坐着,像是这场战役最后的一个胜利者。
呵呵,我是一个胜利者,是一个丢掉了灵魂的胜利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我一直处于极度的狂乱和混混噩噩的迷糊中,心里被一种痛塞得满满的,痛苦吞噬了我所有的思想,让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的滋味,痛到似乎要麻痹我所有的感官,却又如此的清醒着。
我将眼前所有看到的东西扔到地上,还是没有办法平静,我依然不可抑制的颤抖。
最后我不得不坐到花洒下,将冷水开到最大,冰冷彻骨的水柱从头顶冲下来,冲刷着我的眼泪,将我身体里仅有的一点温暖都带走。
他贴着我的脸轻轻说着:“桑渡善,谢谢你替我做了决定,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世界仿佛一下子走到了尽头,苍茫大地满目疮痍,万里无声,耳边只有他的话:桑渡善,谢谢你替我做了决定,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活了二十五年,在这一刻,才领悟了一种新的感受,叫生不如死!
收拾起沉甸甸的过往,收拾了了无所寄托的心殇,收拾了满腹的心事,我再次踏上了飞往温哥华的飞机。
飞机脱离了地平的引力缓缓上升,终于飞在了三万英尺的高空。
窗外飘浮着大朵的白云,我有了一种超脱世俗的幻觉,真想跃出窗外,让自己也化身为一朵云,一朵无忧无虑的云。
我再也不敢去想关司瀚,那三个字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都会搅得我痛彻心扉。
那天过后,我也没有去打探关司瀚的消息,我知道我那一枪不会致命,很小的时候就常和父亲去打靶场,十几岁就有机会接触射击。原本我的枪是指着他胸口的位置,但是扣动板机前,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挪开了,真得要让他去死,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
只是那一枪,也将我们之间的情谊毁得彻彻底底。
飞机上的冷气开得太足,让人手脚冰凉。
拉高毛毯,将自已安静的陷入睡眠中。
肖宁坐在旁边,微笑的看着我,这个大男孩,总是像个哥哥一样陪着我,默默的照顾着我。
到了温哥华的第十一天,本该来报到的老朋友却一直没来。心想这段时间发生了了太多的事,或许是短短十几天经历了千万种感觉,情绪起伏太大,没有按时来也很正常,也就没放在心上。
过了一段时间仍没来,数了数日子,已经第四十三天。
我猛然想到了和关思瀚的那次,因为是在安全期就没有吃药,难道是……又一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脑海晃过了这样的念头,心里就再也无法平静了,狂乱的心绪折磨的连班也没有心思上,赶紧请了假去医院。
一个小护士给我抽了血,告诉我结果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出来,到时可以直接通过医院的网络平台查询。
回到办公室,心跳依然很急促,像是突然间拔乱的琴铉,怎么努力也跟不上节奏。
一个下午,手指不停的按动鼠标,不停登寻医院的网站,最后终于看到了我的化验报告:阳性,确认怀孕!脑子当时轰一下就一片空白,端过水杯大口的喝着,冰凉的水滑过喉咙,依然浇不息心头的燥热。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让自己能够思考,心中突然间涌出大堆的情绪:伤心、慌乱、焦燥、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些类似惊喜的感觉。
这些情绪主宰了我的思绪,交替轮换在脑海里穿梭,我连一个字,也无法思考!
晚上回到家,稍稍平静了些。倒了杯凉水,留了盏昏暗的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的开始想这件事。
心中首先涌现的念头就是这个孩子我一要留下。不管有多少人反对,这个孩子我肯定要留下来。
从看到报告到现在,我就没有一个念头是要放弃他。
这一切不都是天意吗?上天的安排的结局让我欣喜万分,这是关司瀚的孩子,是我深爱的男人的孩子,我们一起缔造的生命,不管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爱恨情仇,不管他是否还爱我?
孩子,我都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至于生下来怎么办?我倒是要好好的想想。
自从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我的心就变得无比的柔软,每天都被一种幸福包围着。虽然这个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我坚信这是上帝给我的最好的礼物,让我无比珍惜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