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对手或自己
夜色如幕，一辆金杯小客穿行在余杭至桐庐的公路上。
林青峰坐在副驾驶座上，静静翻阅着阎帮搜集来的资料，资料自然是关于“军师”一行人的，具体包括人员简单介绍、他们居所周围的环境等等。
金杯小客里，连林青峰在内一共六个人。
开车的眼镜男，沉默寡言，阎帮众人都喊他老吴。倒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也不是因为他长相老，主要是这个人处事老成，心理成熟、稳重。所以他既是名合格的司机，更是位优秀的狙击手。
老吴身后的双排座上，坐着两名身材中等的敦实汉子。
这两人皆是阎帮元老级的人物，据说从十八岁开始，便跟着阎重山出生入死，如今分别领一堂堂主之位。
林青峰身后单排座上，同样依次坐着两名男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看上去很不协调。
高胖者乃是阎重山的亲外甥，外号“憨子”，由此可见此人心眼比较实，但其一身横练功夫，在阎帮内没有人不佩服。
矮瘦者一头短发，沉稳如山。他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双眼睛，虽然小，但黑亮有神，恰如初生婴儿的双眸。林青峰曾听老头子说过，拥有这种眼瞳的人，天生便是玩枪的好手。
接连两次剿杀军师，均告失利之后，阎帮这次可谓下了血本。尽管只派遣了五人，林青峰却能从阎重山的话语里得知，这几人差不多算是阎帮近一半的骨干力量。
桐庐，余杭市一个下属县。它最后人熟知的，恐怕就是富春江了。一幅《富春山居图》更是让桐庐名扬九州。
金杯小客在夜色掩护下驶离高速公路，向着桐庐县城出发。林青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此时正值晚上八点多钟。
城市里灯火恢弘，车来人往，一片繁盛和谐的景象。
林青峰无心观赏这座小城的美丽夜景，他想要对车里的人说些什么。沉思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
“既然阎爷将这次任务交到我们手中，不管以前我们认不认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车内其他五人默不作声，但都抬起头来，竖耳静听。
开车的老吴见其他四人没有言语，看了林青峰一眼，开口道：“阎爷吩咐了，这次行动听林兄弟的。”
“阎爷怎么吩咐你们的，我管不着！这次任务的凶险大家都知道，我希望回去的时候，车里的人一个不少。”
车里阎帮众人，不管年龄老少，俱是见惯了生死的老江湖。就算这次围杀“军师”，也没人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活着回去。
林青峰的话，坚定有力，既代表了他的决心，更透着一股真诚。这让阎帮一行人听上去有点感动。
“林兄弟放心，既然一起做事，我们肯定会拧成一股绳。”左边的一名敦实汉子瓮声瓮气说上一句，似是担心林青峰存在顾虑。
“谢了，杨大哥。我明白大家的心意！”林青峰记得这名中年汉子名叫杨林，笑了笑回应一句。
“林兄弟，我这人比较直，在帮里听舅舅的，这次出来就听你滴！嘿嘿^^^”，阎重山那高大胖的外甥咧着嘴，整个人看上去傻里傻气。
“好！既然各位兄弟这么信任我！那我就简单说一下这次行动的计划。这次行动以暗杀为主，不排除暴露后与江西帮对攻。届时老吴将潜伏在高处，以狙杀对方的外逃人员。”
林青峰话至此处，开车的老吴点了点头，示意他赞同这一安排。
林青峰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潜进对方居所之后，我们五人分两路包抄，所遇之人尽皆剪除，一个不留。”
金杯小客内，林青峰的声音渐渐转冷，车里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凌晨两点一刻动手，半小时后，无论成功与否，全部人员必须撤离桐庐。”
阎帮众人见林青峰话语坚决，有心反对，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憨子”沉不住气，率先发问：“林哥，我们这次不血战到底吗？”
林青峰知晓阎帮众人的心理，如若这次围杀行动失利，对阎帮来说，无疑是最为沉重的打击。
“我明白阎帮当前的处境，更了解阎爷和诸位的心思。”林青峰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如若我们血战到底，正坠入江西帮圈套里。对方势大，我们处在劣势，这是不争的事实，如若我们全折在这里，阎帮后继将愈发艰难。而那时对方可能大举压上，到时阎帮很可能成为过眼烟云。”
阎帮众人心里一震，都知道林青峰不是危言耸听，但心里确实不是滋味。毕竟阎帮称雄余杭近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委屈。提头混日子，谁不是豪气干云的汉子？
“就依林兄弟说的办吧！”杨林眼中精光一闪，他在这几人中有一定的威信。
金杯小客停在城郊一间农家乐里，林青峰一行人简单用过晚餐之后，便呆在车里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街上的行人愈来愈稀疏，直至穷目望去，再难见到一车一人。
林青峰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上一口。水微凉，激的他打了一个机灵。
“杨大哥，老吴，我们对一下时间。”
听到林青峰的声音，车里众人精神一抖，这是要出发的前奏。“憨子”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上涌、在沸腾。
凌晨一点四十分，金杯小客微颤着发动起来，向江西帮位于桐庐南城的居所前行。
枪上膛、拉开保险，刀出鞘，用绳索固定在手腕上……
林青峰仔细地带上鹿皮手套，并将钛合金细丝轻轻束扎在自己腰上，然后拆开一包缝衣针，一根根插在自己衣襟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杀人更是一件需要充分准备的技术活。
老吴将金杯小客停在一个十字街口的路旁，此处距江西帮的居所约有五百米。
路灯昏黄，林青峰等人鱼贯下了金杯小客。
子夜的空气湿漉漉地，有一丝凉意沁人肺腑。林青峰深吸一口气，打了个简单手势，六人分作三组，快速走散在各个街巷里。
跟在林青峰身旁的是“憨子”，这货就连身影也比别人大上几分，林青峰暗地里祈祷，待会他们能少招点枪子。
走在楼房院墙的阴影里，林青峰越来越佩服“军师”这个人。
江西帮强势打入桐庐，绝不是无的放矢。从位置上看，桐庐距余杭不远不近，却恰好锁死了余杭西南大片地域。从战略上看，桐庐进可攻余杭，退可守淳安，甚至可以退出余杭势力范围。
更重要的一点，阎帮在桐庐根基薄弱，江西帮拿下它不费吹灰之力；若江西帮经营好这一地域，大有将浙省近半土地踏在脚下之势。
“憨子”伸手扯了扯林青峰衣角，打断了他的思绪。林青峰定睛一看，街对面一座带院墙四层楼，耸立在街口，正是江西帮在桐庐的根据地。
此时距两点一刻还差五分钟！
二百次呼吸之后，将有人倒在血泊里，不是对手，便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