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丫头，替小年来拿药啊？你等下哦，马上来咯！”
茶房里掌管煎药的季大伯摆了个他自认为很帅的动作——把本来围在脖子上的汗巾唰地甩到了左肩上。笑得有点深意地对着筱离甩了两个眼色。
好像在说：明白，明白你们俩……
无语，钱筱离无力地回了个苦笑：“季师傅，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笑呵呵地把药端给了离丫头，季大伯在叮嘱她走路小心，趁热着的时候给四爷送去之类的话之外，还不忘补上一句：“小年是个好伙子啊”的感慨。
钱筱离装作没听见茶房里大伙爆出的笑声，快步地离开了茶房。
诶，这年头，没有电视电脑这种娱乐活动，不知道她和狐狸眼要被府里的人娱乐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结束。
端着还是热气腾腾的中药，慢慢地踱步在回廊上，筱离忍不住打个大大的哈欠，虽然天色已暗，但她没来得及吃晚饭，而且好困。
做狐狸眼的下手已经有半月有余了。狐狸眼总是仗着自己隔三差五地给四爷把脉，就捣鼓出这些个补药给四爷喝。也没见四爷哪次真正地去喝它。
浪费中药不说，还浪费钱筱离宝贵的劳动力。钱筱离冲着那碗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该不会是“爱”的补药吧。
某人的腐女思绪在空中飞舞——且飞舞得不亦乐乎。
好吧，即使送过去也不会喝，但还是要把这碗药送去，才能回去休息吧。怎么说，都不想被狐狸眼继续抛来的媚眼砸中。
“狐……，咳咳咳咳，药来了。”差点把狐狸眼给叫出来，筱离挤眉弄眼了一番，作为一个头脑身体各方面发育比他们先进百年的灵长类动物，筱离明白，最安全的处事方式就是低调地融入他们的世界。
人在屋檐下，还是处处要小心应付。
顺手便推了进去。眼光扫射，刚刚对自己的处事原则算是彻底抛在脑后——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满桌子的菜肴所吸引。
完了，肚子饥饿的感觉更加厉害了。
“出去！”一个不知名物体不知从哪个角度飞来，我闪！钱筱离凭借着“头脑简单四肢必发达”的坚强信念，自信地以黑客帝国黑衣人的优雅姿势躲过了暗器。
瓷器落地那种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药碗，安全！
四分五裂躺在地上的是一个雪白的茶杯。
靠，没素质！
同时，注意力也回到了房间里。抬起头，钱筱离正视了始作俑者。
“爷，这是德妃娘娘吩咐的，要小的给您准备的。”狐狸眼在四爷耳边轻声道。
四爷黑色的眼眸对上了她的视线。是她喜欢的丹凤眼。
砰砰砰砰……钱筱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速地做着输血运动，想必自己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四爷这么气急败坏地把她赶出去，狐狸眼跟他的POSE摆的又是如此唯美……
啊！天呐，请原谅我，如果知道自己会破坏了如此桃花的气氛，说什么她也会躲在房门外偷听墙角的啊！
胤禛看着她红着脸满眼桃心地看着自己，心里划过一丝冷笑：允恭还一直忍不住在身边提到她很特别。结果，还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样，看着自己就摆出了那双有所企求的眼神。
钱筱离，继续满眼桃心地把目光从胤禛身上转到了狐狸眼身上：四爷一身戾气，还是做腹黑攻比较合适。看狐狸眼眼中时不时泛溢的桃花，他还是做女王受比较合适！
胤禛研究了许久，觉得自己的判断似乎有误。便继续气呼呼地研究起折子来。
而年希尧则被看得满头黑线，这个疯丫头会不会被四爷扔去的茶杯给吓傻了。
咳咳咳咳咳咳，年希尧奋力地咳嗽着。
终于把钱筱离的魂魄给咳回来了。
筱离愣了愣，看着四爷面色铁青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折子上。
诶，四爷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钱筱离对狐狸眼眨了眨眼。
不是。年希尧摇了摇头，略显无辜的皱了皱眉头。
呼。吓死人了，钱筱离长长地呼了口气。赶紧把药碗放到了桌子上，把里面温热的药碗拿了出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送完药，我就溜！筱离偷笑了一下，自己实在是太天才了！
咳咳。
钱筱离抬头：狐狸眼，你假咳咳得也太假了吧。
疯丫头，请安！请安！
狐狸眼大哥又瞪大了他小小的狐狸眼，向四爷努了努嘴，拼命地给她使了使眼色。侧身微微下蹲，做着奴婢请安的动作。
“啊……主子吉祥。”钱筱离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后退一步——立正，凭着对培训浅薄的回忆，侧弯了下身体，大声的喊了起来。
原本就很安静的书房，似乎一下子气氛彻底僵掉了。
年希尧倒吸一口冷气。早知道，就不提醒她了。这么大声，她想吓死谁啊。
胤禛坐在书桌前，挑了挑漂亮的剑眉，看向那个丫头。不满的情绪更涨。
刚刚允恭跟她之间的挤眉弄眼他不是没看见。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满。那女人到处散播着她白痴的小眼神。毕竟是办正事的时间，他不想看到自己得力的助手，被外事打扰。特别是因为一个女人。
年希尧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胤禛的反应。不是说，查不出疯丫头有什么古怪么，为什么爷还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虽然疯丫头时不时地会疯癫一下，但是看得出本质不坏。还深受府里资历颇深的老妈妈们的喜爱。要是她被四爷罚了，估计她们都会责怪他没好好看着她的。
想到这，年希尧眼里更是一片担忧了：老妈妈们法力无穷，疯丫头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抬头。”四爷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迟迟没敢起身的钱筱离，有些不解。这个四爷还真是喜怒无常，无法估摸。
她站直了身体，淡定地抬头，四爷像是在看商品一样地上下打量着她。他无表情的面容却始终带着轻蔑的感觉。
钱筱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不喜欢他打量她的目光。你轻蔑我，我还瞧不起你呢！
她把目光转开，看到了狐狸眼眼中满满的担忧。不禁感到一丝安慰：狐狸眼，看来，你还真对我不错。
钱筱离忍不住，展开了个灿烂的笑容送给狐狸眼。
这个白痴。年希尧忍不住又满脸的黑线：还真是初生疯牛不怕虎呢。
胤禛稍稍眯起了丹凤眼，扬起了下巴，他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看着门口死状凄惨的茶杯，胤禛露出了疲倦略带悔意的神态：刚才被朝中那些个倚老卖老的大臣给气惨了。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
“没受伤吧？”钱筱离的注意力被拉回在四爷的身上。四爷清俊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看得她有些心疼，好吧，毕竟他是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住的BOSS，难得被当做次出气筒，就原谅他吧。
她对美男，而且是那种对她胃口的腹黑攻一向宽容有加的。
“回爷的话，奴婢皮粗肉燥的，没事！”
皮粗肉燥？有这样形容自己的么？胤禛听着不禁有些宛然。难怪允恭提到这丫头总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果然是个古怪的丫头。
年希尧看着四爷的失控，有些担忧：“爷，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先……”
胤禛似乎很是乏力地挥了挥手：
“允恭，你先下去吧。黄患灾情虽解，但若不治源，治流终无裨益。折子，我还要再斟酌斟酌。”
“扎。”
钱筱离偷偷地呼了口气，幸好他们把注意力转移了，低调是金呐。
冲着狐狸眼飞去了个胜利的眼神：耶！我们撤！
年希尧看到，哭笑不得。实在拿这个丫头没辙。
但下一秒，她和他又同时石化了。
我们伟大的四阿哥看这两个人这么时不时地眉来眼去得实在受不了：
“书房缺个下人，就让她留在着伺候着吧。”他故意把视线停留在手中的折子上。看你们再给爷摆出个得意的眼神，你们当爷是瞎子呐！
不动声色地观察，成果很让他满意。
两个人方才还调得无比巨高的眉毛顿时塌了下来。
那个丫头还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可怜眼神。在胤禛面前飞晃。
胤禛惯用的冰冻视线对她不管用。只能当做没看见。你们不是把我当瞎子嘛。他乐得继续装瞎。
年希尧似乎犯愁了，看了在边上的钱筱离拼命飞着人畜无害的纯洁小眼神，欲言又止：“可是……可是……爷，这丫头……”
这主又再次挑了挑眉毛：“怎么了？这丫头有问题么？”
年希尧愣了下，该怎么回答。说是有大问题么？“回爷的话，没问题。”
好吧，当做没看见。
诶！狐狸眼大哥狐狸眼大仙狐狸眼大神，您不可以把我撇在这里啊！怎么着，我也冒充过您一次妻室呐，咱们言浅交深啊！伺候四爷？我会死的啦！
诶……疯丫头，这次我也帮不了你呐。四爷虽然表面对下人要求严格，但还是会把握尺寸的。不会死啦。
把握尺寸？！狐狸眼，你太不讲义气了。你不帮我，我就跟大家说，我怀你孩子了！
钱筱离病急乱投医了，这个四爷平时就阴晴不定，实在不是自己能搞定的。她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挑衅地望向了狐狸眼。
年希尧脑子一乱：这丫肯定就是个疯丫头！
“爷，那允恭先退下了。”
眼神交流以狐狸眼不讲义气地临阵脱逃而告终。
从此年允恭的绰号从钱筱离的腹语升级到了台面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