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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假山后聆听真心语(2)

且说宝钗由莺儿扶着,缓缓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因平日在家母亲从未让自己酒水沾唇,故刚才只喝了两杯,就觉得有些眩晕,只是怕刚才说出来,反扰了大家的兴致,才一直忍住不发。这会子经由冷风一吹,越发的觉得难受。莺儿见她脸色都有些变了,着实有些慌神,忙问怎样?

宝钗摇了摇头,道:“不妨事,许是喝酒的缘故,你扶着我在那边歇息一下吧!”宝钗用手指了指假山旁的一条木凳。莺儿急忙扶着宝钗慢慢地坐了。说道:“姑娘只这么着,也不行呀,不如我去讨些醒酒汤来与姑娘喝下可好?”宝钗点头道:“你去吧,切记谨慎行事,莫要劳师动众的,我今天才来,我可不想下人们在背后嚼舌。”莺儿道:“姑娘您就放心吧!”

一时莺儿去了,宝钗只在木凳上坐着,观看周围的景致,这里是离宝玉房舍不远的一处小花园,地方虽不大但假山嶙峋,花草辉映,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忽然,听得那边传来了说笑之声,宝钗透过假山的石缝朝那边看去,见是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手里提着水,奔宝玉房里走去。想是宝玉房中执事的丫头。她二人想是累了,就把水桶放下,站在那里歇息。恰好就在宝钗旁边假山的另一面。

只听那个穿水红掐牙小袄的丫头说:“咦?这是林姑娘赏你的镯子吧?”那个穿翠绿百褶裙的丫头道:“是呀,你不也得了吗?”红衣说:“我的是个碧玉簪子,我都舍不得带。这是我长这么大,得到最好的赏赐呢!”绿裙道:“可不是吗,林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还是这般的大方呢,以前打赏的不过是跟着宝二爷的那些大丫头,比如袭人、麝月、秋雯她们,咱们这些粗使丫头根本就轮不上呢!”红衣道:“说得是呢,林姑娘不仅人长得标致,这阖府的姑娘没一个比得上她,而且心肠好,对下人更是极好呢。”绿裙道:“没错,我听在林姑娘屋里负责提水浇花的小霞说,林姑娘从来不大声吆喝她们,还总给她们好吃的呢!”

宝钗听到这些夸奖黛玉之词,没来由的就心头恼怒起来,本想立刻离开这里不听,忽然听到她们隐隐提到了宝姑娘三个字。少不得耐着性子细听起来。

红衣丫鬟道:“对了,今天咱们府里又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你去看了吗?说是咱们太太的外甥女呢!我却没得瞧见。”绿裙道:“怎么没看到,才不还在宝二爷屋里吃饭了吗?依我看,她好看虽好看,但不如林姑娘面善。”红衣道:“管她呢,面善不面善的咱们也不去侍候她,但如果她也似林姑娘这么大方就好了,咱们岂不又白得了实惠吗?”绿裙道:“你就知道白日做梦呢!”说罢,二人自在一起笑做了一团。

宝钗听她二人言笑,不禁怒从心来,只把一张粉脸气得通红,有心上前去质问,可转念一想,自己也太鲁钝了,此刻若与两个小丫头计较了,岂不失了我大家闺秀的身份?这两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我且记下你们两个,日后与你们算账也不迟。

恰在这时,猛听得有人喊道:“你们两个打水打到哪里去了?竟去了这半日?袭人姐姐只一会不得闲,你们就偷懒,看我一会告诉她的!”红衣绿裙急忙提起水向前跑去,边跑边央求说:“好秋雯姐姐,我们俩个今日都提了四遭水了,累的胳膊酸得不行,这才在这里歇会,姐姐不就寻来了吗?姐姐莫气,也千万别告诉袭人姐姐,我们再多提几次水不就得了?”秋雯道:“罢了,罢了,你们这两个懒蹄子赶紧把水提进去吧!我也不想与你们计较。”

一时她二人进去了,一会见莺儿也快快地走过来了。待来到宝钗近前说:“姑娘等急了吧,快把这醒酒汤趁热喝下吧!”宝钗便接过来喝了一口,只觉又酸又涩的着实不好喝,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把它喝完。

待喝完以后,宝钗问道:“怎么去了这么半天?难不成是宝玉房里的丫头不好好搭理你?”莺儿道:“不是,只是袭人姐姐找了半日也未见有这个东西,还是又打发了小丫头向林姑娘寻来的呢!又忙着用热水煎了,才给姑娘端过来。袭人姐姐还说呢,姑娘若是困了走不动了,不如去宝二爷房里歇着,她自会收拾好一张干净的床让姑娘躺的,我因思虑着姑娘平日行事,万分的循规蹈矩怎可睡在他家少爷的屋里呢?故而就推说不好打扰,就出来了。”

宝钗心道:“又是她,她怎么什么都要占上风呢?想我堂堂皇商世家,竟比不上你一个苏州的小小林府呢?不过这个袭人倒是对我显现了恭敬之心,还是颇合我意的。”想罢说道:“莺儿,你这个话倒说得很合分寸,原该如此的,好了,闹了这半日,想必母亲也早就着急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莺儿道:“那这玛瑙碗呢?”宝钗道:“急什么,就是明日还回来也不迟呀!”

说罢,二人又过了三进院落,来到了自己的下榻之处,乃是五间正房和三间厢房。薛姨妈此刻正在正房中厅中喝茶,香菱正站立在边上侍候着。一眼见到宝钗便忙问:“我的儿,去了这半日,可与你那宝兄弟谈的投机?”

宝钗红脸道:“谈得还好,怎么母亲还未歇着?”薛姨妈道:“我自用过午饭,回来就想歇着的,适才你姨妈刚来过,我们二人落了一会家常。”说罢,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宝钗,原来方才王夫人已把有意与之结亲的事说了,此意倒是正中她的下怀。原来,宝钗五岁上下时得了一种怪病,只是每日咳嗽不止,凭她寻了多少医,问了多少药,也只是不顶事,后来幸得一个跛脚道人的海上方,配了一副名叫冷香丸的药,虽配方琐碎,但可巧一二年就都得了,这药到也奇了,只在发病之时吃上一丸,立刻药到病除。不过那道士还说,此女的病需日后寻个佩玉的哥嫁了方才能痊愈,不仅如此,还能让他们薛家继续繁荣昌盛。本想早把这事跟姐姐说,只是一直顾念婚姻大事哪有女方上赶着男方的道理,故才一直撂下了,不想姐姐却与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今日竟主动提及此事。今日所见宝钗和那宝玉站在一起很是般配,那宝玉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对宝钗也很满意。只是……,她突然想起了黛玉,心头不由掠过一片阴影,听姐姐说,老太太似乎很喜欢那个黛玉,也有意把她配给宝玉,这好事也少不得多磨几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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