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智恩又接着说道:“他还说什么胆欲大而心怎么地,然后智怎么就方了,这是什么意思呀?”
陈泽恩听后,心想:这是昊泽说的?邪门啊!难道真有鬼魂一说?昊泽以前哪知道这些话?
于是纠正道:“应该‘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吧?”
江智恩听后猛一回头,认可般地点着头,像那小鸡啄米一样,回应道:“嗯嗯嗯……好像是,这话什么意思呀?”
陈泽恩呵呵笑道:“意思是说,做事情呢,胆子要大心思要细,思考问题要周密,自己的行为要端正,大概就这么个意思,但是,中国文字,一字多意,如果解释成白话了,话中的奇妙之处就听不出来了,比如说‘圆’这个字吧,它也有‘全’的意思,还有‘圆通、灵活’的意思,所以,你不能只记住白话,你还要理解原话中的奇妙之处。”陈泽恩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吊瓶中的药剂含量。
江智恩微微点头应声道:“哦,这是哪本书里的话?”
陈泽恩这时起身说道:“这个不知道也罢,等你以后回到学校了,你就会知道了。护士!吊瓶打完了。”陈泽恩一边叫着医护人员,一边收拾着各自的东西,准备带江智恩出院。
不一会儿,护士便来到身前,一边为江智恩拔下针头一边说道:“回家后好好休养,不要剧烈运动,医生刚才不是说了嘛,虽然是受了些皮肉伤,但是也不能大意,回家后若感觉不好就赶紧回来,别耽误了。”
陈江二人边道着谢边彼此搀扶着来到医院门口,打了辆出租车往家的方向开去,在车上,江智恩对陈泽恩说道:“爷爷,刚才在医院时,我听你话中的意思好像是已经预料到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陈泽恩微一侧目,看着江智恩,心想:这孩子刚刚经历了生死大难,心智应该还未平复,如果现在对他说的太多,恐怕在他心里会形成阴影,不如今晚就让他先休息吧。
于是对江智恩说道:“智恩呐,你知道当年刘邦身边的谋士张良张子房吗?”
江智恩应声道:“知道啊,这人谁不知道呀?我从小就听过他给老人穿鞋的故事。”
陈泽恩面露微笑地说道:“那么那个老者为什么不找别人为他穿鞋,却只找张良呢?这你可知道?”
江智恩摇了摇头,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这祖孙二人,插进话头说道:“不是说那老头是个神仙吗?特意下到凡间来指点张良,还给了他本兵书,叫他辅佐刘邦,建立汉室王朝。”
陈泽恩呵呵笑道:“那都是世人以讹传讹,遇到不理解的事就会联想到鬼神。”
随即转过头来和颜地对江智恩说道:“智恩呐,其实那个老者人称‘黄石老人’,也叫‘黄石公’,他传给张良的兵书叫做《太公兵法》,这老者可不是什么鬼神,而是一位避世隐居的智者,当年他赠书给张良,不仅是为了让他学习兵法,更重要的是,他要张良学会‘忍’,这也正是他真正的用意。”
那出租车司机不屑一顾地说道:“什么!那老头无非就是想宣传他的兵书,如果张良以后成名了,肯定会在人前说他读的是什么兵书。还学会‘忍’?要是那样的话,直接告诉张良不就完了,干嘛还让他提鞋?”
陈泽恩此时正与江智恩谈话呢,凭空多出一人插入话头,还以势利的角度来误导身边的江智恩,顿时心中来气。
于是便对那自恃其才的出租车司机没好气儿地说道:“那你说,那老者为什么只选张良,不选别人?因为张良长得帅呀?他如果为了宣传他的兵书,在大街上摆个摊儿卖不就行了吗?干嘛还折腾人家张良,又是让人家提鞋,又是让人家早起的?”
那出租车司机见陈泽恩一时来了脾气,心下正无言以对,也不想与这一老一小徒生事端,只讪讪地说道:“那不就是个传说嘛!”
陈泽恩不屑一顾地不再理睬,接着对江智恩说道:“智恩呐,张良在遇见黄石公之前,曾和刺杀秦始皇的刺客结交过,并且参与了刺杀秦王的行动,但是失败了,而张良侥幸没死……”
江智恩心想:爷爷跟我说这些干嘛?他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只听陈泽恩继续说道:“那时的张良名声在外,而黄石公得知这个消息后,对张良的冲动之举是既失望又痛惜,因为凭着张良的才干,不应该只能想出‘刺’杀这种下策,于是黄石公便有心点拨张良,这也就有了圯上老人让张良提鞋的故事。”
江智恩打断道:“爷爷,您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用意呀?”
陈泽恩笑而不答,接着说道:“你先听我说呀,黄石公认为张良才干有余,但度量不足,于是通过为素不相识的自己穿鞋,来试探张良的品德,又通过傲慢无礼的行为来重重地刺激他,让他懂得忍耐的意义。明白了这个道理,张良的才干才能更好的发挥,要不黄石公后来怎么说‘孺子可教也’,这也正是‘孺子可教’的来历。”
江智恩听后,有些恍然地说道:“噢!不过这段典故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张良给老人提鞋是尊老敬老的优秀品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深奥的道理!”
那出租车司机又插上话头,“要不怎么说中国的教育失败呢!中国文化有多少好东西学校都不教,只教些什么不切合实际的东西,真是!你看看现在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啥都不会不说,连最起码的谦和礼让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自知了,只知道拿高收入,真要命!”
陈泽恩心里对那出租车司机甚是厌烦,一脸地不屑,心里只道那是个“愤青”,没什么真才实学,又浮躁势利。
只继续对身边的江智恩说道:“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刘邦之所以会赢,项羽之所以会输,也在于一个能忍,一个不能忍。爷爷今天跟你讲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你之前贸然将你父亲留下来的资料尽数交给了警察局之举,就像是张良的意气刺秦一样,太冲动了。”
江智恩一听,心头乍惊,眉头紧蹙道:“爷爷,您是怎么知道?您的意思是说……”
陈泽恩伸出食指置于唇前,示意江智恩禁声,只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焦虑,也许我的怀疑只是多虑呢?这也说不定。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先养好伤,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江智恩看着眼前的陈泽恩,满眼的迷惘,心想:爷爷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再说,我将证据送到警察局的事情,除了接待我的刑警和局长之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可是怎么就引来了要杀我的人呢?这其中必有关联!也许…爷爷所言……
江智恩这时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好像看不见眼前的灯光,越想,越觉得一切好像虚无飘渺……
出租车一路急行,车窗外的风景急驰而过,只留下点点万家灯光。
此时的江智恩眼望着车窗外,心里不住地思忖着:高局长不是和爸爸曾经共事过吗?
周叔叔也曾是爸爸的得力搭档,
为什么……
难道爸爸的死真和他们有关?
如果是真的话,那我以后又怎么为爸爸伸冤呢?
难道……警察不是正义的吗?……
一旁的陈泽恩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窥视着江智恩的神情,见江智恩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不禁心生怜悯,心想:我还是急躁了!孩子这么小,应该还不能承受这些事实。是我…唉……我又犯错了……
缓缓地,陈泽恩那双满是沧桑而又有力的大手握着江智恩的小手,江智恩回过头来看着陈泽恩,但见其慈目地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会好的……”
江智恩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车窗外,思絮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