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重新隐去,又开始了昏沉的白昼。只是风比往日更大,吹动着仿佛就在头顶的阴云快速变动,似乎时空的流转被上帝成倍的加速。
然而无论这末世呈现出如何诡异的一幕,现在的姜军都是无动于衷。他经历了一整夜的追踪,脸色苍白,双腿机械般迈动。虽然伤口不再流血,但仅是前一日的失血就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姜军的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但是任何人都可以从中发现生命的火焰,他的目光如同脚步一样坚定。
“啪啪”“啪啪”……
他的皮靴和地面接触,发出的节奏声一如昨晚。只是这声音就为姜军吸引了十来批突变兽的进攻,到最后姜军甚至懒得去辨认模样,任何挡在他路上的突变兽都被喂了一颗子弹。
仅仅昨天晚上他消灭的突变兽就有二十七只,手枪弹夹刚刚被他一下子用去三个!
姜军右手握着换好弹夹的手枪,第一次觉得是不是弹夹太少了,因为他还有整个城市要穿越。突然,他又觉得自己用三发子弹试枪,有些太过奢侈。
暮然,姜军静静停下了脚步,呆滞了一整夜的脸庞上抽动起来,然而最终也没有形成什么表情。
他的面前是曾经的城市。
往日的高楼大厦不复存在,现在变成了一堆堆同样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废墟。地面的情况更加复杂,沟壑、大坑、各种残破碎片、断裂的缆线、尸骸……甚至各种无法辨认的物体,散落着,或者堆杂着,空气里的气味无从辨认,血腥味、恶臭、大火肆虐后的刺鼻味儿,混合在一起飘荡在风中。
姜军在一堆瓦砾前面找到了那辆货车。
当然,早已空空如也,铁皮哥、欧阳兰还有那个一同被关着的男人都不见了。
姜军在周围仔细观察着,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他朝着四周观察着,寻找着铁皮哥可能躲藏的地方。他相信铁皮哥在重伤之下,开了半宿的车,绝对不可能带着两个人走出太远。
“呼呼呼呼……”
阴风怒号,吹得姜军的衣服猎猎作响。他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让立起的衣领挡着脸,继续向前走着,脚下的瓦砾进一步粉碎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前面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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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滚开!”
金刚挥舞着长两米的铁棍,将扑来的突变野猫狠狠砸飞!他能感受到铁棍的一端传来的颤动,那是铁棍砸碎了突变野猫脑袋的触感。
鲜血、脑浆蹦飞在他****的上身隆起的肌肉上。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过于棱角分明的脸流淌下来。
他恨!恨自己无能。
身为一个凝聚了能力种子的进化者,居然连自己的亲妈都保护不了。
高达两米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原因当然不是恐惧,而是心底难以抑制的悲痛。母亲的尸体仍然温热,就躺倒在他的脚边。
周围还有着六只突变野猫虎视眈眈!这些突变后的野猫现在看去个头更像是矫健的猎豹。身上的皮肤不同程度的腐烂,滴答着散发恶臭的粘液,这似乎是大部分突变兽都具有的特征。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
金刚的脑子里满是这个念头,早把母亲临死前让他逃生的嘱咐抛诸脑后。他的血液沸腾着,充满了必死的决心。
他的异能是力量强化,现在全力一击足有一千七八百斤。以他的实力其实足以逃走,只是他不忍留下母亲的尸体,他怎能允许这些变异的畜牲吃掉自己的母亲!同时,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烧着,杀!他要杀光这些突变兽!哪怕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随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背部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地流血,那是保护母亲留下的伤口。
剩余的六只突变兽似乎是并不急于进攻,它们只是围着金刚转悠,利用自己的敏捷和速度骚扰。
金刚的铁棍飞舞着,发出呼啸声。尽管他的攻击并不是很有效,常常打在空中,尽管他的体力、他的鲜血在不停流失,尽管不时有新的伤口增加在他身上……
可是从他的眼神中,你能看到,更加炽烈,更加旺盛的生命之火在燃烧,他的背挺立更直、更硬!
姜军在一堆瓦砾上看到了这一幕,他丝毫不怀疑那个挥舞铁棍的光头男人会这么永远挺立着,哪怕他流光了身上的鲜血,他也能仅凭意志挺立着!
“砰!砰!砰!砰!砰!砰!”
姜军的右手擎着巨大的手枪,六发子弹呼啸着飞出。他的视力,控制感,再加上整整一晚上的射击练习,六发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六只突变兽的脑袋。
“当!”
就在五朵绚烂的血浆之花绽放时,竟然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响声。
最后一只突变兽惨叫着翻滚出去,却并没有死!
“妈的!金属骨骼?拥有异能的突变兽?”姜军一愣。
那头幸存的突变兽爬起来就要逃窜,但是却迎头装上了一根更加致命的铁棍,将它整个金属化的脑壳生生砸扁。
重新将手枪收起来的姜军,也不禁感叹热武器的威力,以他身体完好的状态使用铁棍可能也能击杀这六头突变兽,不过那可能会付出鲜血的代价。
“哐当!”
铁棍掉落在地面上,金刚双眼直勾勾看着地上母亲的尸体,无声的哭泣,流下的是两行止不住的血泪。
“节哀!”姜军走了过去,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淡淡说道。他并没有停留,而是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向前走去,末世中的黑暗和死亡见的过多,他的心也渐渐坚硬。他更不想一会儿看到的尸体,变成欧阳兰。
附近可供藏身的地方并不多,最有可能的便是左前方还奇迹般挺立的一处水泥房。
“轰!”姜军猛然感到身后传来热浪,然后是浓重的汽油味儿,回头处,金刚正在跪伏地面上,而尸体已经隐没在猛烈的火焰中。
呆立了两秒钟,姜军重新踏上了自己的路。可是没走多久,身后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刚才的男人。“谢谢!”厚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军并没有驻足,或者降低速度,不过金刚很快就赶了上来。近距离的看,姜军才发现他竟然拥有一张相当年轻的脸,估计只有十八九岁。
“你叫什么名字?”姜军问道。
“金刚!”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一种金石的味道,那么刚硬。
姜军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话。金刚也始终跟在姜军后面默然的行走。
“你是要跟着我么?”姜军问。
金刚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姜军说。
“你说!我做!”
看着金刚一副两肋插刀,英勇赴死的模样,姜军笑了笑,将背后的背包甩了过去。
“帮我拎着包。”他说。
前方似乎是一处厂房,竟然还残存着几个还算完整的库房,姜军举目认真观察了一翻,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那把早已熟悉的巨大手枪,翻转着,来到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