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给枫玄这么一唤,全身一颤,胸口黑光突然一闪,原本柔和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他强忍着心中的杀意,正色道:“不过那样我也会再度化为陶土而死。”
枫玄和寒冥心中一凉,却是极不愿幽冥再次死去。见幽冥此刻周身杀意大盛,知他又要动手,但二人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幽冥脸色一变,阴沉下来,冷笑一声道:“你们要杀尊主,却还得先将我这父亲叔叔杀了。”他说着手上法诀一变,七八道白光接连射出,化作恶蛟朝二人噬咬而去。
枫玄二人极不愿和幽冥交手,见恶蛟来袭,不得已只得随手挥出,将恶蛟震散,却不愿再出手伤及幽冥。
幽冥瞧出便宜,纵身上前道:“你们若是不还手,我可不客气了。”说罢左右掌齐出,顿时掌影遮天,夹带着阴寒之气朝枫玄二人接连打去。
枫玄看着漫天掌影,又见幽冥狰狞的神色,一咬牙,似乎下定决心,喝道:“真正的爹爹,是不会这样的。你不是我父亲。”他一语喝出,两掌向前一拍,也不见什么掌影,只是这朴实一击竟将漫天掌影反震回去。
幽冥被枫玄掌风回击,只觉四周充斥无形的巨力,如无数漩涡一般搅动,自己身在这无数漩涡之中,一不小心便会给搅碎开去。
一边寒冥听枫玄一呼,似乎也想通了什么,脸上神色一变,一股混元真气涌出,夹带着着混沌之力席卷而去,将充斥在幽冥四周的真气漩涡引爆开去。
幽冥只觉四周强大的气息不断爆开,轰隆之声作响,自己好像无力的凡人身处在崩塌的天地之间,只能任凭天地无穷的力量将自己慢慢吞噬。身体一痛,好像给撕裂了一般,接着眼前一黑,便给震飞了出去。
落下地来,吃力地睁开眼,只见枫玄带着淡淡愁思的脸上柔情百转,正俯身抱着自己,一边寒冥紧握着自己的手,也是一脸柔情。
此刻,心中似乎有什么给解开了一般,破碎不堪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虽然要死了,但却说不出的舒服,好像解脱了一样。
他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寒冥,又摸了摸枫玄,笑着点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好侄子。”
枫玄和寒冥心头一酸,一个低声叫道:“爹爹。”一个则叫道:“叔叔。”然后便无力地看着幽冥随风化作尘土,微笑地离开这世上。
悲痛的心有如推压了几座大山那般沉重,抬头看看渐渐黑下的天空,乌云盖顶,有些喘不过气来。
山风如刀,刺到骨子里,把深藏的脆弱挖了出来,化作了热泪,滚滚而下。
周围的人们,也跟着沉浸到了这悲痛之中,一时间万民敬仰的仙山道场,却悲哀四溢。
夜色渐浓,繁星亮起,将山上的乌云拨开,淡淡月华洒下,和着谁人身上漾出的紫气,笼罩住整座山头。
道宗此刻也是一脸悲哀,看着身前同病相怜的两个少年,轻声叹息,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明日方是雷泽相会之期,二位不如现在这休息一晚,待养足了精神再去也不迟啊。”
枫玄和寒冥这一路走来基本没有休息,确实很是疲惫,今日又遇幽冥一事,心中所受更加别提,抬头看了看夜色,听道宗所言不错,也就答应了。
二人由道宗亲自带领,在三清峰客房住下,休息一夜,再待翌日启程。
两人一入房中,便上床盘膝打坐,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先天之境,物我两忘。
道宗站在屋外,看着屋中灯火,轻声叹息,自言自语道:“他两亲手弑父杀叔,我却欺师灭祖。乱世大劫,竟会如此,当真天孽。”他说罢转身看向三清峰后山,远处云雾中的雪岭,眉心微皱,许久后才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夜色开始拉下帷幕,破晓的曙光踏着希望一步步慢慢来临。
北冥寒雪,在寒风中飞舞,夹带着些许腥血,在空中飘散。
雷泽仍是如往常一般万道惊雷密布,从天而降,落在翻滚的黑色鬼煞魔瘴上,悄无声息。
雷泽之旁,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修真高手,众人分派而立。远远望去,在雷泽东岸的一群人中,各色服饰五彩夺目,却是正道各派弟子汇集。而远远立于西岸的数百人却都是清一色的黑衣,乃是东海蓬莱的蚩阎异教。而在众人之后的,远远站着许多小道左派弟子,因为实力不强,不敢近前。
在雷泽之旁,阿修罗王俊俏无双的脸上带着一丝疑虑,静静地盯着天空一大朵红色的血云,凝神戒备。
血云之上,一红色的血影手持巨大血刃威武而立,高高在上俯视着身下群雄。在其身后,十来道黑影阴森森伫立云端,一股绝强的压力直压得众人胸闷气塞。
阿修罗王感觉着血云带来的压力,眉心一皱,冷冷道:“没想到你已得窥魔道,修得如此境界了。”
空中血云内那为首的血影嘿嘿冷笑道:“不愧是阿修罗王,不过一眼便给你看了出来。”
阿修罗王身上灰芒一闪,将漫天红光迫开数十丈远,沉声道:“你今日邀本王一战,却把天下各派都叫了来,你葫芦里的药,卖的可真悬啊。”
血影笑道:“这里的每一个人,无不想将本尊杀之而后快,本尊埋名数十年,今日便给他们一个机会,看他们可有杀我的手段。”
阿修罗王道:“你共修佛魔二法,而成逆天之力。却不想逆天之路,终是飘渺不归,好好天道不走,今日可是你自取灭亡。”
血影冷笑道:“本尊魔功已成,普天之下再无敌手,想要杀我,除非是九天诸神亲临,不然便是你阿修罗王也是不行。”
阿修罗王冷笑道:“万法皆有本源,本源之力有相生相克之数。既然天要降你为劫,自有克你之物应运而生。本王此刻杀不了你,但却有人能杀你。”
血影道:“若是数日之前,本尊魔功未成,或许会忌讳这些,此刻本尊修得幻天度境,已成魔道,天下万物无物能将本尊如何,你不用再危言耸听。”
其下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弑背后的黑手,虽不知他修为如何,却也知道绝强无比,此刻听他亲自道来自己已得幻天度境修为,个个骇异,只道天下间真无人能再克制住他。
正道人马中,善缘缓缓从中走出。他抬头看向空中血云,慈悲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既修得如此神通,更该顺应天道,怎可以天赐之力乱造杀孽,岂不有负天恩。”
善缘身后,善究愤愤走出,怒声道:“他乃毁了善终师兄佛身的妖人,方丈你何须对他说教,他虽修得幻天度境,但终究只得一人,凭我们这儿数千人之力,难道还斗他不过吗?”
一边阿修罗王突然冷笑道:“原来是你自己毁了证据,怪不得至今尚无人知道你到底是谁。”
空中血影微微一愣,冷笑道:“本尊传承逆天之力,自乃逆天魔也,你阿修罗王却胡说些什么?”
阿修罗王看着四周众人,突然笑道:“不是吧,善终佛尊!”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天弥禅宗和正道中人更是不可置信,纷纷将目光看向空中血影。
空中血影微微一颤,忽然冷言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着身上红芒一闪,退了开去,却是善终不错。只见他一身血衣,手持一把殷红似血的巨刃,头上不知何时长出了血红色的头发,一脸血光狰狞无比,却哪还有往日那般神圣庄严慈祥和蔼的气息。
他此言一出,便是承认自己乃善终佛尊,接着又露出身形面貌,众人一见,顷刻一阵喧哗,许多人竟忘记血云妖人乃弑尊尊主,开始议论纷纷。
阿修罗王看了看北冥海的方向,沉声道:“你可知道,逆天魔是谁封在北冥海中的?”
善终一愣,冷冷道:“本尊既得逆天之力,岂会不知。”
阿修罗王道:“你既然知道,便该清楚,冥血魔纹如何能逃得过本王的眼睛。”
善终皱眉道:“就算如此,你单凭冥血魔纹又如何猜出便是本尊了?”
阿修罗王笑道:“要修逆天之法,需得先生成佛,再立地成魔。合正邪两道之气,修得堕空魔释之法。据本王所知,只有西方小须弥山的无上佛门正气才能驾驭逆天魔的冥魔之气。当日北冥本王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魔功未成,魔气外泄,虽然微乎极微,又有佛门正气遮掩住,却也难逃本王的法眼。”说罢嘿嘿一笑,继续道:“当日本王曾同你说过,你该多积功德,以消业障,你却不听本王好言相劝,今日召集如此之众合聚北冥,莫不是要将此地化为血海。”
善终冷冷道:“本尊既召他等前来,说不得也得杀几个人立立威,单凭你阿修罗王几句话,还不能将本尊说走。”
一旁善缘惊骇地看着善终,眼眸收缩,不可置信道:“你……你……你真是善终师兄……”
善终嘿嘿一笑道:“本尊乃冥血魔佛,善终只是本尊隐埋身份的代号。”
善缘看着空中自号冥血魔佛的善终,不住摇头道:“不可能,善终师兄佛法深厚,心地慈悲,岂是如你这般的魔头。”
冥血魔佛看着不住摇头不肯相信却又深信不信的善缘,冷冷一笑,身上红光突然一收,凶煞之气瞬间荡然无存,一轮金光升起,将他狰狞的面貌和魁梧的身体包裹住,手中血刃一闪,化作僧袍披于身上,金光溢开,只见善终庄严神圣立于九天之上。佛光从他身上散出,照得众人周身一暖,竟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众人错愕的一瞬间,金光突然化作血芒,善终慈祥的身影又变回狰狞恐怖的冥血魔佛。血芒凶煞之气大盛,只将众人激得个措不及防,纷纷心血上涌,修为稍低者顿时杀念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