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阡陌内心想和她多待几天,即便不合适,但总是寻到个理由,不禁摸摸她怀里的白麟,“它可是金贵的,嘴巴挑的。”
“没事,再金贵也得看环境,就是塞把泥,饿了也会吃的!”火阑珊无限温柔得,不理会白麟恶狠狠得用爪子挠她。
连着几天的心里郁闷被她这样一逗,稍微通爽了些。
两人坐在岸边,
“你说梦对人的影响有那么大吗?”阡陌。
火阑珊咦了下:“你不是研究这些的?”
“照理说,梦境是人对于现实生活的夸大或者延伸,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东西,在梦境中无限变异,有时会离奇。”阡陌想想,“当梦反过来影响现实的时候,就需要本身的调节。一般来说,正常人因为梦境的恐惧会影响到真实生活,但很快又会因为真实环境的改变而慢慢消失。当然,梦境会造成心理暗示,无形中牵引着会做出很多事情,但那又通常出现在事情本身和自己有关的情形下。”
“噢!我很少做梦!”火阑珊其实是想说‘我从不做梦’!
“只能说他心底的意识太强!”阡陌找了个缘由。
“恩,”火阑珊突然想到,“你做梦吗?”
“是人都会有啊!”阡陌浅笑。
“你梦到什么?”梦?那是他们所不存在的世界。
“一片湖,银色无际!”阡陌回想。
喵喵,
白麟被敲了下,缩回脑袋。
“好像很美,”阡陌,“只是!”
“只是什么?”火阑珊。
“压抑,”阡陌,“像掩盖了无尽的伤痛,埋葬了好与不好!”
火阑珊沉寂,那根本不是他的梦,是他的记忆。拾荒人是不会有梦的!
第二天早,阡陌想要叫醒离央,但是他已经去了。虽然心理建设有准备,但还是惊住了。“我一点也不后悔结识你!”原来那是他的遗言。
身后事在颖姐和阡陌的操办下,顺利得完成。
几天的疲惫,火阑珊一直陪着阡陌,阡陌很认真得办完丧事,看得出他很累,但他什么也没说。守夜的时候,火阑珊实在看不过,掰着他脑袋,搁自己肩膀,睡了一宿。
至少离央财产的那部分,颖姐在阡陌的见证下,出示了证明书,转赠给村基金,用于村子的道路铺修。
老屋子的清理,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些多年前的旧物。阡陌挑出了一张离央幼年的黑白照留做记念。
而火阑珊藏于手中的一本日记,瞬间化为乌有。
“龙先生!”阡陌和火阑珊正收拾要离开,颖姐突然跑来。火阑珊眉头揪得紧紧,手底下掐得白麟龇牙咧嘴。
“颖姐,怎么了?”阡陌看她慌张中带着焦躁。
“龙先生,听说您是心理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颖姐,“满月这些天开始不说话,问什么都不说,整天胆颤惊惊,很排斥别人碰他。我虽然是医生,可是他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先生你一定有办法能开导他,至少让他说话,我才会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阡陌没有拒绝她,在去的路上,了解到满月是个开朗的孩子,他能从不起眼的东西中发现乐趣,也许一朵花,一片树叶,一只牵牛。颖姐原本让他去城里和奶奶住,但他喜欢乡村。满月十一岁,颖姐每天会送他去小镇上学,每天接回来,因为满月要听着青蛙叫才能睡得着。
阡陌琢磨着这个孩子是个对生活很有感悟的人,比较少见。
火阑珊在白麟耳边低语一番,白麟翻翻眼睛,点下脑袋。
颖姐的家在村子那头,堂屋的仓柜上面摆着一排泥人,阡陌看看阑珊,这里果真有可以塑像的泥土啊。虽然捏的东西不是很像,但看得出是很认真的去做。门口的几双鞋,都是明亮的色彩,颖姐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己选的!”这是个难得明媚的孩子。
满月在东屋,看起来是在写作业,但阡陌在门口看了一会,他始终没瞧见满月动笔。“满月!”阡陌试探性得叫了一声。满月移动着脑袋,木然得看看他们。阡陌走进房间,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下他的本子。本子上有横竖不规则的划痕,浅浅深深,粗细各式,阡陌的指尖在上面划过,看来满月的心境波动很大,又压抑着。
“满月!”阡陌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道线,“你也来画!按你现在的想法画!”
满月不动。
“来,别怕!”阡陌声音放低放柔和,把笔塞他手心,“随便画画就可以了!”
满月瞅瞅他,半响后,迟疑得在纸上划起来,横,竖,缓慢,突然速度快了起来,往一个方向不断的划横,满月的脸涨得很红,约张已近戳破。
“好了!”阡陌握住他的手,拿起笔,满月不良的心情全部调动,“我们说说话吧!”
“满……”
火阑珊把白麟放到颖姐手上:“这猫有胃病,它饿了呢!”然后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无比天真得看着颖姐。
颖姐担心得看了眼满月:“我带它去吃东西!”
火阑珊飘到阡陌身边坐下,手拖腮,眼神柔软,搅得阡陌又不好意思赶她。
“满月,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呢?”阡陌卡入重点,“是不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满月扁着嘴巴:“那个人!烂掉了。”
“你看到了?”阡陌皱眉,“你说的是不是杨离央叔叔?”满月没有吱声,阡陌若有所思:“叔叔是生病,很难过的,现在叔叔去了天堂,就不会痛苦了。满月要把看到的忘记,他只是生病,比较不幸运。你可以看看别人,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是我咒的!”满月牙缝中挤出。
阡陌没想到这孩子嘴巴里吐出这几个字,看看火阑珊,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被阡陌捕捉到,她在想什么?
“满月,在说什么?”颖姐把喂过食的白麟抱回给火阑珊。
“妈妈,我没胡说!”满月有点怕颖姐,“我咒他烂手烂脚,真的。”
“又乱说!”颖姐摇摇头,“在龙叔叔面前不要乱说话。”阡陌朝颖姐摇摇头,意思是不要让满月害怕。
满月歪头想想,跳下椅子,在床下翻了会,拖出一个箱子,是一堆旧报纸。“满月,你要找什么?妈妈帮你!”颖姐看他急得额头上汗渍直流,不忍心。满月推开她的手,继续翻。终于,他举着一张缺角的报纸递给阡陌,阡陌把它抹平,仔细看,这不是离央几年前的打扮?报纸的日期正是五年前,他粗略得看了下内容,涉及到的便是他五年前承接的一个项目,大意是要规划这个村子,让它和南岸的小镇同步,同样繁华。报纸上的溢美之词给了离央十足的赞美,把他捧到云端。不过,事实上,那时的离央正是繁华小镇的规划师,享誉非凡。照片上的他自信,眼中光芒四射。不过,这和满月又有什么关系?五年前的他,应该才6岁,别说识字断文,怕是普通的话也理不顺,他怎么会收藏这报纸?“我们家的报纸从来不会扔,”颖姐似乎明白阡陌在想什么。
“满月,你看得懂吗?”阡陌折起报纸。
“恩,我会看!”满月点点头。
“为什么要找它?”阡陌继续引导他。
“我讨厌他!”满月有点激动,“他要害了小青蛙,铲了小花小草。”
阡陌有点诧异。
“阿宝哥哥说,那个人会画画,他会把我们的家画得和小镇一样,然后,然后没有小河,花花,没有绿幽幽的大树。”满月委屈极了。
“阿宝是邻居家的孩子,”颖姐解释,“和满月自小玩得比较好。”
“噢。”阡陌点头,继续和满月对话,“那满月当时怎么想的?”
满月吸了下鼻子:“只要他不能画画,花花,小青蛙就不会没有了!”
“所以呢?”阡陌皱眉。
“我就咒他烂手烂脚,这样,他就画不了,”满月的眼眸明亮。
“满月,你怎么没告诉妈妈,“颖姐震惊,这孩子,从小对他的教育是尽心尽力,他怎么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
“我不晓得,不晓得,”满月捡起笔,拼命的划线,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他的心情,嘶哑着嗓子,“他真得烂了手。”
“满月,听我说。”阡陌拉着他的手,“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是妈妈,叔叔都没怪你。其实,你可以想,高高的大楼,离星星就近了,公园里还是有小花小草,对不对。那个叔叔是生病了,和你没关系,是巧合,就像满月出去玩,怕下雨,带了伞,居然碰上了。那大雨又不是满月让雷公公下的,是不是?”
满月好像懂了些,停止不安份的扭动。
“杨叔叔生得是什么病?”孩子的求知性很强。
“一种病毒,”火阑珊依旧托腮,沉静柔和得说,“满月长大后就会学习到了。”私下掐阡陌的手。
“我们不懂,所以啊,满月要好好学习,将来学到更多,”阡陌只好顺下去,让他慢慢转移想法。
满月的脸红润起来:“叔叔,不是满月的错,对不对?”他期盼着结果。
阡陌一下子明白了,他所有的纠结,只源于他单纯的梦,因为梦的差点失衡,他陷入内心的纠缠,离央的情形正好应验他对于美梦维护而发出的怨恨,他自动得把结果合并,然后开始恐惧,他现在一心要有人告诉他,这一切是没有关联的。他还小,根本不会认识到一个人对于他不能认知的事情而引发的咒骂是多么得畸形,人格上的不完整。所以,火阑珊是正确的,并不需要和满月讲太多,只要告诉他这一切各归各,无牵连就可以了,至于他以后的人生导向,是需要慢慢规整。
“恩,满月,”阡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温柔,“满月没有错,只是以后不要说任性的话,被别人知道,要生气噢。杨叔叔是你妈妈的朋友,以后记得多磕两个头。他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
“恩,”满月得到回答,一下子欢快起来,好像阴霾从没有来过。孩子是简单的,只要他们的梦圆满,无论好与坏,就算是一个交待。
留下同样活泼的火阑珊和满月聊天。
阡陌和颖姐出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