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逃亲前兆
莹竹的衣裳早就湿透,身子又在地上滚了几圈儿已是满身泥土。她呆呆地看着凤清澜在她眼前咆哮,又转头看了看那两个正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卫。
肚子好涨,头好晕,好难过…
凤清澜见莹竹不理会自己,更是火大,一手扯住她的肩膀晃来晃去。
别…别…晃我…
“呜哇~”
凤清澜的脸色已经媲美锅底。那两个侍卫不得不又转过身去,肩膀耸动地更加剧烈。
莹竹被凤清澜摇地五脏六腑翻腾地厉害,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溺水时喝进去的水被她全部吐出来,夹带着胃酸和污秽之物喷洒在凤清澜的身上。
柳君竹和笔杆儿一路沿着河畔搜寻,终于在绿林间看到莹竹…和四个男子。而似乎莹竹的状态不太对?…
“你是存心和本王过不去是不是?!”
凤清澜看着自己一身污秽的衣衫,再看莹竹脏兮兮却难掩苍白的小脸,心头怒火难遏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发落这个小妮子。
“住手!”
柳君竹见莹竹被凤清澜抓在手里,一个疾步过去将莹竹拉过来护到身后。
“少…哥哥!!”莹竹看到柳君竹,一头扑过去哇哇大哭起来。莹竹从小到大甚少哭泣,但每次哭都必定是惊天动地的。
凤清澜恨不得堵住莹竹的嘴,莹竹稀里哗啦地淌眼泪,时不时抽噎一下,脸埋在柳君竹的背上,鼻涕眼泪顿时全蹭了上去。
“阁下为何为难一个小小的姑娘家?”柳君竹见莹竹哭得如此凄惨,心疼之意溢于言表,对凤清澜的态度就更加冷冽起来。
“大胆,竟敢对四王爷无理!”
莹竹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基本可以判定为无害之列,但柳君竹却不是。并且方才柳君竹情急之下所施展的身法,使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练武之人,护卫尽职尽责地挡在凤清澜身前,大声喝道。
柳君竹一听对方是四王爷,再看那人虽然形容狼狈,但一身贵气难掩,而且他一眼就认出这个男子就是之前在坊市中遇见过的那一位。
“还请阁下出示王令。”柳君竹不卑不吭,直言道。
凤清澜一窒,微服巡游,他从来没有带王令在身上的习惯。侍卫的腰牌,拿去官衙必然好用,但寻常人家却也不一定认识。
“哼,暂且先不提这个。令妹装鬼来吓唬本…我,还吐的我一身污糟。此事又如何?”
柳君竹眉头微皱,觉得此人虽是贵气,却也幼稚地不行。
“首先,寻常百姓家冒充皇亲国戚罪该问斩。其次,在下虽未亲眼所见,但看此时情形,应是舍妹溺水叨扰了阁下。最后,溺水之人腹腔之内多积水,阁下那般摇晃舍妹,她不吐在阁下身上,吐在谁身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死秀才!凤清澜心中冷哼,现下他无法证明自身身份,在这儿多搅合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假如最后闹到公堂上,自己这趟出游基本上就玩完了。一定会被皇兄立即召回!!
“哼,胡搅蛮缠。我不予你计较。走!”
凤清澜带着侍卫匆匆离去,笔杆儿在后面“呸”了一声,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冒充帝王家人。”
“嘘!方才那人的身份,即便不是真的,怕是也差不离哪儿去。我们不要在这儿多耽搁。速速回府。”
莹竹受了惊吓,又溺水缺氧,一路上恹恹地挂在柳君竹怀里瑟瑟发抖。柳君竹本来气恼她乱跑出事,但见她这个模样也不忍心多加责备。
三人回到府中,柳君竹刚把莹竹带回迎月阁,就见平安一溜儿小跑过来,急忙道:“唉哟,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找您,差人来了好几趟了都。阿!小姐这是怎么的了?”
柳君竹眉头皱了皱,柳王氏寻自己每次都没什么好事儿。他看着昏睡在床上的莹竹,口中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你们好生照顾小姐。莫要让她着了风寒。”
柳君竹到达主厅,见柳王氏正一脸高兴地跟人说着话。
“儿子见过母亲,听人说您找我。”
“唉哟,君儿回来了。快来快来,这位是咱城里福源最多的金媒婆。”
柳君竹不动声色地落座。那金媒婆一见柳君竹便细细打量了一番,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连连道:“柳家大少爷百闻不如一见呐。啧啧,这风姿,实在难得。”
柳王氏和那金媒婆又扯了一会儿,话题就转移到了柳君竹的婚事上。
“唉,可不是娘说你。你这都二十的年纪了,家里连一房婆娘都没有。街头巷尾的,可不知怎么传我这当娘的呢。你说说,这几年,娘少为你的混事儿操心啦?”
当着金媒婆的面儿,柳王氏似诉苦一般说道开来,为的就是借着这金媒婆的大嘴,将自己的良苦用心说散出去。
柳君竹稍稍低下头,朝柳王氏恭谨道:“儿子不孝,让娘费心了。”
柳王氏听了,面色稍济。又道:“今儿这金媒婆可给你带来了天大的好婚事儿,你这回可不准再推脱。”说着给金媒婆打了个眼色。
那金媒婆会意,笑眯眯道:“可不是呀,谁人不知,这谢园城家业最大地位最高的便是那王家。”说着看了一眼柳王氏,朝她点了点头,又接着道:“阿,就是柳夫人的母家了。”
“这王家老爷可是做到了兵部尚书的高职,权倾朝野的大人物。王家出的儿女也个个儿的顶呱呱。今儿个托我说亲的,就是王家大夫人房里的小姐。要说这位小姐,可是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又是长得俊得要命。唉哟,且这事儿里处处透着一股子缘分天定的意思,就说那名字也巧得不得了,不是…不是说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么?少爷您名中带竹,那姑娘房名,恰好儿就是一兰字。”
金媒婆灿舌生花,直说得好似柳君竹若今日不应了这门亲事答应取那王兰,就是天大损失,就是他没眼界,好似二人亲事是天生注定天上有地下无…
柳君主垂着头,似一直认真听着,却不知早神游到了哪里。不知竹儿现在好些了没有,不知那人回去之后会不会想到寻柳家的麻烦,不过那人也不知我们姓甚名谁,应该找不过来吧…也不一定,大人物手段都通天,兴许找这么一个柳家易如反掌?
“柳少爷?少爷?您倒是给句话儿阿?”
金媒婆说得口干舌燥的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见柳君竹不吭声,又急的催促起来。王柳两家许下的媒金那是大数目。促成了这门亲事,今年一年都不用干了。
“喔?娘,您果真有这么好的侄女儿?”
柳王氏见柳君竹似乎真有动心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可不是,且这兰儿也不是外人。来过咱家里的。你应该是见过的。”
柳君竹做一副沉思回忆的样子,又腼腆一笑,道:“那娘您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何必找媒婆来,显得多生分。”
金媒婆在旁听着,那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柳王氏一听柳君竹这个意思,是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呢,连忙叫人封了个红包给了金媒婆,将人请了出去。
“君儿,你既然也看好了兰儿,那这事儿,咱就得抓紧时间办一办了。”柳王氏心头高兴,看柳君竹也似乎顺眼了一些。
“唉,可惜就可惜在…”柳君竹似笑非笑道。
柳王氏心中一突,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这国丧已过。新皇昭告天下,朝中人才凋零。科举势在必行且十分紧迫。儿子本是想回禀娘,过些时日,儿子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柳王氏一愣,心中好似有千万头野马奔腾而过一般,一口气堵在那里。
我就说,我就说这个混帐从来没这么好说话过!原来刚才那一出都是为了让我把媒婆赶走!
柳王氏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珠子一转,就道:“你可是知道,在北朝,女人的名节最是可贵。方才金媒婆在的时候,你言语有松动,表现的仿佛对兰儿有意。你现下一张嘴说两种话,待那金媒婆说得满城都是,你让兰儿怎么嫁人?”
柳君竹刚要开口,柳王氏也不给他插嘴的机会,接着道:“这事儿吧,就这么定了。你要去御画师考,也没人不让你去。你去考嘛,但是这亲事还是要定的。定亲又不妨害你考试。”
一锤定音!柳君竹恨恨地咬了咬牙,柳王氏年纪越大,就越难缠!
柳君竹没回自己的竹潇居,倒是先去了莹竹那里。见莹竹已经起身,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竹儿,你怎的起身了。晚间风凉,你今天落了水,风寒了怎么好。”柳君竹说着,从床上拿起一条薄毯盖在莹竹身上。
“少爷,府里的丫鬟说,你要娶亲啦?”
“喔?府里都有传话的了?”这柳王氏造谣倒是很快。
“是真的呀?你不去御画师考了?”莹竹明显着急了,小手在桌上一拍。
“去阿。可夫人说,定亲的人也是可以去参考的。”不知怎的,柳君竹看着莹竹那急的红彤彤的小脸,故意逗她道。
莹竹怔怔地看着柳君竹的脸,半晌,颓丧地坐回床上。喃喃道:“你要娶亲了,到时候就不能领我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