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八甲转过身:“爸爸,你当时是怎么杀死的那只蛊雕的呀?白胡子爷爷说蛊雕是非常凶猛的野兽,要几十个人才能把它杀死呢!”
父亲杨七甲眼睛也有些湿润,笑而不答。
“爸爸,你快说呀!”
这时候,小绿狗突然跳了起来,从院子中央一下跳到房檐上,这在杨八甲的印象中,小绿狗是第一次跳这么高。
小绿狗两条短短的前爪指着向阳山南方,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作恐惧和震惊状,然后跳到杨八甲身边,扯着他的衣服,就往外拉。
“怎么啦?小绿狗?”杨八甲不知道小绿狗的意思。
小绿狗见杨八甲没有反应,就去拉杨八甲的父亲杨七甲。
杨七甲想了想,道:“不好,我们向阳村可能有灾祸!”
“会有什么灾祸啊,爸爸?”
“算命先生曾对我说过,说这小绿狗有先天灵犀,今天它如此反常,想要拉着我们走,一定有灾祸到来。八甲,快带着你母亲往北走,我去通知村里人!”
“不!爸爸,你腿脚不便,你带妈走,我去通知村里人!”
“七甲,还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吧。”杨八甲的母亲虽然看不见,但也感觉出气氛不对,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也许真的有灾祸到来了。
这时,小绿狗叫得越发厉害,原本绿油油的脸上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了,连杨七甲的衣袖也被拉断。
杨七甲斩钉截铁道:“都听我的。已经没有时间了。快走!”
杨八甲和他的母亲都知道杨七甲的倔脾气,所以杨八甲背起母亲便跑。“爸,我们在前面等你。”
小绿狗依然拉着杨七甲不放。
杨七甲拍了拍小绿狗的秃脑袋:“你也快走吧,你跟了我们老杨家已经三代了,可是家里穷,吃的不好,也没有把你养大,快走吧。”
杨七甲说完,拄着拐杖在向阳村里奔走相告,说有灾祸将至,让村民抓紧时间,赶快往北逃,可村里的人根本不相信。
可不一会儿,村里人相信了。
只见从向阳山的南面升起一团黑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浓如黑墨,翻涌不止,黑气滚滚升腾,无限蔓延,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直奔向阳村压来。然后就是隐隐传来的低低的嘶吼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似狼嚎,如鬼哭,尖锐破空,远远逼来。村里的鸡狗牲畜已经焦灼不安,鼠蛇乱窜。
村民们这才缓过神来,拔命而逃。
但是,已经晚了。
一群杀气腾腾的野兽转瞬之间便奔袭过来,横冲直撞,势不可挡。有野牛、有山狼、有獠牙猪,虽说不是些什么穷凶极恶的野兽,但每个野兽的尾巴都被人绑着一团燃烧的火把,再多么性情温和的山羊也会不要命地奔跑,况且这些野兽有千余头之众。对于一个坐落在向阳山和乔木河之间的狭窄的小山村,这可以称得上是灭顶之灾了。然而实际情况比这还要糟。
还要糟的是源于那团黑气。
这群被点燃了尾巴的野兽只不过是开路工具而已,在这群野兽后面,是一个拥有二十万精兵的古蜀族大军,处在古蜀族大军最前面的先锋团,是号称古蜀族最凶残的军团血魔团,团长为杀人魔鬼鲁彪,在古蜀族排名第二,得意兵器为饮血刀,他的坐骑就是前文提及的蛊雕,只不过这只蛊雕不是一般的蛊雕,而是重影蛊雕,善奔跑,不轻易飞,传说它有重命之法,不过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杀人魔鬼鲁彪亲率五千铁甲组成的血魔团逼尘而来。
鲁彪这个人和重影蛊雕一样,蛊雕嗜血如命,鲁彪嗜杀成性,一人一兽倒也相当匹配。
向阳村首先遭受的就是如洪水一般的猛兽,猛兽过后,大半的村民已经横尸满地了,剩下的村民也都是各个带伤,呼天嚎地。
还没等幸存的村民喘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古蜀族大军,杀人魔鬼鲁彪骑着重影蛊雕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管男女,不分老少,也不论鸡狗猪羊,只要是活的,他便杀。
向阳村民直奔向阳大道,没命的向北夺路而逃。
“爸爸,你在哪?爸爸,你在哪?”说话的人是杨八甲,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这么恐怖的场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死在一块,死得这么悲惨,刚才还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小村落,转眼之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杨八甲翻着尸首,寻找他的父亲。
“爸爸,你在哪?爸爸,你在哪?你说话啊!”
“孩子,你怎么还没有走?你妈呢?”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一处满是淤血的泥塘中传来,然后露出杨七甲泥血混杂的身影。
接着,在杨七甲身影下面又露出一块巴掌大的脑袋,一块绿绿的长长的舌头从脑袋下方伸出来,一直舔到鼻梁上,那是小绿狗。
杨八甲一阵惊喜:“爸爸!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杨八甲扑了过去,一把背起父亲,另一只手抓起小绿狗的脑袋,像甩萝卜一样甩到了岸上去,然后跳上岸,撒腿就跑。
后面的杀人魔鬼鲁彪紧随其后。
“八甲,你妈呢?你怎么不和你妈在一起?”父亲大声质问。
“我妈在前面,她不放心你,叫我回来找你,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杨八甲是哭着喊着说出这句话的。
“快放下我,这样你会精疲力尽的!敌军就在身后,这样我们全家人都会死!你明白吗?快放下我!”父亲大喊。
“不!我不!”杨八甲也大喊。他和他父亲一样的倔脾气。
可杨八甲毕竟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体力有限,虽然拼了性命地跑,速度还是越来越慢了下来,他气喘吁吁,眼前直冒金星。而后面的杀人魔鬼鲁彪,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了。
“八甲,还记得今天我问你的问题和你妈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父亲见儿子执拗的要死,语气缓和了下来。
杨八甲这时哪里还顾得上去想那个问题和那个故事,眼看着身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还有魔鬼骑着那个疯狂的蛊雕就追上来了,他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得无影无踪。
父亲继续说:“我当时问你,唯一能够和男人并列的两个字是什么字,你妈说,你现在也长大了,她给你讲个故事,答案就在故事里。我现在就告诉你,唯一能够和男人并列的两个字是什么字。”
杨七甲说完,从杨八甲后背滚了下来,踉踉跄跄的用单条腿站了起来。
“爸爸!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让我背着你走啊!”杨八甲也跌了一跤,转回身,跪在地上,看着父亲,哭着哀求道。
而此时杨七甲正色凛然,丝毫看不出有何惧怕,他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听好了,我最自豪的儿子!唯一能够和男人并列的两个字是责任!快去保护你妈,让你妈活着出去,这就是你的责任!”
“爸爸!”杨八甲喊。
“别为爸爸担心,爸爸并不惧怕死亡,快走!”
“爸爸!”
“快走!”杨七甲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杨八甲,怒视那头载着杀人魔鬼的蛊雕。
杨八甲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望着父亲的背影,那是一个瘦弱的驼背的只有一条腿的背影,他已经模糊了父亲慈爱的面庞,记不起最后一次看父亲的面庞是在什么时候,那面庞是什么样子。
杨八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突然不哭了,他盯着远远奔来的杀人魔鬼鲁彪和那头怪兽蛊雕,紧握双拳,双目怒睁,眼角似将裂开一般,咬牙切齿,齿间咯吱咯吱乱响,额头上青筋爆裂,原本七窍朝天的五官此时都竖立起来,甚是煞人。
杨八甲发怒了!
杨八甲向蛊雕冲了过去,看来他是拼了命了,不想活了。杨八甲一边向前冲,一边口中大骂:畜牲!魔鬼!你过来吧,你过来吧,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
“八甲!”
父亲杨七甲大喊他的儿子,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比自己还要倔,脑瓜子这么一根筋!这不是去送死吗?可此时杨八甲哪里还听得到父亲的叫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杨七甲想要拦住儿子,但已经来不及了,杨八甲疯了似的冲了过去,与一只发了疯的野牛没啥两样。
杨七甲也冲了过去。
杀人魔鬼鲁彪见一个长相颇为创意的小娃子冲过来,尤其是那眼珠子,瞪得像屁股一样,而且还是赤手空拳,不禁乐了:“这个是谁家的娃子啊,长得可真可爱呀,看我给你来个痛快的!”
还没等鲁彪的饮血刀砍下来,那只重影蛊雕已经先下手了,一个翅膀便将杨八甲击出十几米远,然后一跃身,张开血淋淋的大嘴直奔杨八甲。
杨八甲闭上双眼,两腿一摊,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