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秧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掌,红通通的掌心微微发麻,段示乾的脸颊印出一个红通通的五指印,偏到一边。
忍住心底的愧疚,顾青秧高昂着下巴:“道歉!”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谁都可以恶意中伤她,只有他不可以!唯独他段示乾没这个资格!
这一刻,段示乾有种自剜双目的冲动,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无耻的女人,犯错后居然可以如此理智气壮!
“顾青秧,倒是我眼拙,没瞧出来你玩弄人心的功夫这么深厚,果然你就只配做个血库!”
顾青秧捂着心口踉跄退步,脸色霎时惨白,不敢相信曾经无比宠爱自己的人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段示乾,这才是你的真心话是不是?”
一直以来心底的那颗名为“疑虑”的种子,在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再次相遇是有预谋的,结婚是有预谋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妈,你可真孝顺,段示乾,明知道你妈绝对不会接受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像小丑一样在你妈面前蹦跶,你看戏看得很痛快吧?”
段示乾血色翻滚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在跟沈子昂亲热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一丝想到他!
“想知道?先回答我的问题,跟沈子昂在一起快乐么?”段示乾魔怔在那个画面里,泥沼深陷,无法自拔。
顾青秧的心一点点冰冷,有点不认识面前这个冰冷的男人,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她轻轻一笑,正待开口,段示乾却突然冰冷暴喝,眼眸底下一片血红。
“滚出去!”
他什么也不想听!
顾青秧眉头一挑,笑容有些飘忽,段示乾不想听,她偏想说,如此煞费苦心的利用她,当她是泥捏的吗?
“段示乾,你及不上沈子昂一根指头!”
段示乾扬手就要打,却在一指之遥停手,那张倔强昂着的小脸削瘦的没有一两肉,脆弱的脖子似乎轻易就可以折断。
“打你,脏了我的手。滚出去。”
冰冷的目光,冰冷的话语,将顾青秧片片凌迟,顾青秧颤抖得好似风中落叶,心中惨笑,原来论起毒舌,段示乾比段母强百倍。
“好,我走!”
扶着门把手,顾青秧深深吸气,背身说道:“离婚吧,我会找律师办理离婚手续。”
段示乾为她编织出一幅虚幻的爱,现在,爱已破灭,再留在这里,她会发疯。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再次踏入这个哀伤之地。
段示乾身体一震,矗立在冷寂的书房内,似乎化为一座雕像。
天已黑,并不是外出的好时机,但顾青秧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呆。
离开段宅,顾青秧神情恍惚走在街上。
一辆摩托呼啸着经过顾青秧身边,玩了个飘移,围着顾青秧绕起圈,车上的两个男子痞里痞气地调戏顾青秧。
“嗨,美女,有心事啊?”
“需不需要咱们哥俩儿帮你深入排遣一下?”
顾青秧有些慌乱,几次想要离开,却被摩托逼回圈里,再胆大,顾青秧也只是普通的女孩子,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竭力镇定道:“抱歉,我朋友还在等我。”
车上两人怪笑连连。
“喔噢,喔噢,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男朋友拍死,女朋友来的正好啊,二对二!”
“来嘛来嘛,一起玩嘛!”
摩托车停下,一人下车,顾青秧见机就跑,却被窜上来的摩托车拦住,摩托车出现的又快又急,顾青秧避之不及,摔倒在地。
“跑什么跑呀,咱们哥俩又不会吃了你!”
“就是,年轻人,一起玩嘛!”
车下的男子拉扯顾青秧,顾青秧吓了一跳,拍开那人的手:“别碰我!”
“诶哟,还是烈性的,哥喜欢!”
男子一把抱住顾青秧,顾青秧条件反射,曲膝、抬腿,长期献血让她体质虚弱,力量远不胜从前,软绵绵的力道打在男子身上,没有一点威胁力,反撩起那人的兴趣。
男子伏在顾青秧颈边,深吸气:“香喷喷,软乎乎,极品啊!”
顾青秧又羞又怒,手挠脚踢,惊恐道:“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这点力道无疑于给人挠痒痒。
男子把顾青秧扔在摩托后座,顾青秧被巅的差点吐出来,一阵头晕目眩,男子叉着两腿站在摩托车后座,一手按住顾青秧,一手搭着前面同伴的肩膀稳住身体,兴奋的嗷嗷怪叫。
摩托车窜出去,斜道里突然横过来一辆白色小车,摩托车手急刹车,立在后座的男子被甩的飞出去。
顾青秧捂着肚子,摇摇晃晃下车,没走两步,瘫在地上。
摩托车手又惊又怒,骂白色小车车主:“你找死啊!我兄弟若有个好歹,老子叫人砍了你!”
沈子昂急冲冲下车,看见顾青秧瘫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小青秧,伤着哪里了?”
今天瞒着小青秧又做了件缺德事,一整晚沈子昂都在担心小青秧,就怕气到发疯的段示乾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所以一直在段家老宅附近绕来绕去。
还好他没走远!
顾青秧难受的摇摇头,一阵呕意涌上心头,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摩托车手偷偷摸到沈子昂身后,举着手里的头盔狠狠砸下去,沈子昂闻风而动,侧身避开,反手撂倒摩托车手,解气的一顿胖揍。
不长眼睛的混蛋,不逃跑反而自动送上门,简直是找死!
沈子昂的身体看似弱不禁风,身体消瘦,其实很厉害,如果身体不好,像他那样几天几夜不睡玩儿命研制药早该半只脚进棺材了,哪儿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摩托车手吓得一溜烟跑掉,临走倒不忘带走自己飞出去的同伴。
顾青秧吐得昏天暗地,沈子昂看得心惊胆战,后悔没多揍那两个混蛋两拳。
“秧秧,我扶你。”
顾青秧浑身一丝力气都欠奉,沈子昂干脆把她抱起来。
“别,别吐你车里……”顾青秧捂着嘴,胃里还在难受。
沈子昂哪里在乎这些,忙不迭说:“你只管吐,这车我早想换了,正瞅着没机会呢!”
这混蛋的嘴能不能不要这么贱?合着她吐一次就毁一辆车,有他这么打击人的么!顾青秧气得想骂人,胃里却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沈子昂瞅着顾青秧似乎要把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的架势,小心肝担心的直哆嗦,“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呕……”
顾青秧接着干呕,沈子昂看她脸都青了,也跟着青了脸,瞒着顾青秧,把人拐到医院。
晕头晕脑的下车,看见面前白晃晃冷惨惨的医院,顾青秧青着脸回头,目光幽幽,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见八成以为是鬼。
顾青秧幽幽看着沈子昂,他居然骗她来医院!
沈子昂赔着笑脸,展开双臂虚虚环抱着顾青秧,生怕她摔倒,小心翼翼地商量:“你看,这到都到了,不如,进去看看?”
顾青秧觉得自己好像要飘起来,看东西恍恍惚惚带着重影,没跟沈子昂犟下去,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很不妙。
医生的诊断把沈子昂的脸都吓青了,一连串听的懂、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名字,绕的他头晕,只明白一件事,顾青秧的身体极度槽糕,处在崩溃的边缘!至少需要休养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元气。
“我要跟段示乾离婚。”
顾青秧躺在病床上,目光幽幽望着天花板。
沈子昂手一抖,水果刀削到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液从苹果皮上滑落,坠落到地面,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
“离婚?为什么想离婚?”
小青秧要离婚,沈子昂的心里既喜又悲,高兴终于等到花开见月明,却害怕最终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小青秧有多喜欢段示乾,他俩的缘分是怎样的纠缠,沈子昂最清楚不过。
他一手缔造了小青秧九真一假的过去。
顾青秧容色枯槁,神情木然,整个人仿若失去火焰的灰烬,只是木然重复一遍:“我要跟段示乾离婚。”
这是拼尽一切痛爱之后,被伤的彻骨的万念俱灰的哀恸。
沈子昂的手在隐隐颤抖,就像他紧张不安的心,勉强挤出笑容说:“小青秧,离婚不是小事,世上没有哪一对夫妻不吵架,不是还有那句床头吵架床尾合吗?”
沈子昂打心底里痛恨自己说出这种悲情男配的话。
“但是没有哪对夫妻的关系是建立在冰冷的欺骗和利用上的!他们不是已经离婚,就是像我和段示乾这样正准备离婚!”
顾青秧急促呼吸着,沈子昂连忙让她吸氧,小青秧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内脏有开始衰竭的征兆,还好发现的早,不然等小青秧油尽灯枯一切都晚了。
沈子昂恨死了段示乾对顾青秧的折磨,却不希望顾青秧离婚后因为后悔而痛苦。
“小青秧,你想离婚,我自然举双手双脚赞同,但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不会后悔?不会难过?不会舍不得?”
顾青秧惨笑,拿下吸氧器,“我已经开始后悔,已经开始难过,已经开始舍不得,但是那又如何?这只会让我更加难堪,我居然嫁给害死妈妈的仇人之子,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知道了。”
每每想到思及此,顾青秧就窒息的痛,又开始出现缺氧的现象,沈子昂连忙让她吸氧,顾青秧却奋力扭头,拒绝吸氧。
“小青秧,你这是做什么?伯母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个样子该会有多心痛!”沈子昂又担忧又心痛,动作却不敢强硬半分,怕伤到已经脆弱万分的顾青秧。
顾青秧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我需要冷静!我需要检讨!我需要惩罚!沈子昂,我是无情无义的连疼爱自己母亲都可以抛诸脑后的女人,你不要管我了!呜呜呜……不要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