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凌若雪带着落蓝来到管事房,恰好撞到几人缠着李嬷嬷。灵机一转,她褪下手上的玉镯子,“本妃今日特来犒赏李嬷嬷,她安排在落雪园的那几人,本妃觉着甚为满意。”
拉起李嬷嬷的手,将镯子替她戴上,凤眸轻挑,似不经意的扫过那几人。
“落雪园有那几个奴才守着,本妃觉得足够了,无需再添人手,特来告知李嬷嬷。”
几人被她清冷的目光一扫,本已觉得背上凉飕飕的,等她这话一出,忙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的喊着。
出了管事房,她兀自想着事情,脚下随意的走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走到了莲素亭。已是深秋,即便王府的花匠费尽心思延长了白莲的花期,池中的白莲也已尽数凋零。仅余枯败的莲叶与莲梗伫在水面,极目望去,凭添了几许凄凉。
这半个月以来,萧亦宸对她温柔备至,不仅每夜宿在落雪园,更是赏了许多稀罕的物什与她,言语动作间更是温柔关切。
她深知定是那日冉素素对他说的话起了效用,自然,与她而言,这样的恩宠目前正是她需要的,因为,他对她越好,那,柳子悠定会愈加愤恨,而,她,就是要她恨,继而狠,这样,一旦柳子悠有甚动作,她才能牢牢抓住,然后,狠狠的回击。
“婆婆”脆生生的叫唤声传来,一个着锦袍的小小人儿站在莲素亭外看着她俩。
婆婆?凌若雪愕然,想起自己雪白的发丝,不觉一笑。再一想?小孩?王府里的小孩,那不就是柳子悠3岁的儿子。
嘴角的笑容瞬间黯淡。
“小王爷,小王爷……”焦急的喊叫声传来。
凌若雪不作理会,却仍在亭中坐着。
落蓝看出她是想等小王爷的奶妈找来后才离开,唯有暗自感慨,继续在一旁安静站着。
不想小小的人儿却并不安份,短手短脚的小人手脚并用爬上亭外的台阶,似是也想进得亭里看看。
凌若雪终是不忍,让落蓝将人抱进了莲素亭。
“婆婆,婆婆……”被落蓝抱在怀里的小人儿嘴里念叨着,短短胖胖的胳膊挣出落蓝的怀抱,向着凌若雪挥舞。
狠下心,凌若雪别开眼,不去看那个唤着她的小男孩。
3岁的小人儿,你可知道,你能来到这个世上,正是你的父王、母妃狠心牺牲了她换来的。看着活泼的你,她想到的不只是她那个无缘来到这世上的孩儿,还有当年绝情崖上惨痛的经历。
柳子悠领着宏儿走进落雪园时,凌若雪正荡着秋千,见着来人,多少有点吃惊,沉思着想了片刻,才起身,把他们迎进了屋。
才坐定,柳子悠率先说道“今日我特地领了宏儿来向姐姐你道谢,昨儿个多亏了姐姐。”
“王妃客气了。”
他们正说着话,落蓝端了碟莲花糕上来,宏儿瞧见了,嚅嚅道“母妃,宏儿要吃。”柳子悠这回倒是丝毫不避讳,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宏儿手中,让他自个儿拿着吃。
落蓝对柳子悠此举甚为不解,瞅了一眼凌若雪,见她秀眉微皱,似是若有所思,知她也注意到了柳子悠的举动,也不再多想,替她又续了盏茶。
许是小孩心性,又许是落雪园的莲花糕味道确实很好,宏儿一连吃了三块,还囔囔着要吃,柳子悠忙拦着,不让他再吃,又端起茶盏喂他喝了几口茶。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才牵着宏儿告辞了。
凌若雪仍走到院子里,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
院门处又有声响传来,片刻,脚步声近了,一身清爽蓝衣的柳子郁走了进来。
“我……”来看看你。
“有什么事么?”凌若雪没起身,回眸看向他,身子随着秋千轻轻晃荡。
“我,我是想来问问你,上次你使得是何种毒药,这般厉害。”在那双清澈眸子的注视下,柳子郁将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勉强流利的说出了口。
“哦,那个啊,那是我从救我的人那里带出来的,用来防身的。”凌若雪想着身上藏着的数十种不同功效的药粉,不由暗自觉得无奈。
柳子郁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上绑着秋千的粗藤,微施薄力,替她轻轻推着秋千。
落蓝端着茶水从屋内出来,见着院子里兀自出神的两人,瞧了会儿,又转身进了屋子。
柳子郁站在她的身后,俯首,入目就是她霜白的发髻。脑中不由想起冉素素那日的话,心中一阵疼痛。“你,那时一定很绝望,是吗?”
凌若雪的眸子不再清澈,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揪着那段过往不放手,让她一次次的再次忆起那些痛楚。
“何止绝望,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闻言,柳子郁情绪彻底崩溃,他匆忙转身,脚步慌乱的出了落雪园。
凌若雪十分不解,凝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临黄昏的时候,萧亦宸来到落雪园,出口第一句就问:“听说悠儿领着宏儿来过。”
“王爷是怕我伤害他们?我怎么敢?”他们可是你心尖上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能好好的相处,我很高兴。”他解释道。
凌若雪暗自嘲笑他的虚伪,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则,仍旧是怕她因记恨他们而把气出在宏儿身上,伤了他的宝贝儿子。
“王爷若是不喜欢,我不见他们母子就是。”似赌气般,她说。
“本王说了没有那个意思。”他道,语气却是不复方才的温柔,甚至带着些许不耐。
凌若雪不再接话,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拿了本书歪在软榻上,随手翻着。
萧亦宸,有朝一日,若我真伤了他们母子,你又待如何,杀了我?
“宏儿要吃莲花糕。”“婆婆,婆婆”
宏儿稚嫩的声音自落雪园院门处响起,侍卫为难的看着小王爷和奶娘,十分不忍,想到凌若雪早前的吩咐却也无奈,唯有冒死拦着。
怎奈宏儿小孩心性,愣是在院门处哭闹了许久不肯离去,丫鬟一个接一个来跑进来向她通报,凌若雪无奈,只得亲自去解决。
见凌若雪来到院门,宏儿立马抬起他那眼泪汪汪的小脸,甜甜的对着她笑,一旁站着的奶娘却显得尤为局促,不敢看她。
奶娘的表现让凌若雪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
“奶娘,你把小王爷抱回去吧。”
小人儿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眼泪又要落下。
“凌侧妃,老奴冒昧,小王爷就是想吃您这的莲花糕,您看……”奶娘不忍见这么丁点的小娃哭得惨兮兮的,向凌若雪解释道。
“那,本妃也就实话说了吧,并非本妃不舍得园里的那点莲花糕,只是王爷不大喜欢我和他们母子多接触,至于原因,想必你也知道。所以,把小王爷抱走吧!”
奶娘不接话,矮下身子抱起犹自落泪的宏儿,走了。
半个时辰未到,萧亦宸黑着一张脸来了落雪园,劈头就来了一句。
“谁准你这么对宏儿的!”
凌若雪右手紧握,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借着这份疼痛,她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又深吸一口气,扬了一张笑脸“那王爷希望我怎么做,亲近他们你不乐意,不见他们你又生气。还请王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