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良玉闻言一愣,会是她吗?他的心告诉他不是,可是他的理智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若说最恨季家的人,非她莫属,会不会真的是她,答应了雨墨楼什么条件,换得他们为她报仇雪恨?
“我也不能确定,我不曾查到她和雨墨楼有任何联系。”君良玉如实说出心里的想法。
季渊不说话,几人都一脸凝重。
“哎呦,老天爷啊,我们季府前世是做了什么孽,今世才要遭这些罪。”季夫人哭呛,她年轻之时,跟着季老爷受苦受穷,好不容易凌若羽进门,家里富足起来,日子也过得舒坦了,不料又出了凌府谋反的事,平白痛失了一个好媳妇和一双孩儿。后来季渊娶了沐芷兰,眼看着日子又润足起来,不过三年光景,季府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季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雨墨楼主事之人,问个究竟,我们才能做下一步打算。”君良玉体谅几人心情,正色说道。
“好,我们这就出发。”季渊实在坐不住,顾不上已是晚上,只一心想要赶快弄清事情原委。
两人连夜策马赶到无月楼,通报过后,守卫将他们领了进去。二人进的是无月楼前院,但见院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卫十分周密紧实。
守卫将二人领到角落一间屋子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退下了。君良玉与季渊交换了一个眼神,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男子背对他们站着,听得二人进屋,转过身来,男子的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看不出任何情绪,薄唇紧抿,一双黝黑的眸子锐利似剑,看向二人。
“我知你们二人来意,主人特意让我转告你们,他现在不会见你们,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露面,二位请回吧”说完,男子转身,不再看他们。
“还请阁下告知你主人下落,我等实在是有要事求见。”季渊不甘心就此离去,躬身礼貌问道。
男子只作不知,既不转身,也不答话。
“那,敢问阁下,你们雨墨楼为何要为难我季府,不知我们何时得罪了你们。”季渊固执追问。
“送客——”这次男子终于有了反应,厉声吩咐,守卫立时推门进来,走至二人跟前。“二位公子,请!”
季家别院,季氏二老并沐芷兰在内堂着急等着二人消息,见得二人悻悻而归,料想没有结果,也不再多问,一家人绝望的在内堂坐到深夜。
翌日,季渊亲自前往各处铺子查探,药铺被官府封了短时间无法继续营生,香满楼虽大门敞开,却是没有一个客人进去,其它诸如玉器铺子,布庄一概只有寥寥几笔买卖,他到得府衙问询,衙役却说大人不在府衙,相继走访了几位教好的商贵,他们一概无力相助。
一日奔波下来,没有一点进展,季渊垂头丧气回到别院,还未踏进府门,就听到一阵哭喊声传出,他吓得赶紧跑进屋里。
季夫人哭倒在地,沐芷兰在一旁劝慰,季老爷也是满脸羞愧,掩面流泪。细问之下,季渊才知各种原委,原来这雨墨楼的人竟然将他们家的祖宅当成了难民窟,用来收留城里乞丐,据传府里现在住了有不下百个乞丐,季家的宅子已经被他们毁得差不多了。
季渊承受不住连番的打击,瘫倒在地,谁能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为何要这般对待他们。凌若雪,一定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季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踉跄向后院跑去,他一定要将事情弄个明白,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凌若雪,你出来,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在报复我们,是不是——”季渊一路跑,一路叫喊,似疯了般冲进凌若雪住的小院。
“姐夫,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们?”在屋里听到季渊的叫喊,凌若雪开门出来,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你不要再装了,你肯定知道了,知道我们对不住你姊姊,所以来向我们报复。”已经频临崩溃的季渊疯狂喊叫着,恍然不觉自己说漏了嘴。
“姐夫,你说对不住姊姊,你们怎么会对不住姊姊?”凌若雪继续无辜说道,一步步牵引着季渊,非要逼他亲口承认背叛了姊姊。
“我,”“凌姑娘,季渊他这两日受了打击,说话语无伦次,你莫要见怪。”君良玉听到动静,及时出现,扯住季渊,阻止他将真相说出来。
“原是这样。”凌若雪心里暗咒,嫣然一笑,“不知府里出了什么事,我见大家都落落寡欢,垂头丧气的。”
“季府的生意出了些状况,一时难以解决,季渊这才情绪失控。”君良玉扶住季渊,阻止他说话,一面向凌若雪解释。
恰沐芷兰寻了过来,君良玉便把季渊交给她,让她扶了他先去歇息。“凌姑娘,不知可否一起走走,良玉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郎朗夜色下,两人并肩而行,清泠的月光洒在二人身上,两抹同样洁白的身影分外相称,卓然似天上下来的一对仙人。伴着习习晚风,两人停在湖畔小亭,双双看着泛着银色的朦胧湖面。
“凌姑娘,你,呃,你很像是个谜,难以猜解。”实际,君良玉是想说她神秘,又觉神秘一词似意有所指,太过刻意。斟酌下,才改用了谜一字。
谜么?凌若雪暗笑,这世上有几人不是谜,世人不都被表象所迷,沉溺于假象,然后再编了一个又一个的谜题出来,看着别人挣扎纠缠。
“在雪儿看来,玉公子也非常人。”这么快就找到雨墨楼江南分处所在,亲自登门拜访,又如何会是等闲之辈。
月白清辉下,女子极目平视,君良玉忍不住偏头打量她,典雅细致的脸部轮廓,纤长浓密的眼睫卷翘,鼻梁小而挺,本是柔美精致的相貌,偏生寻不到女子该有的娇艳柔媚,散着冷清气质。
“良玉实于常人无异,不过是略多了几分俗事。”神思幽远,君良玉恍惚说道,一语带过。君氏一族在江南有几百年的历史,家族人口纷杂,事务繁多,他肩头担着的是家族的荣辱兴衰,又岂是几分俗事这般简单。
“如此说来,我也无甚特别,不过是经历多些。”凌若雪淡然回道。
确是经历多了些,她心底自嘲一笑,这世上多少便是穷其一生也不见得比他五年的经历精彩,一次次挣扎于生死边缘,一次次被他人舍弃,还要孑然一人苟活于世,不知悲喜,只余满腔仇怨。
“你,为何这般忧伤?”被女子脸上浓浓的忧伤触动,君良玉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凌若雪身子一颤,仓惶别开头,躲开他的手。
“良玉失礼了。”君良玉猛然惊醒,尴尬缩回手,欠身赔礼。
“时候不早了,雪儿告辞。”
吓到她了么?君良玉落寞想着,凝视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涌上深深的失落。右手指尖不住的颤栗,她的肌肤很柔,也很凉,真的很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清冷的月色下,白衣男子于亭中久久静立。左侧不远,成排柳树背面,一抹粉紫身影痴痴望着亭中男子,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