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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都西安州史话

刘华

古代,今海原地区是西北少数民族的游牧天堂,很少有名副其实的行政建置。秦汉时期属北地郡和安定郡,直到隋唐时期,才在今县境东北部设他楼县后又改置萧关县,但县城设施及文武官员情况一概不详。我们仅知的这段地域文化,仿佛早被历史的风尘湮没。唯独让我们自豪而骄傲的是——天都山永远矗立在黄土高原之上,她见证了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天都山下的宋夏名州——西安州,则是西陲的一座丰碑,她可以称得上是古代海原的代表作。

要说西安州,就得追溯往事,先看天都山、南牟会与元昊离宫。

天都山古称牵屯山,因其水草丰美,战略地位重要而受到西夏人的重视。于是,他们改牵屯为天都。天都者,帝王之都城也。据说西夏语指“上吉之地”。显然,天都地区丰富的水草资源和优越的地理环境,是西夏王国游牧民族的人间仙境。今天的西华山、南华山、月亮山,甚至盐池北山(黄家洼山的东部)均属天都山的范畴。西夏人占据天都山,多次出兵,对宋王朝构成严重威胁,如好水川和定川寨之战,就使大宋损兵折将,关中震恐。西夏王元昊还在天都修造离宫,大有直取长安的勃勃野心。除西夏大将军野利遇乞以“天都大王”之名镇守此地外,这里还有一座闻名遐迩的鼐摩会城。

鼐摩会又叫南牟会,何年何人所建,史无记载。但从这名称的字面上推敲,或是吐蕃人建的,或是党项人建的,最迟当在五代时。

天都山造就了鼐摩会与昊王离宫,并因此而最终成就了西安州城。

位于西夏南疆的天都地区,介于五路之间,成为西夏人攻掠宋朝的大本营。尤其是1042年,西夏皇帝元昊在此修造了一座豪华壮丽的离宫,天都遂一度成为西夏王国的政治军事中心,这使赵宋王朝惶恐不安。时为陕西四路经略安抚使的范仲淹和韩琦于1043年2月曾说:“今元昊于天都山营造新居,已逼汉界,如更许以大号,此后公家文字并军民语言,当有西朝、西帝之称,天都山必有建都郊祀之僭。其陕西戍兵边人负过必逃,盖有所归矣。”这种担忧不无道理,西夏人凭借天都,四出攻掠,使宋朝五路不得安枕。望而生畏的天都山,真成了宋朝人的西顾之忧。

出兵于天都山,跃马于好水川。胜利使元昊踌躇满志,不可一世。他骄奢淫逸,悖理乱伦,将儿媳妇摩移利玛占为己有,在天都离宫为大夏王朝的宫廷斗争埋下了定时炸弹。元昊因天都而建离宫、纳宠妃,因纳妃而祸起萧墙。在西夏史上演出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悲剧。先是天都大王的被杀,其次是野利皇后的被废,最后是太子宁令哥的弑君。一代枭雄,惨死皇宫,西夏王朝如日中天的宏图霸业从此中断了。

西夏铁骑在天都驰骋40年,宋朝忍无可忍,终于集五路大军伐夏,欲捣灵州老巢。1081年,经略陇右的李宪(宦官,开封人)率熙河兰会路的大军克兰州、越屈吴,一路杀奔到天都山,摧毁鼐摩会,又一把大火焚烧了当年元昊的离宫。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弥漫在寒冬腊月的天都上空。将士们万众欢呼,庆祝这一辉煌战果。熙河军踌躇不前,大概他们在天都抢掠了不少财宝,辎重太多,最终没有到灵州去会师。

李宪前脚回了兰州,西夏梁太后就派大将军乙埋后脚收复天都。第二年(1082)正月,西夏修复了鼐摩会城,并在天都周围创立七堡,加强防务。

为北伐西夏,宋朝决定贯通泾原路与熙河路,即由渭州(今平凉)到兰州东西连成一线,形成从东南、南、西南三面北伐西夏的态势。要打通泾原与熙河路,最大的障碍就是天都。为夺取这一堡垒,宋朝任命渭州知州章(建州浦城人)为泾原路经略使,他采取了步步为营,节节进逼的“进筑”的战略部署,于绍圣四年(1097)在唐石门关(今须弥山寺口子外)筑平夏城,作为前沿指挥部。第二年(元符元年)又在没烟峡(今海原苋麻河)筑通峡寨和荡羌寨,兵锋指向天都腹地。

严冬腊月,塞上天寒地冷。折可适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精选两千能征善战的骑兵,衔枚捷走,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鼐摩会城。西夏统军嵬名阿埋和监军妹勒都逋正在卧室熟睡,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宋军一举擒获。此次偷袭,俘馘三千,获牛羊十多万。西夏人四散惊逃,天都遂为宋军所有。

天都大捷的战报传到京城,哲宗皇帝和文武大臣欣喜若狂,认为这是非常不世之功,君臣齐集紫宸殿,着实庆贺了一番。

从宋太祖赵匡胤开国(960)到哲宗赵煦元符元年(1098)长达130多年间,宋王朝这才真正占领了天都,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接下来的问题是,要守住天都,防止西夏人反攻,鼐摩会城已远远不能担此重任了。于是,章急奏朝廷:要在秋苇川、洒水平、鼐摩会另建新的城池。

因为鼐摩会、天都一带是西人要害地分,章在给朝廷的“黄帖子”上说:“鼐摩会,伪内所在,天都畜牧耕稼膏腴之地,人力精强,出产良马,夏人得此能为国,失此则于兵于食皆有妨阙。将来进筑城寨,占据了当,夏人所有,唯余兴灵,虽未灭亡,大势已定。”随后他又奏道:“鼐摩会、秋苇川、洒水平皆是两路襟喉之地,川原广阔,形势雄壮,若非宿以重兵,未易弹压西贼,张皇国威。”

由此可见,以鼐摩会为中心的天都地区,对宋夏两国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朝廷深知这一战果来之不易,急令各路挑选精锐兵马投入筑城战役。于是种朴率环庆路7千步兵、3千骑兵,苗履率熙河路2万骑兵,李沂率秦凤路1.5万步兵、5千骑兵,共5万人马,星夜兼程,直趋天都。加上泾原路的军队,此次为筑城所调的兵马当在十多万。军队的主要任务是巡防西夏,而筑城的民夫又有数万人。战马嘶鸣,人声鼎沸,此时的天都形势,何等的蔚为壮观。

四月十日,春暖花开,三座城寨同时破土开工。鼐摩会城边长为1200步,秋苇川和洒水平寨为800步。四月十七日,朝廷赐名,鼐摩会为西安州、洒水平为天都寨、秋苇川为临羌寨。五月四日,朝廷任命折可适为西安州知州,全权负责创建州城事宜。直至当年秋八月,西安州城才告竣工。

从此,宏伟壮阔的西安州城代替了天都山和鼐摩会,在历史的舞台上频频亮相。

西安州城坐落在西安盆地之中,四周群山环抱,西华山矗立于西南,南华山横亘于东南,园河(古称肥水、西河)从其西边流过。南有鼐摩会古城遗址,西有昊王离宫遗址,地理形势十分优越。当代有专家学者认为昊王离宫在鼐摩会城中,而西安州城是在鼐摩会城的基础上筑建的,该说难以成立,存疑待考。

据《宋史·地理志》,西安州管辖着22个寨堡,东面的荡羌寨由没烟峡(苋麻河流域)控制葫芦河(清水河),西面的通会堡控制打绳川直通会州,南面的通安寨远在今会宁县境,可控制祖厉河流域,北面的劈通流堡可控制苦水河流域。《中国历史地图集》中有北宋泾原路西安州地图,其轮廓一目了然。

这些寨堡只有8座明确记载着创建年代及四至,还有14座则一片茫然,不知何年何人所建。但从名字上推测,有不少当是吐蕃或党项人统治时所筑建的,如罗没宁堡、那罗牟堡等等。北宋占领天都建西安州后,一定接管了许多西夏人的堡寨。

西安州城的创立,贯通了泾原路与熙河路,把渭州、镇戎军与会州、兰州连成一线,西安州城正处在这条战线的中间地带,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不可等闲视之。

由谁来担当西安州知州的重任,朝廷十分慎重,经文武大臣建议,皇帝下诏:知州人选必须是“有材武精通蕃汉人情”的武臣。几经考查,折可适成为最佳人选。

折可适,字遵正,祖上属西北少数民族,起家于云中郡,投归宋朝,他少年时就勇冠边塞,在宋夏对峙时期,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在当时西北战场上,可谓是能征善战的常胜将军。

元符二年(1099)五月四日,熙河兰会路钤辖折可适正式出任西安州知州,兼管勾沿边安抚司。职责是抚纳降羌,招置弓箭手开垦田土,全权处理边防事务。

因怕西夏人卷土重来,此次进筑十万火急,不敢有丝毫懈怠。当时,筑城所用的大木就近从天都山伐来,而砖椽之类则从九羊(在今李俊瓦房沟村)、镇羌(在今西吉县沙沟乡境)、通峡(在今固原黑城乡北苋麻河沟口)、荡羌(在今郑旗乡撒台村)、灵平(在今固原杨郎乡王浩堡)、平夏城(固原黄铎堡)等地运来。

因军情紧急,任务艰巨,除泾原路大批军民及熙河、秦凤、环庆三路军队外,还雇了熙河、秦凤两路保甲的许多民夫,用车乘头口搬运物资。如楼橹材植、版筑工具、防守器具、什物粮草等等。

临羌寨和天都寨规模小,仅用一月多时间就筑成了。当西安州城正热火朝天地修筑时,朝廷就急不可待了。五月十四日,下诏给统制四路军马的王恩等提举修城的官吏各进官一等。

五月二十一日,宰相章惇以泾原路建西安州及天都等寨,诸路筑据要害,边向各径直相通毕工,率百官贺于紫宸殿。知枢密院事曾布奉诏拟旨,当庭宣读:“夏羌弗庭,命将进讨,复我境土,据贼要冲,道阻悉通,边防永固。与卿等内外同庆。”随后又发出“德音”:降陕西河东路死罪囚、流以下释之。哲宗皇帝还差官奏告太庙、永裕陵。并对辅臣说:“开拓疆土,列置城寨,一二年尽有横山之地,西夏由是衰弱,惶怖请命,神宗之功昭矣。”

在举国上下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宋朝还宣布了几道诏书。褒扬战功,嘉奖大臣。如泾原路修筑天都、临羌寨、西安州种建中(即种师道)已下转官制(《宋大诏令集》卷九四):“汉唐故疆,复为王土,修列堡障,疏凿湟池。版筑告成,不愆于素。尔等经度董督,威与有劳,元帅以闻,宣示劝赏,进官一等,各懋尔功。”又如建西安州并诸路进筑宰执转官诏(《宋大诏令集》卷六三):“修建西安州,并诸路进筑要害城寨,径直相通,悉已工毕。经营措画、诚赖柄臣,夙夜勤劳,以辅不逮。致兹全利,永固边方,章木可除金紫光禄大夫,曾布转三官,许将、蔡卞、黄履各转两官。”在给章惇加恩制(《宋大诏令集》卷六三)中又写道:“属黠羌之弗庭,资长画以驭远。内有论道经邦之,外有开疆复宇之休。列障相望,道路无壅。爰及叩关之请,坐臻偃革之期。畴成效于一时,进文阶于五等。”

创建西安州,对宋王朝来说,不但控制了天都地区,更重要的是威慑陇右,解除了朝廷的西顾之忧。到元符三年(1100),朝廷还发过四道诏书,盛赞这一前所未有的伟大胜利。“不令而威,不严而肃。偏师裨将,授以成算,乘边出塞,不顿一戟。开疆辟地,列障置守。羌人扶服而请罪,陇右稽颡而乞降。可谓武矣。”(《宋大诏令集》卷八)。“方西戎乱常,侵侮边吏,狃于姑息,日益骄炽。赫然一怒,收揽群策,听任裁决,始终不疑。选将练兵,指授方略,宽其衔勒,责以成效。故王师所向,囊括席卷,执俘斩馘,动以千计。横山天都,耕牧要地,建麾列戈,十据八九,遗丑穷蹙,浸以孤弱,情见力屈,叩关请吏。而俯徇其志,亟下诏书,与之休息。陇右酋帅,接踵款塞,殊邻远俗,莫不震慑”。(《宋大诏令集》卷九)。“昔在神考,兼抚四夷。丕昭圣武,伐罪正辞。驱彼犬羊,固我边陲。迩者废弛,大兴谤疵。尽弃险阻,以壤藩篱。羌势益张,不可指麾。帝用赫然,聊命偏师。授缨以缚,折而笞。旧壤加斥,胜算无遗。”(《宋大诏令集》卷十)“凡元之所变乱者,次第而悉复之。然后修我戎兵,震邻敌。选练将帅,恢拓土疆。横山天都,既入舆地。陇右酋长,稽颡请归。执讯献俘,殆无虚月”。(《宋大诏令集》卷一四)。

经宋王朝的这些诏书大肆宣扬,天都山风光无限,西安州红极一时,成为陇右边塞上的一颗耀眼的明珠。

据《宋史·地理志》(卷八)记载,自绍圣三年(1096)秋八月至元符二年(1099)冬,诸路乘势攻讨进筑,三年间,陕西、河东路就修建了一州二军九城二十八寨十堡。这一州就是西安州,其军事地位非同寻常,就像一面战旗飘扬在塞外高原之上。章因此青云直上,由龙图阁直学士、泾原路经略安抚使、渭州知州而升为端明殿学士。

元符三年(1100)正月,宋哲宗赵煦逝世,其弟端王赵佶即位,是为宋徽宗。有个叫张舜民的大臣便写了一篇“上徽宗论进筑非便”的奏折,历数当年进筑之弊。“自军兴以来,关中岁饥,流亡莩饿,十室九空”。“中国六路进筑,天下困弊,夏人坐观,不遗一镞”。为进筑之事朝中也曾议论纷纷,说章与章惇是弟兄关系,难免有内外勾结、邀功请赏之嫌。

但设立西安州并非章的主见,此前有个叫张叔夜的人,才是真正的创始者。张叔夜,开封人,曾任兰州录事参军。他在经略西夏时,以天都山下其他平衍可以屯兵,黄河载舟可以运粮为战守之策,筑建麻张台城(在今海原西安州张湾村南)。当时,西夏人由天都屡犯兰州,闹得宋朝将士焦头烂额,疲惫不堪。《宋史·张叔夜传》和《东都事略·张叔夜传》上说:兰州“地最极边,恃河为固,每岁河冰合,必严兵以备,士不释甲者累月”。叔夜认为“不求要地守之,而使敌迫河,则吾既殆矣”。“天都介于五路之间,乃西人啸聚之区,凡欲举兵以寇诸路,则必就彼点集,然后议其所向。以故每一聚兵,则五路不得奠枕”。于是,他博考山川,讲求利病,按其形势,画攻取之策,上书朝庭要求力取天都而建西安州。枢密院根据张叔夜的报告,最终实施了这一方案。从此兰州再没有发生党项羌人从东北大规模进犯的战事。

据当地民间相传押在决定筑建西安州城时,众将领及匠工们为城址争执不休,因怕西河冲刷,有的主张东移,有的主张南移,一时难以定橛。某夜,城址上突然升起一火球,沿四周照耀一圈而熄。晨起众将士见有火把燃烧草木的痕迹。寻之,为正方形;步之,为九里三。遂依此建城。

为加强天都防御,宋朝在泾原路增设第十三将,由折可适担任,驻西安州城,副将则驻守在天都寨。西安州还置通判一员、职官二员、录事司法司理参军各一员、仓草场一员、防城甲使库一员。驻防戍兵7000人,置马军蕃落一指挥,以300人为额,排充第130指挥;步军保捷一指挥,以400人为额,排充第130指挥。该州每年合支破公使探蕃等钱30000贯。知州和通判每两年为一任。

西安州雄踞五路要地,西夏人曾在此地多次集兵攻掠宋朝。东出没烟峡西至彭阳,东南出石门可至镇戎军与渭州泾原路,东北出萧关可至韦州、折姜会而入环庆路,并经金汤城、保安军而入鄜延路,南越月亮山经宁安寨、德胜寨、静边寨可至秦州而入秦凤路,西出通会堡可至会州、兰州而入熙河路。

今州城筑就,粉碎了西夏人五路犯宋的梦想,边患从此解除。

为保障州城的安全,宋朝还在其西面建定戎堡,东面建天都寨,南面有麻张台城,北面有绥戎堡。四周稍远处更有许多不知名的堡寨,如众星捧月,拱卫着西安州城。

西安州城筑成后,与泾原路的交通驿站问题急需解决。户部与兵部拿出一个方案,上报朝廷:泾原路所建城寨西安州,未限定驿程,经略司相度,自镇戎军(固原)至平夏城(黄铎堡)为一程,自平夏城至临羌寨为一程,自临羌寨至西安州为一程。朝廷准许后,命名平夏城为石门驿,临羌寨为秋苇驿,西安州为鼐摩驿。(《长编》卷五一三)。

元符二年(1099)八月壬申,折可适与姚古率领2万兵马离开西安州,西去进筑会州城,未建成的西安州定戎堡工程交由将官雷胜与通判原州种建中代理。但据《宋大诏令集》,种建中似为西安州通判。

八月二十六日,哲宗皇帝以城西安州及五路进筑就绪,命皇弟端王奏告太庙。(《宋会要·礼》)。

在宋朝强大地进筑面前,西夏人不得不请和。元符二年(1099)九月,乾顺派遣使者向宋朝谢罪。十二月,又派大臣嵬名济向宋朝进呈誓表,表示归顺之意,两国遂进入和平相处阶段。

宋大观元年(1107)十一月五日,陕西路转运副使薛嗣昌就泾原路所建的四座都仓和草场请求朝廷赐名,诏平夏城曰裕财、镇戎军曰裕国、通峡寨曰裕兵、西安州曰裕边。

至此,西安州的兵马粮草等军事装备达到了鼎盛时期。

宋政和四年(1114),朝廷任命种师道为泾原路兵马都钤辖、西安州知州兼管内安抚使。种师道,字彝叔,河南人,曾跟随章,配合折可适取天都,筑西安州城,受到朝廷嘉奖。初名种建中,为避建中靖国年号,宋徽宗赐名师道。在镇守西安州期间,他曾多次率领西安州兵马远征环庆、鄜延一带的西夏人。

宋哲宗八岁继位时,祖母高太后垂帘听政,起用旧党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为相,废除王安石新法,对外实行妥协政策。元祐八年(1093)九月,高太后去世,哲宗亲政,罢免宰相范纯仁、吕大防、执政苏辙等旧党,起用新党章惇为相,曾布和蔡京、蔡卞兄弟为执政;对外采取进攻方略,史称“绍圣开边”。章依靠与章惇的兄弟关系,成了各路开边的总指挥,西安州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所创造的杰作。章也因边功最大而升为同知枢密院事。

西安州城头的猎猎战旗,展示着北宋王朝“绍圣开边”的赫赫战功。

宋徽宗继位后,蔡京主政,童贯统兵,改进筑防御为攻城掠地。借夺取天都创建西安州的强劲东风,宋朝挥师横山,欲再创辉煌。于是,宋、夏两国穷兵黩武,在横山地区大开杀戒。但西夏人的出击反攻,败多胜少,不得已,通过辽国的斡旋,向宋请和。

宣和三年(1119),宋廷下诏令六路罢兵。

宣和六年(1124)正月,西夏向金称臣。第二年二月金灭辽国,南宋危在旦夕。在宋、金两国鏖战中,西夏人早就决心收复失地了。宋靖康元年(1126)九月,西夏重兵围困西安州城。此时的西安州城群龙无首,知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州判任得敬见大势已去,无力抵抗,只好率领兵民献城投降。西夏皇帝乾顺大喜望外,令任得敬代理西安州知州。任得敬由此发迹,一路飞黄腾达,做了西夏的国相。后因位高权重,图谋分裂国土而被诛杀。

曾经让宋朝引以为荣的西安州,风光了27年便成了西夏人的重要军事基地。当年十一月,西夏又攻陷怀德军(平夏城),拔天都寨。十二月又挥兵西南,围攻兰州,大掠而还。绍圣开边之地丧失殆尽。第二年(1127)二月,金人攻克汴京(开封),掳去徽、钦二帝,北宋至此灭亡。三月,金人立张邦昌为大楚皇帝,划去天都东南、西南大片土地。南京建炎四年(1130)冬,金又立刘豫为齐帝。绍兴二年(223)春赐陕西部分土地如怀德军等给刘豫。金以此来扼制西夏的扩张侵夺。夏乾顺帝心中怏怏不乐,于绍兴三年(1133)八月率五万人马攻怀德军,败绩。

在西夏的请求下,绍兴十六年(1146)正月,金人将德威城、西安州、定边寨等沿边地赐予西夏。

伪楚张邦昌和伪齐刘豫是金国人的傀儡,他们是否真正统治过西安州,史料没有记载。

绍兴三十一年(1161)十一月,金人忙于攻伐南宋,西夏以西安州为大本营,乘机夺取荡羌、通峡、九羊、会川等城寨。但怕金人报复,十二月又将所占城寨归还金国。此后,西夏并未安分守己,曾先后东攻镇戎军,西攻会州,南去扫荡武延川。

金人虽十分恼怒,但鞭长莫及,无力西讨。因为南宋那块肥肉他们不愿丢弃。直到宋嘉定九年(1216)冬,金人才攻讨过一次威、灵、安、会等州。西安州归谁所有,我们不得而知。而此时的西夏已投靠蒙古人,联蒙投金,金人对西夏几乎无可奈何。以西安州为中心的天都地区,西夏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夏金相争,两败俱伤,蒙古人却从中得利。

从1099年到1227年西夏灭亡,100多年间,西安州几易城主,最终落入蒙古人的手中。

蒙元一统中国,天下渐趋太平。在今固原地区设开城路,并置安西王府,实行军事屯田。宋、夏时期的西安州城,此时变成了军屯之地,当年的战火早已烟消云散。

至元十八年(1358)冬十月,元太祖察合台的第五世孙阿剌忒纳失里以豫王的身份建都西安州。此时距西夏灭亡已130多年了,西安州才有了新的主人。但好景不长,10年后,大明帝国的军队又横扫天都而来。

据《明实录》,洪武二年四月乙酉(1369年5月27日),大将军徐达(濠人)率师度六盘山至开城。次日,谍报元豫王驻西安州,遂令俞通源守开城,大军直奔西安州。到达海喇都时,徐达令薛显率5000精兵为前锋,袭击西安州。豫王闻讯,逃之夭夭。明军获其人口、头目及车辆而还。

西安州城是幸运的,没有遭受战争的洗劫。当年西夏王乾顺兵临城下,任得敬拱手献城而降,这一次豫王却是一走了之,古城又一次得以保全。

洪武二年四月庚寅(1369年6月1日),徐达将所获豫王人口及头目和林童(所指不详)等车二百辆送开城州,另将西安州男女7000余人送北京安置。

豫王逃向北方大漠,他的臣民却在劫难逃了。从今宁夏海原到河北,千山万水,长途跋涉,一路走去恐怕能活下来的人则所剩无几了。

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大封亲王功臣,将西安州、武延川、海喇都等18堡赐给他的第六庶子朱桢(楚王),作为草场牧地。宋代西安州所管辖的20多个堡寨,此时恐怕全变成了楚王的马圈了。因西安州城庞大而无兵力防守,楚府只好将承奉司设在海喇都,由其家臣驻守经营。

牛马衔尾,群羊塞道,水草丰美的西安州盆地风景如画,但这片天然牧场的百年祥和,却被满四起义的呐喊打破了。

成化四年(1468)六月,开城土达满四(即满俊)因不满地方官吏的勒索,聚众万人起兵石城(今西吉火石寨)。在与明军经过大小300余战历时半年而最终失败,被俘的男女老少全都关押在西安州城。

成化五年二月戊子(1469年2月14日),总督陕西军务右副都御史项忠(嘉兴人)等人上奏朝廷说:“固原地方延袤千里,水草丰茂,畜牧蓄多。内为土达巢穴之所,外为北虏出没之场。守城唯一千户所,军少势孤,是以满四陆梁,捍御无策。州北有西安废城,相距三百余里,虏每入寇,由此长驱。宜于本州添立一卫,又于西安废城创立一所,以扼其要冲。”(《明实录》)

宋夏时期西安州的战略地位,又被明朝将领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成化五年十月丙子(1469年11月18日),升固原千户所为卫,增置西安千户所盈边仓,隶布政司。

《嘉靖固原州志》云:“成化五年,巡抚陕西都御史马文升(河南钧州人),奏立西安州守御千户所,隶固原卫。城周九里三分,壕堑一道,深阔各三丈,池深阔与城等。东西二门,城四面有楼,曰东宁、西靖、安南、定北。按察分司并千户所操守衙门,俱佥事杨勉建。”

该志编修于嘉靖十一年(1532),距设立西安州守御千户所已63年,距1099年筑西安州城已433年。志中所记载的城内军事设施是最早也是最详细的。但城中的隔墙到底是何时修筑的,尚需研讨。

清《乾隆盐茶厅志》说:“成化四年擒斩叛首满四,乃于城中筑隔墙一道,分为南北二城。修南城而以砖,内设游击及千户所,以资弹压。”过去民间传说满四起义被镇压后,大批战俘被迁赶到西安州城,将古城划出三分之一隔开,北城就专门关押俘虏,并开了一座北门。也有说州城太大,不好防守才隔开的。

厅志明确记载筑隔墙的时间是明成化四年,但《长编》(508卷)却早有说法:1099年宋进筑天都西安州城时,朝廷就曾下诏:“新建州城寨合筑蕃城限隔。”当年或许怕蕃汉杂处,变生肘腋,才想出这么一招。在天都其他堡寨中,我们没有发现过隔墙,唯独西安州城内却有一道。这似乎表明:西安州城的北城就是当年用于限隔的蕃城。明成化四年,马文升等人只是修补了一下,作为临时关押战俘的地方。

西安州千户所成立后,驻扎官军1349人,其中马兵444人,步兵950人。并屯田300倾,岁征夏秋籽粒1800石,马草2700束。北宋时该城驻军7000人,真是今非昔比了。但古城经马文升大规模修葺,面貌焕然一新。尤其是南城,城墙都用砖头砌护,显得更加坚固了。“建城、屯田、立学、通商、遂城都会”(《盐茶厅志》)。马文升功不可没。

弘治十四年(1501)四月,鞑靼部族的小王子攻克西安州千户所,杀明军120人,掠去衣甲弓矢等物数百件。直到第三年(1503)按察司副使于茂才弹劾巡抚都御史周季麟隐匿西安州被杀官军240人不报。一个千余守兵的千户所,被杀240人又丢了数百件军用物资,这的确不是小事,也难怪周季麟不敢如实上报。

从明朝中期至明末,西北战事不断。西安州城因地处靖虏卫(今靖远县)与固原卫之间,曾多次遭受战火的摧残。如嘉靖十三年(1534)鞑靼吉囊部的侵犯,万历二十二年(1594)鞑靼卜失兔部的扑掠。今天都山石窟所藏明万历“天都山碑”就记述了当时“大虏侵境”,州民在庙里避难的事。崇祯九年(1636)李自成的起义军还一度占领过西安州城。崇祯末年,中军董千总与外寇通,开城纳之,大肆掳掠。西安州游击唐调鼎从固原回兵,方才剿灭叛乱。

明《万历固原州志》云:“西安州,建自宋古天都山,本楚藩牧地,土城。周围五里六分,高、阔各三丈二尺,壕深、阔与城等……嘉靖中复设游击驻兵。仓场全设,辖墩塘二十一座。东南距州(固原)二百一十里,境外有锁黄川、长流水。近边套虏,值冬踏冰入犯,此地尤属震邻,亦要害一都会也。”

这本志书纂修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距成化五年(1469)设西安州千户所已147年。城池情况有所变化,首先是原九里三分缩小为五里六分;其次是原高阔三丈增至三丈三尺。究其原因,五里六分当指南城,增高二尺当是加固的城头。成化五年的“甃以砖”,可能只是城头用了砖结构。

大明帝国270多年,西安州作为一个千户所存在了170多年,《嘉靖固原州志》中载有三位千户,他们是方良甫、吴宏、成威。还有十位百户,他们是楚玉、萧谦、蒋善、李让、陈銮、刘源、李缙、韩义、王杰、裴恺。这大概是嘉靖年间的十三位千户百户吧,因其他志书没有记载,此前此后的千户所官员今天我们无从知晓了。《盐茶厅志》载有五位西安州游击将军,明代的邓荣武(甘州人),自文德(绥德人),唐调鼎(武骧卫进士);清代的耿邦贤(北直定兴人),崔继盛(盐茶厅人),另有一位廪生张可觐。他们因爱惜兵民,守御有功而名垂天都。

明代的西安州,没有留下辉煌的战绩,而一块竹叶诗碑却永垂不朽。此碑刻于明万历二年(1574),正面为两杆劲竹,一丰一瘦。其竹叶全是汉字的笔画:“天生忠孝竹,节义傲风霜;桥梓垂青史,乾坤许并芳。”这首五言绝句还用行书镌刻在碑面的右上方,碑面的下部有秀石、兰草、梅枝作衬托,共同构成一幅竹石兰梅图。整个碑面布局精美,图文并茂,金石书画,集为一石,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是宁夏唯一的一块碑刻奇石,在全国也是十分罕见的。

该碑背面剥蚀严重,上半部的记文难以录全,下半部排列着十六位人名及职务任期,仅能辨识的有刘堂、周棠、吴凤、赵九思、曹绅、杨鳌、温顺理、陈守义等。根据《明实录》,这些人都曾在固原担任过游击将军等职。由此推知,他们也曾在西安州千户所驻守过。立石并撰文的是上郡陈守义。

因文字漫漶不清,该碑为谁而立,尚难定论。清《乾隆盐茶厅志》中记载了明代西安州父子二人的功绩:王镇,西安所千户,慷慨有节,忠勇素著,弘治(1488~1505)虏寇犯边,率师御之,战殁。朝廷褒忠,锡荫乡里,勒碑旌节。其子王缙,猿背善射,破贼平番,屡立奇功。由碑上诗句推知,此碑当是为王镇父子所立。这是西安州的骄傲与自豪,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萧萧风吟竹叶诗,巍巍碑立赤魂骨。金石书画熔一炉,忠孝节义垂千古。

西安州城是天都地区的一座最大城池,城周九里三分,高三丈二尺,四面有城楼,东西二门有瓮城,墩台马面一应俱全。可谓铜墙铁壁,气势威严。

我们不说外省区的古城,单就和宁夏的固原州城与灵州城相比,1099年的西安州城一出手就非同寻常。固原州城于1450年(明景泰元年)筑内城,周长九里三分,高阔三丈五尺。这比西安州城晚了350多年。灵州城于1452年增筑,到1500年(明弘治十三年)增设南关时,周长才七里八分,高三丈。这又比固原州城晚了50年。由此可见,北宋时的西安州城是何等的雄伟壮观。

关于城周为何要九里三分,民间有个古老传说。说韩信当年未出山时,老母病危,痛苦不堪,家贫无药,不久于人世了。一云游老道指点韩信说:九里山某某处是个风水宝地,若将老母葬于其地,子孙必能封侯拜相。不料,此话被其母偷听到,执意速葬。韩信就将母亲背到九里山上活埋了。九里山被演化成九里三,后人在筑城时因百战百胜的韩大将军的这一故事,认定九里山乃龙脉所在,而形成建城不超过九里三的定式。

明王朝在内忧外患中走向灭亡,海原在当时的社会大动乱中,人口星散,田地荒芜。西安州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落,城池破坏程度可想而知。

满清入主中原,天下归一,河宴海清。废除了明代藩王在海原的牧地,交由卫所代管。顺治三年(1646),清廷沿用明代旧制,在今海原设盐茶厅,西安州地归厅管辖。据《盐茶厅志》记载:清初裁撤西安州千户所,仅留游击一员,经制外委把总一员,马步兵丁110名驻守在城中,游击府设在南城的北边。当年操练千军万马的演武厅也成了古迹。到雍正四年(1726)又裁撤守御所衙门,与千百户所署都废为乡仓。“北城居民寥寥十余家,两城皆渐倾圮”。直到百年之后的乾隆十二年(1747)才奉文补修,造册达部。

因盐茶厅署设在海喇都城内,西安州城从此走向衰落。州城改作堡,辖10庄、560户、3760人。后又将游击改为都司,不久又将都司移驻厅城,仅剩千总和外委各一员,马步守兵50名。

当年的同知朱亨衍(广西临桂人)曾来到西安州游击将军府参观,写了一首《题明游府谈兵处》诗:“半亩亭台一鉴开,树深无地着尘埃。门迎雪千峰出,水绕西河一道。酿酒每留佳客醉,赋诗重许老夫来。太平时节无兵事,尽日谈玄坐绿苔。”这就是当时西安州城的一个缩影。

太平盛世不太平。乾隆四十九年(1784)四月十五日,海原小山田五阿訇起兵反清,首先攻占西安州城,夺取武器装备。但在清军追剿下,西走打拉池。

同治八年(1869),盐茶厅起义的回民在清朝大军围剿下,由海城退至西安州城。清军将领黄鼎、马德顺等追杀而来,双方在城内展开了一场恶战,义军被迫退走西华山一带。

同治十三年(1874),陕甘总督左宗棠(湖南湘阴人)上奏朝廷,改盐茶厅为海城县。破旧的西安州城从此变成一座村堡。

到光绪七年(1881),西安州汛的马步守兵只有36名。光绪二十三年(1897)七月,又裁减为24名。据《光绪海城县志》:光绪年间西安州城先后驻有千总12人,外委6人。到宣统时,据《甘肃省固原直隶州海城县地理调查表》:西安所堡有296户2380人,堡内尚有千总、外委衙署各一处,关帝、马王庙和子孙宫各一座,水井35口。

至此,建于北宋元符二年(1099)的西安州城已经历了800多年的沧桑巨变。江山依旧,只是城内人事全非了。清光绪四年(1878)海城知县朱美燮(湖北通山人),写过一首《过西安州》,诗曰:“万顷田荒稼穑功,尘扬紫陌起凄风。渔樵不到山溪寂,鸡犬无闻里巷空。谁惜柳非前度碧,可怜花似旧时红。何当再睹蕃昌会,扑地闾阎乐利同。”这是对当时西安州衰败景象的最真实写照。但《宣统甘肃全省新通志》依然称赞其地“山水雄峻,为海喇形势之最”。

“中华民国”九年十一月初七(1920年12月16日)晚,突然天摇地动,山崩地裂,震吼如雷,黑风大作,一场震惊中外的环球大震发生了。海原死亡7万多人,占当时人口的59%,倒塌房窑5万多间(孔)。加之周边各县共死亡23万多人,倒塌房窑50多万间(孔)。这次地震的震级为8.5级,(谢毓寿编著的《中国地震历史资料汇编》与国外的克里特地震专家却定为8.6级),极震区面积2万平方公里,宏观裂度12度。重破坏区有9县,破坏区有152市、县,波及138县,面积170万平方公里,一年内余震达570次。

这是世界地震史上罕见的大地震。但谁能想到,这次毁灭性的大地震,其震中就在西安州!就在这个金盆银碗似的洼地之中!

山体滑坡,河水壅塞。西安州城一夜之间轰然坍塌。天灾地难,伤痕累累。这座820年的雄伟古城见证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生离死别,惨绝人寰。

地震之前,西安州城内还保留着许多古代建筑物,加之户口多而商贸较为繁荣。震后,城内残砖破瓦,哀鸿遍地,昔日的繁华全都化作一片废墟,幸存者大都搬迁到城外谋生去了。震前从西安州流传开的《摇摆古怪歌》震后戛然而至,再也没人传唱了。

寒风呼啸,冷雪飞扬,在天昏地暗的日子里,残月还能唤醒古城之梦吗?

这里曾是汉代的车马大道,我们还能听到车辚辚,马萧萧。东汉建武八年(32),凉州牧窦融的数万大军及数千辆辎重车通过这里东去安定郡,以响应光武帝刘秀征讨隗嚣。我们还能望见唐太宗贞观十五年(641),入藏和亲从这里走过的文成公主的风采及其豪华的车辇和旗队。这里也曾是西夏元昊纳妃宴乐歌舞之地,我们还能一睹天授礼法延祚五年(1042)八月的摩移美女,国姿天香,柔情万种。这里也曾是明代宣德七年(1432)后的迭烈孙黄河大道,我们还能看见那些匆匆往来的运送军粮的车马;这里更是丝绸之路北道的必经之地,商队连绵,驼铃悠悠;这里更是丝路文化、游牧文化、军旅文化在天都的交汇之地……

地震可以毁坏城池房屋,但毁灭不了西安州人对这座古城的美好回忆。程克智主编的《海原县城隍庙志》说:西安州古城每边长2.5里,周长10里;墙厚4丈,有墩的地方厚6丈;根据现存墙体,估计原城高及壕阔均在4丈左右(城墙高于旧志记载数,可能是历代增加的;护城壕宽于旧志记载数,可能是雨水冲刷的结果)。古城南墙有20个墩台(马面),其他三面各为19个,共计77个墩台,东、西、北三面城墙上有城门楼。城墙内外筑有捎墙,可夹道绕城行车。城北向南第七墩处筑有隔墙,将古城一分为二,北城占三分之一多。东西北三座城门均为砖洞双层顶楼,且都有月城子(瓮城)护守大门,月城为闸门小楼,顶挂吊桥。东月门面北,西月门面南,北月门面西。南城建筑为四街(东西走向)八巷(南北走向),北城三街九巷。南城中心有南北走向大道一条,穿过隔墙门,直达北城,中间经过钟鼓楼,与东西大道形成十字街道。相传城中有72座庙宇,360眼水井。东门外有演武厅,人称东教场,设有点将台、司令台、行刑台、箭靶场等设施。东西城门上及城外设有八个狼烟台。民间曾说:八烟台,联防哨,内外有事探马报。城内原有一口大钟,高2.5米,口径1.2米,音质洪亮,声达40里外。老城西南角有一座古塔,为十三层六角砖塔,顶冠宝瓶明珠,相传是宋夏时建造的佛教寺院。清道光年间,寺院内20间僧房曾是私塾场所。

大地震之后,海原一派萧条,西安州城的命运比清朝末年更加悲惨了。登临城头,令人顿生“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壮情怀。莫道古城冷无情,梦里也曾伤往事。

民国二十五年(1936),彭德怀率西征红军来到海原,接应北上的长征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决定在打拉池至西安州一带部署“海打战役”,以阻止胡宗南部的追击。后因张国焘的不合作而未能实施。西安州自古就是军事要地,“海打战役”如果开战,必将为西安州写下又一笔壮丽的诗篇。

民国二十四年(1935),西安区改为安仁乡,后又改称区公所(第四区)。民国二十九年(1940)又改称西安镇,属第一指导区。

1949年8月1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九兵团六十四军一九〇师不费一枪一弹接管海原县,西安州伴随着海原解放的步伐一同步入新中国。

西安州不大,就这一方水土,也算得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里有新石器时代的菜园文化遗存,有胡湾汉代古墓群,有西夏南牟会及元昊离宫遗迹,有天都山石窟(即北宋的顺应庙,现称金牛寺)……这里也曾云集过天下英雄豪杰,书写过中国古代的一段辉煌历史。

清朝,西安州文化教育领先于县境其他各地,私塾较多,出现过大批举人、秀才。以田宗礼为首的众多贡生,为西安州的文教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民国时期,西安州天开景运,人气旺盛。曹启文,曾任甘肃酒泉专员,西北区特别党部主任,为当时甘肃三号人物,多次为蒋介石与西北三马协调关系,后在台湾国民党监察院任职,颇有身望。傅子赉,曾任甘肃平凉和武威专员,后任兰州保安司令。黄居中,曾任西北马政局上校军医教官。在抗战时期,毅然报名参加青年远征军的有刘普洲、曹维翰、李暾皓等。学成于民国,任职于新中国的还有黄自修,曾在甘肃民盟任职,著名书法家。曹为甸,曾任兰州市政协副主席,城市建设设计院总工,为甘肃建筑界权威。曹维廉,曾任上海石化总工程师。另外,李瑞麟、郭映青、曹圭文、程耀藜等众多地方名士,也为西安州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民国十五年(1926)北伐战争拔学兵,西安区的冯运升、吕定州、程耀枢、刘继兴、张怀礼、夏行中、黄汉中等被冯玉祥部接收。在后来的战争中,有的学兵战功卓著。

西安州深居群山之中,又是1920年海原大地震的震中所在地。虽然偏鄙闭塞,贫穷落后,但却是海原人文荟萃之地。那些出类拔萃的精英,永远是西安州的荣耀。

新中国成立后,西安州城的北城曾被建为苗圃。1970年4月改建为良种繁殖场,1972年平整出土地350亩,作为海原推广良种的基地。可惜的是北城墙遭到严重破坏。1985年12月,该城被县政府定为县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但有名无实,形同虚设,从未采取过任何保护措施。倒是西安州人尤其是老城村民,对这座古城情有独钟,像爱护自己的家园一样,竭力呵护着这里的一切。幸慰的是:2006年,西安州城被自治区列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

南城西边现为老城自然村,住有132户920多口人。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并引山洪淤地,在东城废墟上平整出300多亩水地。县城至树台、关庄、红羊乡的乡级公路从城中东西穿过。

西安州民风淳厚,英才辈出。新中国时,这里涌现出许多优秀人物,限于篇幅,兹不赘述。

今西安镇人民政府设在古城东门外的堡子村。当地民间口头上经常将西安州读作“献州”,这是发音时把“西安”二字合读的结果,前字用声母,后字用韵母。但却应了历史的巧合。史料记载:宋、夏时期的1126年,西安州州判任得敬向西夏王乾顺献城请降。这个“献”字意味深长,颇有历史趣味,地方特色,传奇色彩,值得思考。

在中国,作为地方行政建置的“西安”一名起源较早。南北朝时期的西魏(535~556)曾在今陕西定边县南设西安州,于废帝三年(554)复改为盐州,前后存在不到20年。唐咸通时(860~873)在今浙江衢县设西安县,仅存十多年。明洪武二年(1369)在今长安设西安府,1928年改为西安市,至今为西北大都市。另外在吉林省南部也曾设过西安县,1956年改称东辽县。今天的陕西省府西安市与宁夏海原县的西安镇,虽然名同但地位却有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但宋、夏时期的西安州要比明初的西安府早270年。世事纷杂,天地翻覆,在社会的发展演变中,海原人能将这一地名保存至今,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天都山不变,西安州不变,这就是我们对历史的尊重和忠诚。

在宁夏乃至大西北,象西安州如此宏伟壮观的古城,至今还能完整保存下来的几乎看不到了。900多年的天灾人祸,尤其是1920年的海原大地震都没有摧毁这座古城,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人间奇迹!游人闲客乐于说长论短,专家学者不忘调查考证,这又是古代城池建筑史上的杰作!

面对这座古城,谁能不抒发思古之幽情?心驰神往,感慨良多:沧桑古城九百年,雄姿依旧矗高原。万亩良田资内助,四围苍山恃外关。西流肥水饮铁骑,南横天都砺战剑。兴衰得失功与罪,史志春秋任褒贬。可适建州边陲靖,不抵任氏献女功。得失几度宋夏金,荣辱历劫元明清。人分南北一土墙,门开东西两瓮城。收拾瓦砾作良田,谁说废墟不耕耘。这座古城战略地位重要,军事意义深远,是古人留给我们的一份宝贵财富。

天都山不老,西安州城不倒!千秋万代,卓然耸立。往事并非如烟,历史终将铭记。一座城就是一位历史的苦行僧,一座城就是一位地理的守护神。让我们还是称她为“献州”吧,愿“献州”把她今天的梦献给昨天的回忆,献给明天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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