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让她看到呢。
可惜……
已经回不去了。
初次遇见她的时间是二零一四年,我提前许多天来到南京,只为了见识这座六朝古都的美食和美景。
即将成为大一新生的我,非常希望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获取一段爱情,并且长长久久,于是不断给自己打气:我要找一个女朋友。
以婚姻为目的的女朋友。
当然,一开始只是想想而已,初来乍到,我对这个城市并不了解,陌生之余,又对它的特产美食感兴趣,于是这天半夜想吃夜宵,就从宾馆往外跑,转了一大圈才找到几道美食。
原本为了美味佳肴,我可是做了不少工作,空暇的时候专门花了几个小时了解南京的美食。
而其中的鸭血粉丝汤最是记忆深刻。
传说有一个很穷的人,杀鸭子的时候用一个小碗装起它的血舍不得丢,不料粉丝掉进去弄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粉丝和鸭血一起煮,却不料烧出了第一碗鸭血粉丝汤,只闻汤汁芳香四溢,引来无数路人竞相猜测,这美味的汤是如何烹饪的。
某财主听闻此事,封聘此人为厨,专给财主和他的姨太太们烹饪鸭血粉丝汤,后人遂得此佳肴。
这只是故事而已,可能真,可能假,专为美食而来我是不在意这点细节的,因为我已经站在店家门口,这家看起来比较正宗,不过仅凭这人潮如海的火爆程度,想吃上鸭血粉丝汤,恐怕还要等十几分钟。
“小伙子刚来南京吗?”边上的大叔问。
“是啊,上大学。”
对美食的期待让时间过得很慢,我趁着闲暇打量起这家店,门口进来就是前台,稍微往里面走几步就能看见厨房,厨房的对面则是一排排的桌椅,桌椅上几乎坐满了人,墙上有比较古典的饰品,白炽灯的亮度正好,不高也不低。总体来说,这家店的装潢还算不错。
“一碗鸭血粉丝汤。”终于轮到我了。
“等等,我也要,我也要!”
随着一声惊叫,冒失而又迷糊的她没收住脚,一下子撞进我的怀里,当她发觉到被我抱住的时候,小脸瞬间变成了粉红色。
“对……对不起。”
然后她挣脱出我的怀抱,转头对服务员姐姐说:“我要一碗鸭……鸭血粉丝汤。”
“小姑娘,吃东西要先排队哦。”
吃东西要排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像小便之后要洗手清洁一样,刚刚她的行为已经构成插队,因为我的后面还有两个顾客,于是她的脸更红了,羞得无地自容:“但是……但是……”
她似乎有难以启齿的理由,但后面的顾客有点不耐烦了。
“把我改成两碗吧。”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我,显然非常意外,而我也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我请你。”
她张了张嘴巴,看口型的发音,想说的第一个字应该是『不』,忽然肚子咕咕咕地抗议,于是她只得改口:“……谢谢。”
声如蚁语,可终究是没有推辞。
过了一会,我们被服务员告知只剩下一张桌子,毕竟我们算是一起的,店家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于是我们坐在一起。
位置处于走道的最边缘,从这里可以看清窗外的夜景,而且对店内的情况也一览无余,视野开阔,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完了周围的环境,我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穿着花边的连衣裙,外边套着一件浅棕色夹克,鞋子是当季的新款式,手上一条红绳非常别致,而最令人瞩目的却是她略显杂乱的短发。
每每晃动头部都会有几撮头发不安地跳动,然后落下,刘海稍稍遮住了眼睑,却又不会显得太长,简约、朴素、适中,而又有朝气,特别是清澈水亮的眼睛,让人过目难忘。
“……不要这样看我。”在我肆无忌惮的打量下,她有点局促不安,嘴里吐出的声音小得不可思议。
“初中生?”我笑问。
“初三,马上就要上高中了。”
“倒是看不出来。”
她不说话,不过我从那流露出眼神和表情中读出,她此刻或许在腹诽:“初中生不行吗?初中生哪里得罪你了?我只不过长得年轻了一点嘛,而且我明年就上高中,肯定比你前途远大,到时候你肯定还在为一点工资奋斗,累得要死,我呢,轻轻松松就能挣到几十万,到时候一定嘲笑死你!”
窗外车流来往,极少响起汽车喇叭的笛叫声,我们说过两句话之后,她大多时间都低下头,或者侧过脸,直到服务员上菜前都不敢与我对视。
美食是诱人的,芬芳飘逸,配料均是上品,鸭血和粉丝的完美结合更让人欲罢不能,或许我写得夸张了些,但美人在前,美食在侧,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挡得住如此诱惑?
“听说哦,鸭血粉丝汤是南京和镇江的美食,不过镇江用的主材料是鹅血,所以南京恐怕更正宗一些。”
“啊,你真博学。”她似乎有些意外我对这道食物的了解,蓦然间,不经意地露出了几分讶异。
“算不上博学,只是知道而已。”
“那也很厉害。”
“不过它比较适宜老年人食用。”
“你想说你自己是老头子吗?”她噗嗤一笑,大眼睛如月牙般清澈,一颦一笑,令我着迷。
“那你就是老太婆。”
“你说什么!”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怯懦、迷糊、冒失和烂漫,如山花,如彩虹,兴之所至,必然欢欣鼓舞,因此谈开之后,我们的话匣子也就开了。
我本身不是什么畅谈多话的人,也只有在喜欢和擅长的领域会多说一些,其他话如果觉得不太合情景就会烂在肚子里,可是遇见她的时候,我仿佛要把烂掉的话一点点还原,然后全部掏出来,捧到她跟前。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
几个月后,我再次来到这家老店,看到熟悉的一切,没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丫头,我已经在这里了。
你呢?
可惜时光荏苒,即便倒流也不过是回到当初的那份心情而已。
物是人非,不是那个人,这些物还有什么意思?
——
“呀,GG,你去哪里了?手机都不带,害我们找了你这么久!”她的闺密抓住她的手问道。
GG是她名字的缩写。
“是啊是啊,刚才我急得差点就要报警了!”
要不是你们只顾着自己玩,把我落下,也不会害得我没吃到晚饭就跑去吃夜宵,更不会再有那么窘迫的事发生了,她腹诽着。
不过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
“嗯,不好意思,看你们这么晚一直没回来,我就出去吃宵夜了。”她连忙道歉。
“吃什么?”
“鸭血粉丝汤。”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在拷问之中,时间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