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不想搭理这个奴才,不耐烦的挥手,“你只管去就是了,本宫自有主张。”
就在当晚,广阳殿迎来了一个完全出乎了吴双意料之外的客人。
吴双听到外面有细小的动静时,原本以为李娇那个蠢女人派来的,于是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静待鱼儿上钩,看来这个传说中的李妃没有她预料得那般聪慧,起码跟韩妃相比,弱了太多,只是却能跟韩妃在秦宫里明争暗斗多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想起刚才李莹给她送来的情报,不免勾唇一笑,这个女人,怕是不想活了。
以身犯险?
愚不可及。
若不是对方是他,吴双还真想好好看出戏。
入住广阳殿以来,吴双觉得一切都还好,唯一让她苦恼的事情就是以防身份被揭,总是合衣而睡,有部分官员甚至送来了不少的歌姬和舞姬。
只是这些姬妾都不是问题,她吴双能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在雅舍混荡这么久,更何况自己也是个女人,知道怎么样去打发这些女人。
于是在广阳殿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公子子婴独宠一个名叫‘芙儿’的歌姬。
每月十五都会去芙儿姑娘的殿内过一晚。
这成了广阳殿众所周知的秘密。
可是每当看着芙儿姑娘那清理无双的容颜时,其他的歌舞姬都明白了:公子子婴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
于是广阳殿成了整个秦宫里边,虽住着女人,但胭脂水粉的消耗量却是最低的。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内室。
吴双以迅雷之势从床上翻身而起,右手成掌,直直的朝来人劈去。
来人一袭夜行人,只有一双灿如明珠的黑眸在夜间熠熠生辉,似乎料到了吴双的动作,侧身一避,躲开了吴双的攻击。
仅仅一个动作,加上这个男人避开了她的暗卫,就已经让吴双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功夫很强。
自己对上他,要论单打独斗,占不了上风。
可是,眼下的形势,除了迎战,似乎没有其他的路可选。
想清楚之后,再次敛神,集内力,又朝黑衣人袭去。
黑衣人也知道,到了她的地盘,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可是他想做这一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苦于没有理由,可今天,顺道就过来了。
黑衣人看着吴双那不留余力的挥拳过来,就知道,这个人,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可是……
他就是没有办法忘记她不是。
他们其实都是一路人,对自己好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原则,遇上对面立场的人,狠辣无情。
吴双挥拳过来时,见黑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免诧异,却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
吴双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黑色面巾下的俊脸忍不住苦笑一声,眼看那一拳就要砸到自己的胸口了,他知道,若是挨了这一拳,绝对会内伤,没办法,只得出手将那个拳头握在手心。
吴双恼怒,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深更半夜的闯进来,似乎没有恶意,可是,竟然拿自己寻开心么?
黑衣人见吴双的琉璃眸中有两簇火苗正在燃烧,只得用另外一只手扯下黑色面巾。
吴双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相信了眼前这个人真是熟人,秀眉微蹙,“是你?”
黑衣人收回手,“是我。”
“半夜三更的,你来干嘛?”吴双打量着来人,又问,“还是说李少爷喜欢这样的出场方式?看来你挺适合黑色。”
吴双的话里明显是在提醒二人在濮阳第一次得事情。
李涵的脸色一僵,是啊,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无法抹灭的位置,难怪当初会手软。
不过幸好他手软了,否则,他怕是要恨死自己了。
只是时过境迁,当初那个柔弱的女子如今已是一国公子了,还被姑姑选为合作伙伴,不过从姑姑的话里来分析,姑姑似乎不知道这个贵为公子子婴的人是个女人,而他,明明知道,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跟姑姑说出来。
从含章殿一出来,他就来了这里,其实,他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却按捺不住心中那股要见她的念头。
于是躲过了层层的皇宫护卫来到了这里,对于这座宫里的防卫,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虽然蒙毅主管着秦宫里的廷尉,但他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渠道。
“我有事情找你谈。”李涵对吴双说。
其实应该叫他韩涵。
不过一个名号而已,倒不是特别严重的事,在吴双看来是这样的。
可是对于一个两千多年的人来说,隐姓埋名,跟着自己的仇人姓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情,可是为了那冤死的父亲,这是一个下下策,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些年,因为这件事,他韩涵所受的煎熬,绝对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没有知道他无数次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叫父亲的那种纠结,明明想要一刀就这样解决了他,却偏偏要装出一个孝子的模样。
天知道,他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吴双知道,韩妃必然是跟眼前这个人聊过了,所以他才会来找自己。
当下扯过屏风上的外袍,迅速的披上,这间卧室是她自己专门请木工做出来,尽管告诉自己,这里是秦朝,要习惯席地而坐的习惯,可是在外面习惯,不代表她在自己的地盘要习惯。
于是在吴双居住的内室里面的陈设,总跟别的宫殿不一样。
带着华丽宫廷蚊帐的卧床、闪着丝绸般光泽的帷幔、被单……雕着精美花纹的大壁炉、唯美的转角楼梯扶手、泛着白玉光泽的砥柱……每一个陈设都流露出一种对生活的优雅态度。在这样雅致而又贵气十足的卧室里,感觉应该无比的美好。
韩涵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这里面的陈设,如今细看之下,发现这里边竟然如此的别具一格,宽敞的空间里总是被合理的利用,这里面的每一种陈设,都是那般的新鲜,比起自己那华丽而又空荡荡的房间里多了几股说不出的温馨。
吴双的房间却并没有专属女子的细腻温婉,反而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儒雅,两边墙角的盆栽,为这间屋子增添了几缕生气。
吴双扫了一眼一边的韩涵,“换个地方说吧。”
她的卧室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吴双走到八仙桌边,转动了一下桌上的茶壶,之间屋内放着一些古董的架子缓缓分开,露出一扇门。
韩涵有些讶异,吴双能够在进入广阳殿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出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足以证明,这个女人,太有胆量,也太有能力了。
吴双径自走过去,开门,进去,韩涵在后面跟了上来。
沿着一条地道走了几步,就看见一间不大不小的地下室。
正中央设有一张由洁白大理石精雕细琢的案桌,坚硬光洁的大理石台阶融入了丝丝柔情,而墙壁上那早已绝迹的字画和精美的浮雕画则让这间地下室彰显出了极富格调的大气。
最抢人眼球的是那一副挂着案桌的正后方的万里江山图。
李涵记得,这幅图曾经是一个南蛮小国为表归降之心,专程献上来的贡礼,这副万里江山图不是皇帝的最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他韩涵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承载她梦境的地方。
描金雕花的书架、带有流苏的美丽挂画……太出乎了他的预想。
“说吧,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吴双径自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指着另一条凳子,示意韩涵坐下。
韩涵也不客气,便坐下了,“你这般聪明的人,会猜不到,我来是为什么?”
吴双唇角绽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讥诮地对韩涵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说起来,我们之间似乎还挺有缘的,几次见面都差点被你解决了,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呢?李三少?哦,不对,韩公子才是。”
以韩非子那闻名天下的身份,其子可以当之无愧的被称为公子。
只是一切都已成为了无法抹去的伤害,这份伤害直接导致了太多的人陷入不可自拔的境界。
韩涵苦笑了一声,虽然吴双所言确实是句句不假,可是,立场不一样,他有他的难处,虽说,每次都会发生一点点不愉快,可是自己在暗中也没少帮她,难道她会不知道?
没有自己的私下放水,她吴双的清风楼能那般安然无恙?当然清风楼的日益壮大沾扶苏的光比较多,可是不代表他没有帮过她呀,还有她们那一次私自劫囚,没他在后面处理,吴双能顺利前往太原脱身?
就拿太原的事来说,没有自己暗中招呼着,李勤会那么爽快地接纳她?
还有,没有自己兜着,她那好友项羽能活着?
虽然每次都出手伤了她一点点,可都没有真正伤到她嘛。
这个女人,要不要这样小气?
“吴双,现在来算旧账,不太好吧?”韩涵讷讷的开口,声音有些讨好,只是这个冷面将军原来也有这样一面。
吴双一听到这种软话就没辙了,白了他一眼,默了默,“你的本事倒是越发大了。竟然躲过了层层宫廷防卫。”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好像你在担心我一样?”韩涵问。
吴双脸色一愣,反应过来才说,“担心你?韩涵,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本公子只是怕被你连累。好不容易混到今天,我可不想又被踢回去。”
韩涵盯着吴双半响,搞得吴双有些头皮发麻,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
韩涵的眼神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番,摇头道,“怎么看,怎么看不像男的,你说,你顶着个女儿身,竟然把一群大老爷们玩得团团转,我太佩服你了。”
“那叫君命不可违。”吴双道。
“好吧,今时今日的你的确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吴双,姑姑是怎么发现你跟扶苏的关系的?”韩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