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茫然的问,“父皇是指姬安被救一事?”
“扶苏,你这是明知故问。”语气不轻不重,却无责怪之意。
扶苏面露苦笑,“父皇,儿臣不知这其中的原委,怎么敢妄言呢?您这不是为难儿臣吗?”
赵政闻言,盯着扶苏,眼里尽是不解,是的,不解,扶苏此言是何意,告诉自己,他是一名被流放至边疆的皇子,他是一名无政见发表权的皇子,十年戍边,竟也让他们仅有的父子之情变得如此遥不可及,心中轻叹,面上则是波澜不惊,“姬安乃墨家巨子,是我大秦多年的心头之患,你觉得应如何处理?”
扶苏默了半响,作出一脸思索的模样,然后颔首道,“父皇其实并不是非要灭了墨家的,不是吗?”此言犹如一颗炮弹,炸开了层层迷雾,也让赵政看到了扶苏对政见的一针见血,一如既往的看得透彻。
此子确实是个天生储君的料,比起宫中的几位,果然要出色得多。
经历过军中历练,想必早已成熟。
思绪百转千回。
“那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赵政试探着问道。
扶苏抬眸,同样试探的反问,“父皇若是信任儿臣,墨家的事便交给儿臣吧,儿臣一定会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话一出,赵政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若不是离得近,扶苏不一定看得出来。
父子俩就这样相互的对望着,放佛要把对方给看透。
赵政望着扶苏的眼神是打量。
扶苏凝视着赵政的神色是等待。
许久,久到扶苏以为赵政不会答应自己时,才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好,这事便交给你。此事若是朕满意,便下旨。”
赵政没说下旨干嘛,但是不外乎两层意思,一种是立扶苏为太子,另一种是取消对墨家的追杀令。
不管是哪一种,对扶苏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扶苏跪拜叩谢,“谢父皇。”
都是聪明人啊。
这扶苏是谢父皇什么呢?
谢父皇信任?
还是谢父皇赏识?
亦或者是谢父皇成全?
清风楼内,吴双正趴在窗台边上,明媚如皎月般的俏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手托腮,恬静的欣赏着街景。
一旁煮茶的人见吴双这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呀?截了陛下亲自要监斩的人耶,还能这么淡定?史上第一人吧,这人不是扶苏公子的心上人吗?扶苏公子如今正在陛下那边,情况危急,这人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欣赏风景?
唉……
果然不是一个思想境界的,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
感受到下属几度欲言又止。
吴双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脸揶揄,“我说,丽娘,你有话就说吧,这样憋着,可千万别憋出了内伤。”
丽娘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却还是习惯了,专心的继续煮茶。
不多久,将煮好的茶水,斟满了一杯,递到吴双面前。
吴双接过茶杯浅尝一口,赞道:“手艺越来越好了。”
“再好,也及不上主子你啊。”她的煮茶功夫,都是吴双亲自教的,犹豫着望向吴双,轻声问道,“您就不担心吗?”
吴双将茶杯轻放在桌上,默了半响,才说,“我们做得滴水不漏,他们无从查起,想必没有风险。”
丽娘闻言,不可否认,敛下眼眉,还是提醒着道,“据说陛下在府上大发雷霆呢,想必是很生气。”
这时,楼下有喧闹声隐隐传来,吴双微微蹙眉,对丽娘说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丽娘欠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报告道,“主子,外面来了几个人,想要雅间,可是易管事说,雅间全满,看情形,似乎争执起来了。”
吴双听后略感意外,自清风楼重整营业以来,几乎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易木对于处理这种事情甚是有经验,怎么都不可能闹起来啊。
看来,来人很难缠啊。
没有开口说话,凝神仔细听着楼下的声音。
一个鸭公般的声音说,“你这掌柜的,是怎么回事,我家主公说了,不坐大堂,要雅间。”
看来是王宫或者公族世族里出来的,因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说话的人是个假男人,这是一个太监呐。
“客官呐,现在正是午饭时间,雅间全满了,真是对不住啊,您要是实在不愿委屈,不妨去别家店看看吧。”一个很温和谦逊的男声说道。
“啪”的一声,“哝,咱主公有的是钱,这些够了么?”啧啧,这话说得很嚣张啊。
吴双心底泛起一丝丝厌恶,到底是谁?有钱了不起啊?
仍旧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真是对不住几位,咱们清风楼开门做生意,按说不应拒客人的要求,只是这个时辰,真的没有雅间了。还请几位换家店看看。”
“别给你脸不要脸,你可知道我家主公谁,我家主公是……”狗仗人势的家伙。
“住口!”一道慵懒却不失威严的男音适时响起,轻喝住了‘狗叫’。
因为这时候整个大堂里几乎只听见这个奴才的说话声,所有人的视线均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相互望了一眼,似乎不愿意将这事闹大。
“掌柜的,家奴口出狂言,还望海涵。”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慢悠悠的赔礼说道,只是语气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然,顿了顿,继续说,“我等久闻清风楼大名,今日慕名而来,没想到却遇上满座,打扰了。”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就在那几人准备离开时,一道清润如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接着,一个俊逸无双的身影出现在了清风楼大堂,闲庭信步,优雅而又高贵,却顿时吸走了所有人的眼球,因为此人甚是眼生,却带着一种非常自然的亲和力。
当然前面的这两位贵公子也没见过,那一身华服,加上那气场,让人不敢直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明显的距离感。
可是现在走进来的这位,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气质温雅如玉,加上那完美无瑕疵的相貌,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球,真是绝色美男啊,太养眼了!
之前的那两个贵公子一见来人,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很恭敬的行礼,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哥,多年不见,可安好。”“甚好!”另外一个男子准备行跪礼,扶苏使了一个颜色,于是恭敬的弯腰,颔首:“芈晏,拜见公子。”
哦,众人大悟,原来这是兄弟重逢啊。
不错,来人正是四皇子公子高和十八皇子公子胡亥。
“两位弟弟远道而来,为兄理应好好接待。”说完,问易木,“你家主子可在?”
易木颔首答道:“在楼上。”
“原来是有贵客远道而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几位贵客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在下一介商贾计较才是。”正在众人疑惑时,只见从三楼,传下来一个很平静的声音,雄雌难辨,此人口上虽说怠慢贵客,可是这音色里透露出来的情感却毫无怠慢之意。
能说出这种话,除了清风楼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子吴双,还能有谁?
众人正在疑惑中。
只见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此时由于快速下落的惯性,一头黑发正飘逸飞扬,这画面,美,太美了!
众人忍不住陷在了这种立体感、动感十足的视觉盛宴中,一双双眼眸里,全是惊艳。
今天来清风楼的所有客人,都觉得太值了,这美人一个接着一个,虽说没有美女,可是这美男也是很难见到的。
那人犹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一看便知生性清冷,实当得起“冷浸溶溶月”的形容,以“无俗念”三字赠之,可说十分贴切。
“清风楼当家吴双给几位贵客见礼。”额间一抹发丝遮住眼帘,拱手道,斯文的话语自有一股威严,教人难以抗拒,“几位,楼上请。”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扶苏温和一笑,眸中一闪而过的宠溺,嘴上则客气的回礼道,“叨扰了。”
吴双含笑着点头,“请!”
便带着几人上了楼上的专用雅间,刚踏上楼梯,有回头吩咐道:“吩咐厨房,上一桌本月新菜。”
“喏!”易木应声道。
吴双领着几人来到三楼的雅间。
“这个雅间是在下留给自己的,平日里不招待客人,几位既是扶苏公子的熟人,今日来到我清风楼,便由在下略表心意,请入坐!”吴双对着几位行了一礼,面色和悦的说。
那几人闻言,相互对望了一眼,其中刚才在下面调停的男子面带笑意,也不客气的坐下,“我等在咸阳城便听说了这清风楼,今日亲临其境,妙哉,妙哉。”说完笑了笑,眼睛在扶苏与吴双之间来回了打量一下,“听闻清风楼与兄长关系非凡,看来传言不假。”
扶苏闻言,不否认,仍是一脸和煦的微笑,“四弟的消息很准确啊。”手执茶壶,正准备为他们倒茶,后面一个奴仆眼疾手快,恭敬的对扶苏弯腰行礼,然后才起身,半低着头,神色举止尽是谦卑,“奴婢见过公子,这等事情怎么能劳烦公子亲自动手呢,还是让奴婢来吧!”
扶苏含笑着望了他一眼,将茶壶递给他。
来人一共五人,公子高和公子胡亥的身后分别站着一位奴仆,还有一位男子与他们一道落座。
吴双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此时她一袭男装,虽说未曾将长发竖起,看上去顶多是带着阴柔,再加上脸上经过一些化妆技巧的处理,看起来确实像个翩翩佳公子。
纤纤玉手执着茶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红唇轻起,“扶苏公子不给在下介绍一下您的这些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