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迪亚塔娜抽出马刀,将挂在树上的衣服砍碎,这些叛贼真是狡猾,等她小心翼翼带人从后边摸上来,断头贼早已没了踪影。
此时张凡也带人从正面攻上来,两厢汇合,正看到塔娜生气,上前劝道“郡主,他们全是步行,现在肯定走不远…………”
不等他说完,塔娜摇摇头,望着大路方向道“兔子跑的快,却终究无法吃人,只要把老虎杀掉,这只小兔子还能蹦几天。”
张凡点头“郡主说的即是,咱们连日征战,弟兄们也疲惫不堪,只要消灭了叶三娘、铁苍等人,这一百多人就无处可逃了。”
塔娜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对张凡道“告诉弟兄们,我们累,断头贼更累,咬牙坚持住,到时候拿叛贼的头来我这里报功。”她语气坚定的道“对勇士,我绝不吝啬我的慷慨;对懦夫,我也绝不会吝啬我的刀锋。”
张凡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塔娜这个女人年纪不大,但言出必行,这话绝不是恐吓,他不敢耽误,立刻下去传令了。
京城兵本来都是些养尊处优的蒙古少爷,经过这段时间的连续作战,在塔娜的严厉督促下,先祖蒙古铁骑的血液逐渐沸腾起来。
两千多人很快就集结完毕,塔娜和张凡率领这些人顺着大路就追下来。
没走出多远,就见路上到处都是各种物资,甚至还有金银财宝,这些蒙古骑兵看了个个眼睛发亮,只是惧怕塔娜,没有命令不敢停下来抢夺。
张凡催马到了塔娜身边,低声道“郡主,这些东西扔的有些奇怪,很明显是故意扔的。”
塔娜冷笑道“我听说这次留下伏击我们的是于得水,他可是咱们的老熟人,不仅没本事,还贪生怕死,他扔这些东西,无非是想把我们引到叶三娘、铁苍那里。他自己带人顺着小路逃命。”
张凡道“那我们是不是分兵去小路追赶,他们只有一百来人,功夫不大就能全部消灭。”
塔娜摇头,断然道“世上的猎物永远也打不干净,我们是勇士,打的是凶猛的虎豹。”她扬起马鞭道“根据探听的情况,断头贼大部分人都在河边集中,我们要集中所有力量,哪怕一个人、一匹马也不能浪费,一战就彻底解决他们。告诉儿郎们,不要贪图地上这些芝麻,在河边,有更多更大的珍宝再等待着他们。”她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你马上派人去联系河对岸雄州的一千人马,告诉他们堵住去路,要是逃了叛贼,明天他们就会矮上一个脑袋的身高。”
张凡连忙派人按照塔娜的吩咐布置,元兵听到命令后,没有一个人敢停下马看一眼地上的金银,鼓起最后的力量,跟随塔娜向河边冲去,无数道马蹄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当烟尘散尽,这些蒙古铁骑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凌乱的马蹄印,和满地的金银刀枪。
于得水的心几乎要跳出来,现在包袱里的金银都没了,要是鞑子追上来,就算能逃命,连个馒头也买不起,只盼望塔娜被那些东西吸引注意力,以为他们逃往河边。又希望叶三娘等人多坚持些时间,好让他逃得远些。至于手下这一百多人知道真相后的情景,此时连命都顾不来,哪里还想那么远。
也不知跑了多久,于金标气喘吁吁的追上,喘着粗气道“咱们……咱们这是……这是往……往哪去……”
于得水也实在跑不动,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瞪着眼睛说不上来话,其他人见他停下,好像下饺子“扑通扑通”都躺在地上倒气,这顿猛跑,跑的稀里糊涂,却也跑不动了。
喘息了半天,于得水这才缓过这口气,他当初只想逃命,哪里有什么计划,现在听于金标发问,不由发起愁来,如果说不清楚,张大虎和这一百多断头贼,能先把自己宰了,然后回去找叶三娘、铁苍等人。
他想不出该如何回答,道“让弟兄们喘口气。”这一百多人冻了一夜,又跑了半天,现在停下来,顿时又累又饿,一身的汗水把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再被春风一吹,好像掉进冰窖里,又冷又难受,到底要跑去哪里,也没人顾得上追究了。
于金标一看不好,连忙道“俗话说‘春风透骨’,大家都出了一身汗,要是生病就麻烦了。”
于得水感到很头疼,看人家带兵潇潇洒洒,轮到自己,怎么总是被这些小事搞得头大。
可他知道于金标提醒很重要,这一百多人要是生病,四周都是鞑子,还真是麻烦。
他高声喊道“弟兄们再坚持坚持,等找个背风的地方再歇。”
众人刚刚喘口气,听了这话难免不怨声载道,有的骂咧咧的道“真他妈的,跟这个狗屁先锋倒了八辈子霉。”有的干脆没动地方,于得水见众人不满,很多人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一把拉过张大虎道“大虎哥,人一歇就更不愿走了,铁大哥那里还等咱们呢。”
张大虎瞪起眼睛,怒喝道“你们都给老子滚起来,等杀光了鞑子,救出铁大哥,你们睡三天我也不管。”对着身边几个躺着不动的断头贼就是几脚,张大虎为人凶悍、疯狂,众人都有些惧怕,听他发话,心中虽然仍是不满,却不敢躺着不动,纷纷站起来,拿出干馒头边吃边走。
见众人起来,于得水却并没感到轻松,下一步带这些人往哪走,找叶三娘等人太危险,说不定塔娜已经到了河边,这么点人,去了也是送死,可若不去,这些断头贼回过味来,肯定饶不了自己,何况还有个疯子张大虎。
此时这一百多个人,啃着又冷又硬的冷馒头,冻得哆哆嗦嗦,一个个疲惫不堪,步伐沉重的往前走着,要不是手里拿着兵器,和要饭花子没什么两样。
张大虎越走越起疑,铁苍大哥嘴里智勇双全的于先锋,怎么把堂堂断头贼带成这个惨样,说是要把鞑子吸引过来,可走了这么久,连鞑子的影子都看不见,而且连到哪里去都不知道,要是秦锋在,必定安排得明明白白。
又走了一段,张大虎终于忍不住,来到于得水身边问道“咱们这到底是往哪里走,我看还是回去找铁大哥他们,我怕鞑子去了河边。”
于得水就怕张大虎问,知道搪塞不住,又不敢实话实说,眼珠乱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大虎虽疯,却不傻,见于得水东张西望不说话,马上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怒声道“你果然只想逃命,忘了兄弟义气。”
于金标一步跨过来,挥拳打在张大虎的胳膊上,张大虎只觉胳膊一麻,松开了手,于金标顺势站在他们两个中间。
于得水往于金标身后缩了缩,这才道“大虎哥你别着急。”嘴里说着,眼珠四望,见一百多个断头贼也都停下来,往这边看着吗,明显听到张大虎的话,都起了疑心。
张大虎恶狠狠瞪着于金标,于金标毫不畏惧,挺身道“先锋自有先锋的妙策,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那还叫什么计策。”
张大虎听了这话,又泛起犹豫,临分开前,铁苍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千万不要鲁莽,一切都要听于得水,强压下怒火,道“那就再信你一次,看你到底有什么妙计。”
于得水暗自感激武殿章,这个于金标不但心细、武艺高,而且忠心耿耿,不论到什么时候都坚决支持自己,立刻拿定主意,等有机会逃命,一定要带上他。
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一段,众人对于得水越来越怀疑,这位于先锋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
不知不觉到了一条河边,这里的河水已经开始解冻,薄冰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有人拿长枪往冰上一捅,薄冰立刻碎裂,河水马上渗上来。
到了此处,张大虎再也忍耐不住,拉住于得水没好气的问道“现在你到说说,咱们要往哪里去。”
于得水暗自懊悔,这条河应该是叶三娘等人的下游,光顾往前走,忘了方向。
于得水见张大虎要发怒,急忙道“你先别急,咱们找个人问问。”
河边有个破败的河神庙,于得水带着众人进去避风,又让于金标带着几个弟兄寻找当地人,问问周围的地势。
断头贼在破庙里燃起篝火,分成几堆坐在那里,随身带的那点冷馒头都吃光了,只能坐在那里烤火取暖,空旷的庙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默默的坐在那里,他们隐隐感觉铁苍等人都已经被塔娜消灭了,而得胜的鞑子随时都可能杀过来。
他们这些人迟早也免不了挨那一刀,早知这样,莫不如留在山寨,也不至于落得一个他乡鬼。
于得水瞧着狼狈的手下,弓箭早就射光了,很多人手里的刀枪甚至都留在了埋伏的地方,赤手空拳没有武器,肚子里没有粮食,连日厮杀疲惫不堪,这些一颗头换一碗酒,令堂堂蒙古铁骑也惧怕三分的断头贼,不要说塔娜的追兵,就算来几十个村汉,都无法抵抗。
于得水忽然有些惭愧,这些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却被自己拖累,成了丧家犬,现在四周都是鞑子,连落脚地都没有,这一百多人,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连自卫的武器也没有,这全是因为他只顾性命的结果。
就在这时,于金标带人回来,于得水不知他们带来什么消息,忙问道“大哥,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