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小姐的绣阁了。其实从外面的布局就可以看得出来。
就在西首的角上,比厢房高出一层来。目光跳过二楼雕砌的栏杆,可以看到半敞的窗户内拉着粉红的幔帐。
隐隐,似乎有淡淡的脂粉香传来。石头知道,小姐的绣阁到了。
来到绣阁门口,雀儿说:“好了,把东西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石头正要将手中的提盒交给雀儿,突听里面传来一声鹿鸣。
是小鹿的声音。
石头站住了,在倾听着。他想不通小姐的绣阁中会有一只鹿。
雀儿瞪了他一眼,喝道:“喂,你这人,怎么好没礼节,这里是小姐的绣阁,赶紧离开。”
石头放下提盒,正要离开,只听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雀儿,让他拿进来吧。”
雀儿朝石头哼了一声,推开门。
石头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正中放着一张红木方桌,左右各摆着两张椅子,旁边还摆着几个白玉镶嵌的圆墩,方桌后是一幅兰花图,碧绿的叶子,清脆欲滴,仿佛空山新雨之后,透着一股清新和芳香。
就在左边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云鬓高挽,秀眉轻挑,一双烟波一样的眸子正望着怀中的小鹿。
那小鹿刚出生不久,目光中透着让人怜悯的惊恐和不安。
听到脚步声,那女子缓缓地抬起头,瞥了石头一眼,发现对方是个帅气的少年时,双颊飞上两朵红晕,说道:“雀儿,这位是酒楼的小哥吗?”
雀儿说:“是。”
石头说:“我是和掌柜的来的,这是您要的烧鱼。”说着,他把烧鱼的盘子从饭盒里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少女嗯了一声,对雀儿说:“看赏。”
雀儿拿出一块碎银,放在石头的手中。
石头掂量了一下,揣在衣袖中。
雀儿说:“还不快走?”
石头目光望着那只小鹿,吞吐欲语。
他在山上和爷爷待了几年,和一些弱小的动作产生了感情,尤其是梅花鹿。
他忍不住问:“小姐,这只小鹿是不是受伤了?”
少女嗯了一声:“它的腿折了,我让爹爹去请苏郎中,爹爹的下人都忙着其他的事。”
雀儿插嘴说:“听说庄主手下的人大多去找什么药王神木了,谁会管一只小鹿的死活啊。“
石头忙说:“苏郎中就是我爷爷,我和爷爷学过一些医术,要不让我看看?”
少女一喜:“真的吗?苏小哥,那就麻烦你了。”
少女将小鹿抱给雀儿,雀儿又将小鹿报给石头。石头把小鹿放在椅子上,仔细地看了看,果然腿断了。上面用绸布包了包,就完事。石头摇摇头,说道:“小姐,骨折需要固定伤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有没有错位,如果骨头错位的话,需要复位。”
说着,他轻轻地解开绸布,露出小鹿细细的腿。
石头和爷爷学过给一些受伤的动物包扎,他让雀儿取来几根短木,用匕首削扁了,量好了尺寸截成几块,固定在小鹿的腿皱,再用绸布包好,这才松了口气。
石头在忙着这些时,少女一直在默默地望着他,等他起身,问道:“你就住在山上吗?”
石头摇摇头:“我最近也没处去,住在掌柜的酒楼里。”
少女心细,听说石头和掌柜的并不沾亲带故,便说:“看你刚才接赏钱的样子,想是家中也不富裕,又和掌柜的没有亲戚,就留在山庄吧,让赵总管给你安排个差事。”
石头还未说话,雀儿已说:“还不快谢谢小姐。”
石头心道:我正要留下来呢。赶紧谢了,雀儿带着石头去找赵总管,并让下人去打发了掌柜的。
下人回来告诉雀儿,掌柜的已经早早地走了。
石头刚刚来到前排西厢住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他和一个叫赵五的下人住在一起,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赵五的年龄比他还小一两岁,个头更矮,还是个小孩子,听了听,摇摇头:“不知道,赵三找四他们都出去了,山庄留下来的人也不多了。”
正说着,一个八字眉的老者奔了进来。石头认识,他就是赵总管。
赵总管一摆手,后面的人过来,就把石头给按住了。
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赵总管,小人犯了什么错?”
赵总管哼道:“好小子,你自己做的事都不知道了?来人,押他去见庄主。”
石头低声朝赵五说:“快去******。”
石头被人推搡着,来到了大厅。
大厅金碧辉煌,就像宫殿一样。正中的方桌后坐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长眉凤目,一身的紫色绸缎长袍,正是无极山庄的庄主赵无极。
赵总管将石头押了进来,说道:“庄主,凶手被奴才抓到了。”
赵无极丹凤眼一挑,一丝细细的目光从眼角缝里瞥了出来,像两道薄薄的刀片。瞥一眼石头后,赵无极端起茶,慢慢地喝了一口,问道:“说吧,鬼医在无极城安排了多少人手?”
石头愣愣地说:“谁是鬼医?”
赵无极哈哈大笑:“好小子,你居然沉得出气。”他啪地一拍桌子,喝道:“二十年了,你们居然还不放过我。”
石头乐了:“赵庄主,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好像我们有二十年的仇一样,你看看我才多大啊,连十八岁都不到,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赵总管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喝道:“臭小子,还敢犟嘴。”
石头叹道:“真没想到,我好心来山庄效力,却被人当成了恶人,而且还扣上一个二十年的帽子。”
赵无极又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鬼医门的人神鬼莫测,要不是我赵无极躲在这隐蔽的山谷中,怕是早就被你们找到了,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石头摆摆手,忙说:“赵庄主,你砍了我不要紧,我只是临死前死个明白,到底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什么鬼医的人?”
赵庄主朝赵总管摆摆手。赵总管朝外面摆摆手,只见有人提了一只梅花鹿来。那梅花鹿嘴巴腿上包扎着,嘴巴却是漆黑,眼睛里冒着黑气,看样子像中了毒一样。
赵庄主说:“这就是中了鬼医门子午夺命散的样子,子时中,过不了午时,午时中,过不了子时。
陆海天从石头的记忆中,真的没发现他听说鬼医的细胞,不顾神医倒是听说过,那就是他爷爷。
就在赵总管要让人把石头推出去时,赵小姐来了。
石头松了口气,说:“小姐,我石头是冤枉的啊。”
赵小姐朝他点点头,来到父亲的身边,说:“爹,这个人不是鬼医门的,他叫石头,是苏郎中的孙子。”
赵庄主听说了“苏郎中”三个字,大惊:“原来是神医的后人,失敬失敬。”想到这,赵庄主拍拍自己的头,说道:“瞧我这脑子,几年前我去山上见苏郎中时,看过你一次,是你,是你,哈哈,误会……”
石头也记起来了。的确,有一次他记得赵庄主请爷爷为他配置什么解药,现在想来,一定是子午夺命散的解药了。
赵小姐看看小鹿,在它的鼻端试了一下,说:“爹爹,你存放的子午解毒丸呢,快拿出来给小鹿服下。”
赵庄主摇摇头:“我听苏郎中说过,配置子午解毒我丸非常的麻烦,需要找对三十六位药,如此珍贵的药丸,我也只得到一颗,云烟,你就让人把小鹿埋了吧。”
赵云烟眼圈一红,叫道:“爹,它好歹也是条人命啊。”
赵庄主很为难。看来,他一向宠爱这个女儿,半晌还是觉得不该给小鹿救治:“云烟,今天要不是你提前给小鹿喝了一口鱼汤,怕是中毒的人变成了你自己,鬼医门的人出现了,留着这颗解药,还有很大的用途。”说着,赵庄主让赵总管派人前去抓拿掌柜的。
赵云烟忍不住朝石头望来,说道:“石头,你爷爷是神医,你呢?能不能解了小鹿身上的毒?”
石头想了想说:“好吧,我试一试。”
他虽然在山中待了几年,从爷爷那里认识了各种药材,但懂得一些简单的包扎和风寒等病的治疗,像一些复杂的病症就不会了,解毒更不能。苏郎中曾经对他说,等过几年就把全身的医术传给他,但后来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说药王上迟早会变成血雨腥风的地方,石头留在迟早会遇到危险的,就把他送回了渔村。
石头接过小鹿,细细地看着。他受爷爷的教诲,对弱小动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自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
赵云烟焦急地看着石头,说:“要不我让人去请你爷爷吧。”
石头说:“我刚从爷爷那里回来,他也向我说起过解药的事,好像他早就料到了鬼医门的出现,正在配置解药,怕是找不到他,要么就没时间下山。”
雀儿跺足说:“你这人,前也不行,后也不行,你倒是能不能解了小鹿的毒?”
石头苦笑一下,将小鹿提到了自己的房间。
赵五见他回来,松了口气,说:“石头哥,赵庄主没难为你吧。”
石头摇摇头,说:“去帮我提一些清水来。”
赵五去后,石头在小鹿的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盘膝坐下,运起玄功,探出手掌,缓缓地贴近小鹿的身子。他知道,动物和人一样,也是有脉络的。虽然他无法看到小鹿的脉络,却也心中一动,用玄功逼着它身上的血液。渐渐地,乌黑的血从小鹿的伤口里流出,流了一地,渐渐地,血流得慢了,也不那么黑了。
石头为小鹿包扎了伤口,看它浑身软的像薄薄的纸片一样,也是忐忑不安。他知道,虽然为小鹿放出了血,却也担心小鹿承受不住,会血尽而亡。
当然,石头不敢将小鹿的血全部放尽,那样的话,小鹿就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