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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3)

第十二章 (3)

秋岚摇头苦笑,说:“在下与乔家素不相识,但在酆都那天,乔家姐弟两人之所以被姑娘所伤,起因全为了在下。因此,在下有责任替他们讨解药。”

“为何起因在你?怪事!”

“在仙都观下,乔小弟是跟踪在下的,不小心而被姑娘所伤。”秋岚只好撤谎,他不愿说出在酆都城的事。

金四娘吁出一口气,苦笑道:“就因为这点原因,你便不惜生命替他们姐弟卖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他们死了,在下一辈子永难安心,必须尽力替他们设法。”

金四娘死死地盯着他,久久方说:“你是非常人,世间象你这种蠢才实不多见,我服了你。”她取出两种药丸,一灰一蓝,每样倒了五粒,又道:“看颜色你便可对症下药了,一粒外敷,一粒内服,足矣够矣!余三粒送你防身,可解一般蛊毒。

但你得赶快了,午夜一过,你就不必用药了,目下已是初更将尽啦!”

“谢谢你,金姑娘。”秋岚感激地说,伸手接药。

“且慢!我有条件。”金四娘又变卦了。

“你……”秋岚大吃一惊。

“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好么?”金四娘问。

秋岚大急说:“请见谅,金姑娘,不是在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委实情非得已,在下决不是矫情。江湖凶险,在下不是江湖人,不愿招惹麻烦,尚望……”

金四娘嘻嘻一笑,将药交给他说:“好了,好了,看你急成这个样子。”

说完,她一声娇笑,穿窗而去。

秋岚将丹丸小心的收藏好,向众人行礼道:“救人如救火,在下先走一步了。那些姑娘们,劳神各位送她们至官府……”

“你一个人走?你……你走得动?”姑娘急问。

“那也是无法之事,还有一个更次,我必须赶到。”

“到何处?”恨地无环急问。

“巫山县码头,乔家的船在那儿苦等。”

“我的天!一个更次赶四十里,你……”

东海神尼断然地说:“琬儿,你背他上路,为师带那些姑娘们明晨起程至巫山交与官府去处理。”

恨地无环不吭声,拉下窗帘往秋岚身前一蹲,说:“上,老朽送你一程。”

湖天花雨在外抢入,叫道:“我也走一遭,在路上也有些照应。”

姑娘不管秋岚肯是不肯,把他向前一推,说:“走!俞前辈,请和家师在这儿善后,晚辈与张老前辈走一趟,这条道路晚辈熟悉。”

秋岚事实上已无法支持,一再强提余力为脱险而挣扎,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他连站也不易站稳哩!被姑娘一推,便伏倒在恨地无环的背上了,立即陷入昏迷境地。

恨地无环将帘布系好,说:“姑娘请引路,快!”

两人飞抢出门,展开绝顶轻功,隐入夜幕之中,向巫山县如飞而去。

码头上万籁无声,只有江水呜咽。

乔家的船与其他的船不同,桅灯、舱首灯、船尾灯,全点起了。舱首灯旁,一条绿巾随风飘扬。

笑弥勒和幕容永叔不时站在船头向黑暗的城厢凝望,不时走到码头上远眺,象热锅上的蚂蚁般,往复走动,长吁短叹。

月影西斜,天宇中斗转星移。,城中传来的更鼓声,一记记似乎在他们心头狠狠地敲击。这些天来,他两人似乎苍老了不少。

午夜将至,两人心乱如麻。

午夜一过,唯一可做的事便是替乔家姐弟俩准备后事,虽然仍可活一天。却无药可救了。

舱中,乔姑娘姐弟俩肿毒已消,但只能躺下,浑身发着高烧,肌肉不住抽动。毒王的解毒药解不了蛊,姐弟俩摆平在中舱,瘦得不成人形,一双星眸已呈现朦胧之象。两名使女不住饮泣,忙着替姐弟俩用冷水擦身。

夜深了,江风微凛,好美的江上之夜。

心头沉重的慕容永叔跳上跳下,笑弥勒不住长吁短叹。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末到伤心处,他两人眼角皆隐有泪光,可知他们心中的沉痛。

右侧停泊的船群中,有一艘下放湖广的客船,原来静悄悄的舱面,突然出现了人影,一个幽灵似的女人身影,在微弱的桅灯照射下,可以看出她穿了一身桃红衫裙。她缓缓地倚在舱门盘膝坐下,手中挽了一具琵琶。

调弦声乍起,三两声短音符在天宇下跳动,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接着,一阵珠落玉盘似的弦声飞扬,逐渐低沉,然后化成懒散轻愁的旋律。

歌声如虚似幻,轻轻地,甜甜地,幽幽地,象是天宇外隐隐传来:“古庙依青峰,行宫枕碧流,水声山色锁妆楼,往事思悠悠。云雨朝变暮,烟花春复秋。猿啼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

歌声徐落,弦声徐敛,接着三两个零星音符轻轻跳动,令人兴起追忆缅怀的情绪,耳畔仿佛余音袅袅。

慕容永叔突然“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颤声说:“完了,我怎对得起主人?我……我不想活了。”

“大管家,沉着些儿。”笑弥勒扶住他低唤。

笑弥勒知道慕容永叔听了“行客自多愁”而触景生情,呕出一口鲜血,也无法安慰慕容永叔,因为他对秋岚绝了望。

弦声又起,歌声遥传:“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笑弥勒一生中,极少生气冲动,平时笑口常开,所以叫做笑弥勒,这时心中烦躁,火气特大,听到这些饱含哀愁的歌声,愈听愈焦躁,放下慕容永叔,奔向客船跃上跳板,火暴地叫:“姑娘呀!别唱好不好?”

绯衣女郎变色而起,粉脸一绷,冷笑着问:“尊驾多管闲事,难道歌声扰了尊驾的清梦么?”

“正是此意。”笑弥勒强项地答。

“你是谁?”

“我,笑弥勒柳文华。”

绯衣女人吃了一惊,吁出一口长气,打退堂鼓说:“好,算你行,日后有机会,你会知道我绯衣三娘不是善男信女,本姑娘记下了。”说完,拉开舱门入舱而去。

笑弥勒哼了一声说:“在江湖上找我就是,随时恭候姑娘芳驾。”说完,跃下码头。

城厢方向,两个黑影如同星跳丸掷,飞跃而至。

笑弥勒心中一动,飞掠迎上叫:“什么人,慢来。”

黑影站住了,是一男一女,男的背上还有人。

“请教,乔家的船在何处?”男的沉声问。

“你———”

“送药来的。”女的急叫。

“天啊!是山壮士送来的么?”慕容永叔奔近叫。

恨地无环火速的将昏迷不醒的秋岚解下,抱在手中,说:“老朽不知谁姓山,请看是不是这位,他带来了金四娘的解药。”

笑弥勒将人接过,大惊道:“我的天!他……他……他……”

姑娘接口道:“快!药在他怀中,时辰不多,救人要紧。”

恨地无环却不上船,目光向来路搜索,沉声说:“后面有人追来,可能是金四娘。”

慕容永叔急急地说:“走!老伯,上船,移舟对岸暂避。”

对岸,是一座小镇,叫老关庙,船刚滑出码头,码头上已出现了人影,果然是金四娘,她无意对恨地无环不利,只想看看秋岚的庐山真面目而已。

客船人影又现,绯衣三娘出现在舱面,向急急奔来的金四娘扬声叫:“谁愿意和笑弥勒捣蛋的,我绯衣三娘愿助他一臂之力,西安柳家的人都是旱鸭子,到水中请他去见龙王爷。”

金四娘见了水便害怕,怎敢再追,她向绯衣三娘走去,笑道:“好妹子,别胡思乱想了,船上有一个宇内无双的水中好汉,你不必乱打主意,送我下夷陵州,怎样?”

“你,咦!原来是金四姐,一向可好?”绯衣女郎跃下码头,向金四娘迎来。

“不好不坏,差点儿将老命送在飞云观,好妹子,你还没答应我呢?”金四娘走近笑道。

“小事一件,我正要往下走,欢迎四姐做伴。”

慕容永叔确是对金四娘有所顾忌,不得不移舟暂避,船泊老关庙,他仍深怀戒心,吩咐手下严加提防,他守住舱口,不住出声询问舱内的消息,笑弥勒同样紧张,他已听清绯衣三娘和金四娘的对话,心中暗暗后悔,没想到一时冲动,无意中和绯衣三娘结下仇怨,假如在这紧要关头中闹将起来,岂不耽误了乔家组弟的性命,他在前舱安置了秋岚,心里却放不下外面的事,深恐金四娘追来。

内舱中,琬君姑娘和两名侍女,迫不及待的向乔家姐弟上药,内外齐下,恰好赶上城中 午夜的更鼓声。

不消片刻,姐弟俩的热度迅速下降,朦胧的眼光渐有神采,肌肉不再抽搐痉挛,呼吸逐渐平静。

“谢谢天!解药对症了。”琬君拭掉额上的汗水低叫。

舱外的慕容永叔然急地问:“症状如何?盼告。”

一名使女拉开舱门,喜悦地叫:“一切大好,大管家请安心。”她将症状说了。

“小梅,好好伺候,请那位姑娘至前舱一叙,以便面谢。”

前舱中灯光明亮,众人客套一番,通过名号,围绕着已近昏迷的秋岚,大家面色沉重,恨地无环听慕容永叔将乔家姐弟的症状说了,叹口气道:“金四娘杀人如麻,人性已失,但在山壮士诚挚而坦荡的襟怀所感召下,交出了解药,也算是一大奇迹。唉!目下咱们须设法如何抢救山壮士了。”

笑弥勒神情肃穆地说:“澜老,可否将山壮士受伤的情形说出,以便下药。”

恨地无环便将秋岚入石室救人,直至与独角天魔交手的事一一说了。

姑娘接口道:“家师曾替山壮士验过伤,认为如无少林的八宝夺命丹,伤势十分讨厌呢!”

幕容永叔一蹦而起,笑道:“小姐身旁还有三颗,老朽即去讨来应用。”

慕容永叔走了,姑娘向笑弥勒问:“柳前辈,山壮士真与乔家毫无渊源么?”

笑弥勒沉重地说:“琬姑娘,柳某所说的话,毫无虚假,不仅毫无渊源,而且在小可与山壮士在酆都大街道相遇之前,他与乔柳二家任何人皆不曾见过面,山壮士确不是江湖人,至于他的为人与家世,相信世间知者极为罕见。”

“那……那他为何不顾一切……”

“姑娘,如果你曾经乘船到嘉定州,你必可在船家的口中,认识镇江大佛下常年候机救人的两个人,这人便是山壮士和他的师父虚云大师,由此,你便该知道他的心地和为人了。”笑弥勒神情凝重的说。

恨地无环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恍然地叫:“天!我真是瞎了眼,该看出他是虚云活佛的弟子的,我见过他多次嘛!但……但……怪!他该是姓……”

“噤声!”笑弥勒急急止住他往下说,又道:“千万不可说出他的姓名,他曾郑重的表示过了,不在江湖上泄露真姓名的。”

姑娘的凤目中,突然焕发出一阵奇异的神采,但她己佣转了头、眼神的变化并未落在众人的眼中,本来,她怀疑秋岚所以拼死找金四娘要解药,可能牵涉着****二字,没想到秋岚会为了两个陌生人曾冒万千之险,她的心目中,对秋岚生出极为美好的印象。

笑弥勒以为对隐瞒秋岚身世之事不满,向她说:“琉姑娘,请怨在下有难言之隐,山壮士之所以不愿姓名外传,确有他的苦衷,正相姑娘只愿通名而不愿示姓一般,尚请姑娘见谅。”

姑娘灿然一笑,说:“前辈幸勿误会,江湖忌讳甚多,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柳老弟今后如何打算,山壮士又如何处理?”恨地无环问。稍顿又道:“老朽本应等待山壮士康复之后,方可动身返回重庆,但敝伴当已经将人救走,沿途是否有变不得而知,老朽只好先行赶回,日后再专程向山壮士道谢援手之德,尚请老弟向山壮士解说……”

笑弥勒不假思索池说:“在下即与慕容管家返回洛阳,山壮士养伤之事,澜老尽可放心,山壮士这次义簿云天,义救乔家姐弟,恩比天高,无以为报,至少在下也得将山壮士请至乔家小留一段时日,不然笑孟尝文忠兄岂不怪我么?”

“好,老弟如果将山壮士接至洛阳,老朽放心,夜已深,老朽该告辞了。”

笑弥勒大笑而起,说:“澜老,什么话,难道嫌在下俗不可耐不肯下交么,经整天风险,澜老与姑娘该已讯渴难当了,聊以三杯水酒,先为两位压惊,船中宽敞,今晚两位委屈一宵,明晨等神尼前辈到达时,再一并面谢。”

且回头看看飞龙秋雷。

晨间,五艘快船下放巫峡,一剑三奇以为巴山苍猿尸沉江底,认为沿途决不会再生枝节,不会有麻烦了,却末料到巴山苍猿的死党五蛟龙放他们不过,誓代当家的报仇,已在前面等他们了呢。

船过金盔银甲峡,向青石洞下放,舟行似箭.距巫山十三峰已是不远。

第三艘快船中一剑三奇结义三兄弟,与秋雷安坐舱面,一面观赏水光山色,一面纵谈江湖大局。

天色开始变了,变得阴沉沉地,天际传来隐隐殷雷,山中有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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