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情况确实很糟。父亲身边最亲近的人,好多被daizou了,王秘书也不例外,其他的人,现在都对陈言避而远之。
陈言回来的时候,就问了继母两件事,她工作丢了没,家里还有多少钱。得到了让人稍微心安的答案,王玉茹的工作是陈方军给安排的,现在她没有收到影响,这是个好消息。另外,家里还有些资产,陈言直接先拿出家里几十万的存款,开始联络父亲的关系。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咬着牙,穿上正装,开始了奔波。
太晚了,这种事本来就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做,现在太迟了。事情涉及京城某位被控制住但还未见报的人物,何况这是上面要将这条线索连根拔起的意思,不会有任何通融。很多以前和颜悦色的叔叔,现在根本懒得搭理陈言。
地下的秩序也被打破,跟父亲有些关系的角色都被打嘿的警察揪走,下面的人蠢蠢欲动,涵城各方势力面临新一轮的洗牌。不管承认与否,这种地下势力是存在的。
当然,这与我们的陈言没多大关系,但这影响到了他的好基友郭小贝,用不了多久,小贝就成了家乡地下世界闪亮的新星。
陈言和琴姨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刚才辗转找到了丁书记的秘书,她说书记正在开会,让陈言两人稍等一会儿。两人来之前并没有提前打过招呼,而是直接杀了过来。这几天来,两人涵城省城两端跑,已经碰壁无数,饱尝世态炎凉之苦,陈言已经心灰意冷。不敢再因为自己一提名字对方就挂断电话。
丁书记是父亲的发小和战友,是父亲最铁的兄弟。但他不是涵城的领导,而是邻城考城的领导,但病急乱投医,这是陈言最后的选择了。
会议开了很久,陈言琴姨腿都站酸了,尤其是琴姨,除了职业装外,还穿着高跟鞋,几天来,脚都磨出了泡。两个人都穿着正装,陈言随身还带着一个包,里面装的就三样东西,中华烟,银行卡,和成沓的钱。钱从他第一天拿出来到今天一分没少,根本没人敢接。也就一些小角色敢接他的烟说两句话而已。
陈言默默地站在琴姨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歇歇。其实这种依靠对歇脚来说没什么用,就是两人互相安慰安慰。琴姨穿着他平常最喜欢的职业装,梳起干练的发型,她丰富的生活经验使她完全能够驾驭这种角色。她目前的身份是陈言的助理,陈言还开着车,摆出一副他陈言陈方军的儿子在外面做事,家里并没有倒下,他只是为了父亲在上访的姿态。不能让别人因为父亲倒台而瞧不起这个家。车是以前爸爸的一个老板朋友硬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黑色的奥迪A4L,从来没怎么用过,现在派上用场了。
其实后来才知道他的想法和做法是多么的幼稚,包括他打算用钱摆平事这种想法。有的事,用钱是摆平不了的。
会议终于开完了,屋里有人陆续走出来,陈言和琴姨两人抖擞精神,看见了人群中的丁书记,陈言赶紧上前两步,喊道:“丁书记?丁书记!”
丁书记是一个典型的官员的形象,略微秃顶,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身材发福,走路步伐平稳,他正跟身边的人聊着什么。听见了陈言的叫喊,他抬头看了看,愣了愣,然后又把头扭过去,当做没看到陈言。
被父亲的拜把子兄弟忽视,陈言虽然感到剜心的痛,但他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被人忽视,他小跑两步,跟在丁书记的后面,识趣地没有做声。听丁书记跟身边的人讲工作。
“X县的土地强征问题,还需要多关注,你一定要尽快去解决。不然访民们就该去北京了。”
“好……”
“还有……”
丁书记是个负责任的人民公仆,但他也是一个聪明的人,懂得如何适时地进退取舍,在他的努力下,考城的各方面情况焕然一新。
陈言现在可顾不得这个,他眼里只看到了曾经的丁叔对他的不理不睬。
一直走到楼道口附近,丁书记才回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语气冷漠让人无法靠近。
陈言赔笑道:“我能请您借一步说话吗?去您办公室哪都行。”
“不好意思,我要去外地一趟,还有些工作要做。你请回吧。”说着陈书记喊来一个年轻人。“小高,先去把我车开出来。”
“好嘞。”那个叫小高的年轻人应道。
“那我……”陈言弱弱地问道。
“你回吧,不管你有什么事,去按正规渠道办,别来找我。”说着丁书记就下楼走了。
陈言气的说不出话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枉我爸还一直那你当兄弟看,我以前居然还叫你丁叔!去你妈的丁叔吧!
琴姨扶着陈言,没有说话。楼梯口只剩下陈言和琴姨两个人。
突然,陈言看见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丁书记停下了脚步,抬头冲陈言眨了下眼睛。然后接着往楼下走。
陈言心里一震,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情形。小时候丁叔可是最爱他的,回回来家里都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还逗他玩。
丁叔还是那个最有趣的丁叔,现在可能真的不方便。
陈言心里一暖,拉上琴姨,也往楼下走去。
丁书记下楼后来到他的车前,对司机小高说:“小高啊,我想起来待会儿还得回家一趟,我爱人还等着我买菜呢,天都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开我车回去。甭送我了,你也早点下班吧。”
小高想起了丁书记飞扬跋扈的夫人,跟这个好脾气的领导形成鲜明对比,他会心一笑,打个招呼离开。
丁书记回头看了看,陈言也在远处看着他。点点头,上车启动,当先离开。陈言也开车紧随其后。
一路慢行。
丁书记把车开到了一家大商城的地下停车场,在一个角落停下,陈言也把车停在了他的附近的一个车位上。丁书记从车上下来,把车锁好,走到到陈言的车旁边,开门上车。
“丁叔。”陈言回头,笑着看向丁书记。
“小陈同志,好久没见了。”两人紧紧地握着手。丁叔习惯性地跟他开着玩笑。他一直喊陈方军老陈,喊陈言小陈同志。
从丁叔握手的力度上,陈言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于是陈言开玩笑道:“丁叔,咱俩这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哈哈,在单位不方便,我一般不把人往办公室领。在这说话安静也安全。”顿了顿,他对陈言道:“小言,瘦了。”
陈言苦笑一声,没有说话。他现在是个敏感的人物,他如果出现在丁叔的办公室,对他影响也不好。最近父亲这条线上倒下无数,前两天涵城的前公安一把手也跳楼了。大家都如惊弓之鸟。他掏出烟,递给丁书记一根,自己拿一根点上。
“我爸……还能捞出来吗?”陈言试探性地问道。
“我一直在关注这个事,说实话,没戏。”
陈言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凉。
“这个事情,不光是你爸的事,还涉及到这里。”丁叔指了指天,“来龙去脉说不清,你大概也有所了解,那里有位老人被控制住了,是你爸打仗时候的首长,你爸是这条线上的,没少出力,也受不少照顾。”
“这是最上层的意思,没人能逆,我这个位置的人根本没资格说什么。”
“你也别想着做什么了,没用的,所有省份都表示拥护了。我听说了,陈方军的儿子最近拿出几百万打算摆平,太幼稚了。你知道那里的人出事之前就闻到了味道,几个亿拿出来都没用吗?当然这都是传说。”
陈言默默地抽着烟,问道:“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乖乖配合。到现在为止,你家里不还好好的吗?你还能开着车拿钱出来找人。这个说明你爸十分配合检查的工作,那边没有做绝,你爸为了这个家不定牺牲了多少呢。你千万什么都不要再做了。纪委那边的人应该也和你爸有些关系,不然不可能任你这么胡来。但你绝对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这么做十分危险,不只是对你,对你爸也很危险。”
“嗯……”陈言点点头。
“放心,你爸在那里不会受什么大委屈的,可能是被隔离在哪个宾馆里也不一定,肯定不会吃苦。而且根据你爸的配合情况,上边应该不会对我们这种档次的小角色太过分。”
“谢谢丁叔指点。”
“见外了小言。走,家里吃饭去,我让你婶婶给你做晚饭了。”丁叔笑道。
“不了,我这就回家,把尾巴扫扫,不去你那里麻烦了。”
“哎,不麻烦……”
“不,丁叔,我现在身份很敏感,决不能给你惹麻烦。这点事我还是懂的。”
丁书记点点头,起身离开。
“丁叔……这是我给你带的酒,我知道你好这口。”
丁书记盯着陈言,没有接他手里的酒:“少给我来这套。你就是我亲儿子,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看着丁书记开车离开,陈言打开了车窗户,又点了一根烟。琴姨在旁边握住陈言的手,没有说话。她总是这样内敛安静。
陈言回头看着琴姨,温暖地笑了,琴姨也笑了。
“不跑了,就这样吧。我这个小人物,对抗不了大的体制。这也是老爷子应得的。以后家里就靠我这个男人了。”
他把烟一扔,右手揽住琴姨的头,吻了上去。琴姨闭上眼睛,双手环住陈言,热烈地回应着他。她从没有介意过陈言是否刷牙,或者是不是刚抽完烟。这是她的男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琴姨在身边,陈言感到莫明的安心,心里暖暖的。他抱住琴姨,动作变得轻柔。
这几天,两人四处奔波,吃尽苦头,两人互相依靠,互相温暖,就像是一体一样。现在,两人默契地吻着,从心里,融为一体。
这回没有舌头的挑逗,只有随意地接触。
半天,两人才分开,对视一眼,紧紧地拥抱,互相把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两首相触。
“琴姨,你能不能……亲亲我那里……”
“哪里?”
“就是……那里……”
琴姨瞪他一眼,俯下了身体。
“等等……咱们去后边,去后座上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