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再次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嫣然一笑:“谢谢!”
第二天,范筱萱起了个绝早儿,五六点钟就来到了预约好的美容院,做了皮肤护理、精心地画好妆,一看已经七点来钟了。为了怕换衣服耽误时间,她索性穿着曳地的长裙上了自己那辆红色的丰田跑车,风驰电掣地朝着开发区那边驶去。
事情起先还都很顺利,在仿罗马式的建筑前,各路人马都早早地到齐了。修建得跟罗马元老院似的社区会所前还铺着红地毯,穿着红色洋装的礼仪小姐也都纷纷站在了各自的岗位上,贵宾席上坐满了前来助兴的各界名流。
范筱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七点五十了,只要再坚持几分钟典礼就要开始了。自己应付上个把小时,几千块钱就稳稳当当地赚到手了,再赶回家里换件衣服就去录制今天的节目,什么也误不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溜走了,已经八点二十五了,现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人来催她上台。这一下范筱萱可沉不住气了。她赶紧找到了负责这次活动的人,也就是这家房地产公司的公关部经理,不满地指着手腕上那块欧米茄的手表责怪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八点零八分就开始吗?”
那位公关部经理看着她不温不火地回答:“您别着急,这不是都在等省里的那位领导吗?”
范筱萱没好气地问:“这位领导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公关部经理双手一摊:“听说领导是从北京赶来的,飞机晚点了,九点半之前准能赶来。”
范筱萱的头当时就大了,心想:“这回可完了,这家伙九点半才能来,要主持完这个剪彩活动就怎么也赶不上回台里录制节目了,刘海洋非生吃了自己不可!”想到这里,她没好气地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公关部经理生气地说:“我今天上午十点还要回台里录节目,这位什么领导一再迟到我怎么办?今天这期节目可是要采访京城重要名流的呀!”
公关部经理整天迎来送往的什么人没见过,一看这位女主播发了飚,赶紧避重就轻地说了句:“范小姐,您别着急,那领导没准儿转眼就到了,我这就找吴董问问去!”眼看着这位经理快步朝着贵宾区去了,范筱萱急得直跺着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九点一刻的时候,那位公关经理又迈着四方步回来了,不等范筱萱朝自己发威就抢先笑着说:“范小姐,刚才吴董跟那位领导通了电话,九点半准能到!”
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半了,刘海洋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他愤怒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开始给范筱萱打电话,可是范筱萱的手机却始终不在服务区。他又从手机里调出了李玫的号码,拨通之后,一阵平时听起来也许没什么的女声这会儿听来却格外刺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刘海洋马上想起,这正是自己昨天给李玫出的主意,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因为之前演播室的时间安排,让各个部门的制片人着实伤了脑筋,他不想因为这次的临时调整而去找别人说好话,看人家的脸色。已经九点四十五了,刘海洋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赶紧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随时都可能升级为重大事故的麻烦。想来想去,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前不久连江县抢险的那部专题片的获奖通知上,崔佳的样子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
“赶紧去化妆间化妆,今天的《浦江时空》就由你主持了!”刘海洋用一种十分信任的语调对崔佳说。好像不是想求人家帮忙而是他早就处心积虑地想给她这个机会一样。其实他怕实习生录节目耽误时间,想让她赶紧开始工作,因为下午的演播室还有其他节目的录制安排。再说,万一范筱萱临时赶回来了,也好有个替换的时间。所以他催促着崔佳赶紧投入工作。
在栏目组里早就被训练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崔佳,这一回却显得有些迟钝了,她看着刘海洋露出一脸疑惑的样子。刘海洋只好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崔佳感到自己跟发高烧似的,处在了一种迷迷糊糊的亢奋状态里。她坐在那间在此前跟自己几乎无缘的化妆室里,临阵磨枪地熟悉着手里的稿子。要说上次去海洋馆,还是自己凭着私人关系找小赵化的妆,这次却是名正言顺。今天她有点专心不起来,眼睛老是忍不住想去看墙上那些主持人的照片。化妆师小赵本来就是个自来熟,又跟崔佳打过几次交道,看着崔佳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忍不住笑道:“看你紧张得,尽量放松点。”
十点整了,省里那位姗姗来迟的领导终于出现了。范筱萱最后绝望地看了一眼手表,自我安慰地想:“事已至此,还是先料理好眼前的事情吧,吴董这样的大广告客户无论如何也得罪不得。反正刘海洋也没着急找自己,肯定是李玫顶上了。”因为李玫每天必须到办公室盯着,一旦有了重要的节目安排,就得披挂上阵范筱萱。“就让李玫这个趾高气扬的一姐辛苦、辛苦吧,大不了回去挨顿骂。”
不过范筱萱没发现一个细节,会场为了保持安静,大部分区域的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而她的手机自始至终都处于没信号的状态。而且有了刚才的想法,她也就不再心慌了。看着那位领导众星捧月般地坐在了贵宾席中间,范筱萱打起精神,摆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走向了红地毯中央的麦克风。
崔佳坐在《浦江时空》的演播室里,一切设备就绪,导演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旁的刘海洋却比崔佳还要紧张,一向没有什么信仰的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念起了阿弥陀佛。
节目正式开始了,崔佳已经完全脱离了刚才那种状态,神采奕奕地微笑着开始了她的首次主播。
“各位观众你们好,这里是《浦江时空》。我是崔佳,我们先来关注一下近日发生在云台的一条重要新闻……”当崔佳字正腔圆的声音传到了刘海洋的耳朵里时,作为制片人的他才算稍稍放心了些。
一看马云芳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小赵赶紧殷勤地说道:“马姐,您先坐下,我这儿有《我爱时尚》栏目给的花果茶,这就给您沏一杯去,听说美容效果特好!”
马云芳摆了摆手制止了小赵,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跟韩斌进展得挺顺利吧?”
小赵听了脸上马上腾起一抹红晕,小声地看着马云芳说:“您这么快就知道了?”
马云芳看着小赵的样子不忍再绷着脸,便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她。紧跟着,她便收起笑容数落起小赵来:“小赵啊,不是我废话多,你跟韩斌整个俩小孩儿,不说说真是不行了!”
小赵一看马云芳突然变了脸,顿时被吓住了,怯生生地看着马云芳问道:“怎么?您不同意我们的事儿吗?”
马云芳看着小赵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赶紧又堆起笑脸来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了一些说道:“你跟韩斌好之前咱们就是好姐们儿,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只不过你们俩最近玩儿的太火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下了。”看着小赵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马云芳满意地继续数落道:“以后你们要谈情说爱就下了班再谈,上班期间不能再胡闹了,这样下去会有人说闲话的,懂了吗?”
小赵是个机灵鬼,一看马云芳说的是这件事儿,便放下了心,连连点头答应道:“姐,您放心,我懂了!”
马云芳达到了目的,站起身要走,小赵却讨好地凑过来神秘地说道:“您不知道吧,范筱萱今天没回来录节目,是她们组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崔佳替她播的节目。”
马云芳听了眼睛一亮,自言自语地说道:“崔佳这小姑娘真行,好像运气总是在她那一边儿似的……”
小区的剪彩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当那位省里的领导听说范筱萱是本市电视台的主播时,马上走过来跟她握了握手,还亲切地对她说:“不错,主持得真不错!我刚才还问吴董,这么专业的主持人是从哪儿请来的?果然是位行家里手,待会儿吃饭时咱们可得好好聊聊呀!”
吴董一看领导这么喜欢范筱萱连忙插话道:“对,好好聊聊!”
趁着那位领导跟身边的其他人应酬时,吴董悄悄地拉了拉范筱萱的手低声说道:“据说这位领导酒量很大,你等一下一定要帮我多劝他几杯。”
范筱萱听了连忙把吴董拉到了一边:“吴董,这饭我真没法吃啊。因为等这位领导我把今天要录的节目都耽误了,回去没准儿又该倒霉了!”
吴董听了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你就放心吧,待会儿开宴前我亲自给你们胡台长打个电话,让他跟你们张台说一声。你们那个制片人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买吧?”
崔佳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刘海洋高兴得什么似的非要请她吃饭。崔佳不敢在顶头上司面前居功自傲,赶紧不好意思地推辞道:“您可千万别这样,我播得很不好,我没有准备……”
正当两人认真地推让时,刘海洋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着崔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水推舟地说:“那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然后便转身去接电话。崔佳转身往座位上走时,听见刘海洋用很恭敬的语调跟电话那头儿的人说着什么,好像还提到了范筱萱的名字。
这一晚,崔佳失眠了。她躺在电视台的主播宿舍里,两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地想:“范筱萱今天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大的事都给耽误了。后天她能来上班吗?因为那时就又轮到她上节目了,她要没来或是跟郝丽丽一样被停了职,刘海洋还会让自己上吗?”因为兴奋,她感到今天特别的累。想到最后,她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看见罗桦当上了《浦江时空》的制片人,自己成了这个栏目的首席女主播……
第二天,崔佳在办公室里还没坐稳,范筱萱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当她看见屋里只有崔佳一个人时,便神神鬼鬼地朝崔佳问道:“昨天我没来是李玫姐帮我上的节目吗?”
崔佳回答说:“您昨天没来,李玫姐休假,是我替您上的节目。”
范筱萱听了她的话,立即夸张地发出了一声很欧化的尖叫,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崔佳,好半晌才咕哝出一句:“天哪,居然连实习生都用上了,看来我真是捅娄子了。”
崔佳被她这么轻视气得简直要疯了,但她看着没心没肺的范筱萱在屋子中间又蹦又跳发疯的样子,又努力地克制住了。
范筱萱闹腾了一阵,便回到她的座位上修剪起指甲来,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的指甲是最重要的东西。刘海洋第三个走进了屋里,在看见范筱萱的那一瞬间,崔佳看见他眼里愤怒的火光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他居然换了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看着范筱萱笑道:“今天很早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