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台听着崔佳的名字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了来。他严肃地对刘海洋说:“可以,但不要再用延长实习期的办法了,我看就先按照台里临时用工的办法给她发工资吧!”
崔佳再一次奇迹般地留在了《浦江时空》栏目组,而且还成了跟范筱萱一替一期的,主持《浦江时空》的临时主播。兴奋之余,她的心里反倒乱成了一团麻,不知道这对她到底是祸是福。但无论怎么讲感觉还是很好的,现在她终于跟主播这个在她心里近乎于神圣的字眼离得更近了。就连导播每次节目开始前那句:“主持人准备!”都能让她着实兴奋上一阵子。
罗桦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也很高兴,特意从餐厅的小卖部买了两听可乐全当是酒,热情地祝贺了她。“祝贺你,你现在已经从一个实习生变成了聘用人员,这最艰难的一步你终于走过来了。”罗桦很真诚地看着崔佳说道。
崔佳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今天该范筱萱播节目,所以采访大明星张学友来云台参加歌友会的任务就落在了崔佳的肩上。这事儿让范筱萱眼红得不行,她跟刘海洋耍赖道:“你就让我去吧,崔佳节目播得比我少多了,你要多给她锻炼的机会嘛!”
刘海洋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这个理由太牵强,你能不能换个情理上讲得通的?”
范筱萱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强词夺理地回答说:“她比我年轻,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刘海洋笑道:“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范筱萱死乞白赖地问:“怎么?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
刘海洋一脸坏笑:“你想呀,你老人家都不年轻了我还不赶紧让你多盯几期节目,万一你哪天突然退休了,那我后悔都来不及了。崔佳反正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范筱萱听了气得跺着脚用哭腔叫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刘海洋看了看表回答:“别闹了,这会儿崔佳应该已经到了,你就是赶了去,估计连天王的味儿也闻不上了!”
崔佳还缺乏现场经验,在跟那些颇有冲劲儿的同行们争抢有利地形时吃了亏。眼看着摄像小黄跟拼命似地从人群里挤出一条血路抢到一个好机位,自己却被挤到了人群外边,怎么使劲地踮脚也看不见一会儿张学友要站立的舞台。她急得连眼泪都流下来了,多亏组委会的负责人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媒体证,才帮忙推开狂热的歌迷引她来到了最前面的同行中间。
在采访区与歌迷区中间有一个媒体休息区,主办方让崔佳先在中间坐了下来。那些前排的记者们因为歌迷们强烈的抗议都按照组织者的要求蹲在了那里,尽量不影响后边的歌迷们瞻仰他们的偶像。
很多编导都是工作多年的记者,对看明星没那么热衷。因此几个已经协助摄像占好有利地形的编导听说要蹲着,就三三两两地坐在了崔佳的身边喝茶,还有一些编导干脆跑到角落抽烟聊天去了,就留着那些扛机器的摄像继续蹲守。由于崔佳坐下得早,她坐在了媒体区前排正中的位置。
不多时,张学友就神采奕奕地走上了舞台。歌迷们强大的声浪立即盖过了现场所有的声音,组织者自己也是张天王的超级粉丝,很快就有歌迷随着他们欢呼了起来,要求摄像全部蹲下来。这样,前排的摄像一蹲下来,崔佳却因此成了媒体席里位置最显着的人了。由于她手里拿着话筒特别显眼,而且媒体系中只有她始终一丝不苟地盯着现场看,这一切也被细心的张天王看在了眼里,还以为她是今晚媒体队伍里的领军人物呢,百忙之中给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这次歌友会组织得十分成功,活动结束时狂热的歌迷们依然热情不减,疯狂地呼喊着张学友的名字。之后主办方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一段现场MV拍摄。张天王一派大家风范,笑容满面地走下舞台,在歌迷们的欢呼声中朝不远处的拍摄现场走去,还不时地向歌迷挥手,不断有鲜花和礼物被传递过来,他接到后表示感谢,就递给身后的经纪人和助理。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当张天王走过崔佳身旁的时候,还专门停住脚步微笑着说了声“再见!”
顿时感受到了歌迷和同行艳羡和嫉妒的眼神,崔佳赶紧忙不迭地回答道:“再见!”便被蜂拥而上的人们无情地挤到了一边。就在崔佳仍然沉浸在幸福的感觉中时,摄像小黄不知道从哪儿挤了过来,眉飞色舞地挑着大拇指称赞道:“你太牛了!连张天王都亲自跟你说再见,我简直五体投地了!”这件事被添油加醋地传回了台里,又让崔佳兴奋了几天。
不过崔佳兴奋的情绪很快就被破坏殆尽了。周末崔佳回家,郑眉飞色舞地跟家里讲述这件事情,她爸爸问:“张学友是谁?”
她妈妈用不解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老半天才开口说道:“佳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去争取,怎么心甘情愿地给电视台当起临时工来了?”
崔佳撅着嘴反驳道:“是聘任制!”
崔佳妈妈把嘴一撇:“我不管什么制?眼下他们给你的待遇就是临时工,只要不缺心眼儿的都能看出来!”
崔佳的爸爸一向是她的支持者,这一回却也站到了他妈妈的一边,插嘴说道:“佳佳,我知道你有大志向,但电视台现在给你的待遇确实很不公平呀!不如赶紧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算了。你看我跟你妈虽然都没什么大出息,但不也过得很好吗?”
崔佳的妈妈并没有买老伴的账,她不耐烦地对崔佳说:“别听你爸胡咧咧,还是听妈妈的,你一个女孩家找个好对象比什么都强。别到最后挑花了眼,像我似的找了你爸这样一个没用的老好人,跟着受了一辈子的罪。”
崔佳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耳朵,但父母的话却是一句没落的全听见了,她知道两位老人也是为了她好,自己的想法他们也肯定接受不了,便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崔妈妈看着女儿低着头没有反驳,便对崔佳说:“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咱别老捡你不爱听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组织部长的侄子很想跟你尽快见面,还答应到时候亲自带你找他叔叔给你安排个好工作呢!”
崔佳放下已经举得发酸的手,看着她妈妈轻轻地咕哝道:“我真是服了您了……”
郝丽丽是打死也不会在孙杰面前承认她跟鬼子藤田出过事的,她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孙杰那套豪华的超大号牛皮沙发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孙杰哀求道:“求你了,帮帮我吧!我真的想回电视台!我跟那日本人真的没有什么事儿,否则我哪还有脸来见你呀?”
孙杰的脸上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劲头,他端坐在郝丽丽对面的一把来自英国的粗花呢折叠椅上,一只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另一只手则悠闲地搭在膝盖上。他静静地听着郝丽丽絮絮叨叨地央求着他,始终没有表示过任何态度。直到郝丽丽停止了说话,拿一双噙着泪的眼睛脉脉含情地盯着他时,他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淡淡一笑说:“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从来不会欺骗女人的人,因此你的话我没办法给予明确的答复。”
说到这里,孙杰站起身把酒杯放在了背后大理石仿制的欧洲古典壁炉上,转过身继续说道:“我可以相信你跟那个日本人没什么进一步事情发生,因为他的财力和魅力显然都不如我,不值得你去这样做。”郝丽丽听她这么说刚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却被孙杰用一个很欧化的手势给制止了。
孙杰看着郝丽丽笑了笑说:“不必解释什么,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可以到电视台去给你好好说说,你们胡台张和张台长也许会给我这个面子,但我现在不能跟你保证什么,因为你这一回的事情让云台市的市民,特别是男性市民都感到受了侮辱,负面的影响很大呀!”
郝丽丽一看孙杰被说动了,连忙擦干眼泪换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站起身,扑到了孙杰的怀里,柔声说道:“孙杰,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孙杰虽然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却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我很喜欢你,起码眼下还是这样。但我们是凭着感觉才走到一起的,有一天这样的感觉消失了,我们自然就会各奔东西。对你好也是这种感觉支配的,你不必道谢。”
孙杰是个很守信用的人,第二天下午真的开着他的奔驰来到了云台电视台,并很快的见到了胡台长。胡台长看着孙杰笑道:“你可是位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今天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孙杰微笑着看了看胡台长说:“胡叔叔,其实也没什么,作为贵台一个忠实的广告客户和合作伙伴,我想我们之间完全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话,所以我就来了。”
胡台长狐疑地看着孙杰问道:“难道有什么事情让你对我或是电视台有了意见吗?我们不是从来都很默契吗?”
孙杰微微一笑:“那好,我想对您说的是给郝丽丽一个机会,不要根据道听途说就毁了她的前途。”说到这里,他很专注地看着胡台,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番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嘴里,胡台即使不骂人也要下逐客令了。但孙杰这样说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是他天生就是这副直来直去的样子,二是他所在那家外资企业的确是台里好几个栏目的财政支柱,特别是《浦江时空》每年百分之三十的广告收入都来自孙杰的公司,而这家公司负责这项工作的正是孙杰本人。何况他还有个当城建局长的老子,跟自己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呢。
胡台没有回答,坐在沙发上琢磨了起来。孙杰也不催,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耐心地等着他答复。过了许久,胡台终于说话了,在说话之前他先叹了口气,然后才看着孙杰开了腔:“好了,这件事我记住了,一有机会我可以替她说说好话。但眼下不行,她造成的恶劣影响还远远没有消除。这样答复你还满意吗?”
孙杰点头回答说:“你给我的这个天大的面子我真是感激不尽,您这个人情我欠下了,日后一定会报答!”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胡台忽然对孙杰严肃地说:“咱们作为合作伙伴的话题已经说完了。我现在以你叔叔的身份劝你一句,郝丽丽这样的女孩可不能真娶回家呀。”
孙杰听了,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感动回答道:“您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我会记住您的忠告,胡叔叔!”
崔佳在前台取文件时路过办公室,又跟马云芳闲聊了起来,马云芳从几个台长的太太那儿忽然扯到了罗桦身上,这几句话立即引起了崔佳的高度重视。
马云芳有意无意地问崔佳:“你跟体育栏目的罗桦好像挺熟吧?这小子最近可是该走背字了!我正准备找个机会提醒他一下呢。”
崔佳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马姐,他犯什么错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