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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实习生

回到组里,刘海洋心情忐忑但又想着:也许事情远没有马云芳说得那么糟糕,我干脆以静制动,在胡台找来之前先不去惊动范筱萱。万一胡台回来一忙,这事儿没准儿就混过去了,真那样不就万事大吉了……

刘海洋的如意算盘,这一回可打错了。第二天一早,胡台长便与主管业务的张台长一起把他叫了过去。历数了范筱萱这个淫荡娇娃给台里带来的负面影响后,胡台在盛怒之下还做出了准备开除这个害群之马的决定。

刘海洋虽然被训了个头晕目眩但心里却还是很庆幸,两位主管的矛头始终没有指向他。虽然他很想替范筱萱这个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骨干说说情,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他知道一切问题还要等下周一上了台务会才能最终决定,神通广大的范筱萱也许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想想办法,去修补一下她捅漏的天。

就在云台电视台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口儿,西子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崔佳正在家里,为到云台电视台去实习忙碌地做着准备。崔佳长得美丽、清纯,一看就给人一种忘俗的感觉,她属于那种素面朝天也明艳照人,布衣荆钗却更具风情的女孩儿。此刻,这位西子大学刚刚退役的校花正在一边整理着准备带给电视台的个人资料,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她妈妈没完没了的唠叨。

“你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再不赶紧找个好对象,可真就来不及了!”崔妈妈挥动着手里的一张照片,像保险推销员那样执着,对根本听不进去的女儿说道。

崔佳有点忍无可忍地看了她妈妈一眼,用哀求的语调回答说:“我现在真不想谈恋爱,求求您别再说了行不行?没看见人家正要去电视台报到吗?”

崔妈妈带着不屈不挠的表情,满脸笑容地把手里的照片凑到崔佳的面前:“你看这小伙子长得多好,一米八的个头儿。虽然只比你大几岁,可人家现在已经是外企的高管了,听说每月能挣一万多块钱呢。”

崔佳连看都不看就把那张照片抢过来反扣在桌上,朝着一脸期待的妈妈做了个鬼脸:“每月一万多,我才不稀罕,等我实现了理想以后啊,会挣得更多。这照片我也不想看,你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跑进自己的屋里。

崔妈妈望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失望之余,她突然发现了桌上夹着崔佳个人资料的文件夹子,便把那张照片迅速地塞了进去,心里得意地想:“待会儿你一打开资料自然就看见照片了,我就不信这么好的小伙子你会不动心?”

她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窃喜着,一边却仍旧不停地朝里屋的崔佳介绍着:“这小伙子的爸爸是城建局的局长,日后还愁不能给你找个好工作……”

话音未落,崔佳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从里屋冲了出来。飞快地抓起桌上那个夹子,扔下一句:“您还是赶紧把照片给人家送回去吧。我得赶紧走了,去得太晚了第一印象就完了,拜拜!”然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在电视台的办公室里,崔佳几乎要崩溃了。原本精心设计了好几天的应聘对白完全没了用武之地。面前那个长相不俗,声音柔美的马秘书几句话就把她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当她看见那份夹着她实习推荐信和一直引以为傲的播音专业考试第一名的成绩单,被马秘书随手放进了一个抽屉时,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马姐,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播音部的主任呀?”

马云芳严肃地摇了摇头,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邻家大姐姐的样子对她说道:“小妹妹,你是真没接触过这一行呀。别说你这点小事儿了,就算再大些的事情也用不着惊动播音部主任呀?再说用人权现在都在各栏目的制片人手里,各部的主任只是管着自己分管的一摊儿,你见他们又有什么用呢?好了,你先回去吧!等哪个栏目组需要实习生的时候,我一定尽快通知你!”

原本满怀着一腔热情的崔佳顿时大失所望,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礼貌地向马云芳告辞,转身朝着电视台大厅的门走去。

在这个叫崔佳的女孩黯然离开电视台后的第三天,范筱萱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那就是坚决开除这个害群之马,纯洁云台电视台的队伍。

在这个充满了火药味的上午,胡台长上班后翻开笔记本把今天即将讨论的,包括开除范筱萱在内的一系列问题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准备到会议室里去主持每周一次的例会。

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喂了一声之后,态度马上变得恭谨了起来,连原本站得笔直的腰杆儿也不禁哈下来许多。

原来打电话的是省里一位退休不久的副省长,他老人家虽说现在不在位了,但无论走到哪里,说句话还是很管用的。想当初要不是这位老首长的鼎力支持,连他现在坐的这把交椅还指不定会花落谁家呢。

这位老首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范筱萱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跟他简直是情同父女。虽然被那个叫郭什么的歌星给骗了,但她已经从这件事情里充分吸取了教训,希望他今后一定要多关心,多教育。

胡台长能管住云台电视台这个人精聚集的地方,自然不是个泛泛之辈,他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范筱萱请的援兵终于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了。

刘海洋带着几分欣喜地向范筱萱传达了台里的决定,他对这几天一直处在萎靡状态的范筱萱说道:“你可真够幸运的,台里只让你停职反省一段时间!”

李玫和郝丽丽自然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这个决定,前者眼睛微微地抬了一下便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一本时尚杂志,不愧有一姐风范。后者虽然连头都没抬,但心里却立刻被一股失望之情充斥起来,她心中不禁暗暗地慨叹道:这样的事情居然都能化险为夷,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还真有点背景呀!

台里对范筱萱的做出的处罚决定让刘海洋感到十分满意,一来范筱萱毕竟是组里的老人了,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二来,她总能是跟一大群赞助商和广告客户保持良好的关系,组里每次需要资金时,她一出手就没有摆不平的时候。其实在刘海洋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足向外人道的秘密,那就是范筱萱的事情一出来,各方各面就开始觊觎起她主播的位置来了。已经有不少本台的高层人士急不可耐地向他打了招呼,想安插自己的人进来。他正为自己无缘无故地陷入了,无论怎样都会得罪一批人的尴尬境地里而暗自着急呢。现在好了,他只需要赶紧弄进个实习生来填填坑儿就行了,更何况即使真要有了空缺的话,他刘海洋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卧榻之侧是绝不允许他人来安睡的。

崔佳在家里苦苦等了三天,电视台方面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她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不停地鼓捣着桌上的一只小泰迪熊。那是她入学后第一次参加元旦晚会时,作为本届校花得主的奖品。回想着不久前刚刚逝去的学生时代,她感到更加失落,难道她名列前茅的成绩和青纯甜美的相貌给她带来的骄傲,就要被云台电视台这次小小的挫折而洗刷殆尽吗?不,决不能!崔佳决定按照自己的办法再去争取一下,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女孩。

不想,崔佳这一回在电视台的大门前,就遭遇了更大的尴尬。上回因为拿着学校的实习推荐信,她轻而易举地就见到了马秘书,而这一次两手空空的她连大门都进不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总算是说动了那个忠于职守的保安替她给马云芳打了个电话,在获准进入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暗暗给自己打气,不断地鼓励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马秘书几乎都忘了她曾经来过,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崔佳好几眼后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失望至极的崔佳只好耐着性子回答:“马姐,我们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的。”在崔佳的一再提示下马云芳终于记起面前这位小美女来。接着,崔佳把藏在心里的那一番经过了精心的准备,要说给台长或是某个部主任的话,声情并茂地说给了眼前这个虽然官职不过弼马温,但对自己而言简直就是齐天大圣的马秘书。希望自己优异的成绩和获得过的各种荣誉能引起她的爱才之心。

马云芳一边应付着来办事的各路人马,一边断断续续地听完了崔佳的话。她无奈地看了看这个固执的姑娘,朝她招了招手说:“来,姑娘,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崔佳不明就里地跟在马秘书身后,心怀忐忑地来到三楼的一个门前。马秘书轻轻推开了那扇门,带着崔佳走了进去。

这是台里主播的化妆间,因为这时还不到录制节目的时间,所以眼下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个化妆台摆在那里。尽管如此,墙上那些各个栏目主持人的照片仍旧使崔佳觉得来到了一个圣殿般的地方。

马秘书指着墙上那一张张俊男美女的脸对她说:“看看吧他们都是台里的主播。”接着,她又随便指着一张相片说:“姑娘,你好好看看吧,不是姐姐我不帮你,这些人哪个都比你那点儿小资本硬得多。你看这个,《法理时空》的主播王伟,北大的硕士研究生,参加过全国主持人比赛。你再看这个,《交通红绿灯》栏目的主播宋佳怡,北广毕业,全国模特儿大赛十佳得主,又是正宗的科班出身,你那个西子大学比得了么?还有这个,《我爱时尚》的……”

在马云芳滔滔不绝地讲解下,崔佳刚刚树立起的必胜信念瞬间便被瓦解得无影无踪了。她在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自卑和渺小。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马秘书下的楼,怎么回到大厅里的。

马云芳看着崔佳在自己的打击下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又有些于心不忍地劝慰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要有合适的工作就赶紧去报到,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这边呢也不要绝望,万一有什么栏目缺人的话,我一定会优先通知你的。”崔佳忍了半天,终于没有使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感激地看了看马秘书,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当崔佳再次走出电视台大厅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她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一切。她悲哀地想:看来自己当真跟这里无缘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做什么当主播的梦了。就在她神情恍惚想要伸手去推面前的玻璃门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像风一样推门走了进来。

崔佳在短短的瞬间认出了这个人,他就是云台体育栏目的主播罗桦,最近刚刚当选为本市迎奥运的形象代言人。她满怀崇敬之情地给这位知名人士让了路,罗桦很领情,对她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

打发走范筱萱,刘海洋便来找马云芳了:“有合适的实习生吗?给我推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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