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岚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山路的拐角,恨不得连一只飞鸟都不放过。
段青看着她这副模样,笑道:“你呀,就算把路口看成平地,车子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的。”
“时间快到了,要是没车怎么办?”肖岚叹息一声。
“不会没有的,你等着,五分钟以内,会至少来五六辆。”
“真的么?真的么?你怎么知道?”一旁的小朋友满脸崇拜地仰望着段青。
“那你相不相信哥哥?”段青半趴在护栏上,歪头笑问,“要不要跟哥哥回家,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我家有好多吃的。”小男孩撇撇嘴。
肖岚发现,段青非常喜欢小孩子,对小朋友几乎毫无免疫。
“来啦,来啦,一,二,三,四,五!来啦五辆车!”小朋友看到车子过来,欢呼道。
段青冲肖岚眨了下左眼:“走吧。”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了。
“一个多小时的路,吃点东西打发时间吧。”他递给肖岚一包薯片,自己也开了一包。
不同于来的时候,车上的游客几乎非常有默契地很快就睡倒了一片。这中间也包括段青。
肖岚看着他手中快要滑出去的薯片袋,偷笑两声,轻轻地从他手中抽走。他应该是累坏了,头不受控制地随着车一颠一颠的,却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肖岚把薯片收拾好,轻轻地往他身边挪了挪。他的胳膊靠在了她身上,身子也跟着安定了一些。肖岚伸手轻轻地将他的头拨过来一点,往她的方向靠。慢慢地,段青便滑到了她的肩头。不过,因为肖岚要比他矮很多,显然他并不是很舒服。
段青无意识地动了动,找到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乱动了。睡得不是很深,却也一直没醒。
肖岚一直有意识地支撑着他的重量,时间一长,不免觉得有些累。可是,他皮肤的触觉,那种温热的感觉,说不出的好。低头看着他沉沉的睡容,竟像孩子一般。渐渐地,她也进入了梦乡。
等她醒来的时候,段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另一侧。而她却靠在了他的身上。她心中大囧,不知道他中途醒来看到的是什么情形,顿时困意全无。
大巴已经进入市区,与段青所料不差,市区正是下班高峰,根本就是一动不动的状态。
“你醒啦。”段青捶捶发酸的脖子,看看窗外,“恭喜你,可以看到这么壮观的堵车盛况。”
“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估计到下车还有一段时间。”肖岚记得上午也是走的这条路,所以依照这个速度大抵上估算一下,没有半小时恐怕是到不了。
“不了,睡得脖子疼。”段青伸了一个懒腰,“有次,我没加班,正常下班,就和几个哥们一起坐公交回家,结果,三站路足足开了半小时。所以,你懂的。”
“但是,帝都的公交真心便宜呀,还有地铁,超级划算。”肖岚不由羡慕全城两块钱的地铁线路。不过,那个人啊,也是够多的,基本是自动进,自动出,完全不用自己走的。
“帝都的景点也很便宜,之前我们几个人去承德,那个门票给贵得。”段青附和道。“明天有什么打算?”
“好多想去的地方,故宫,天安门,天坛,清华,北大……”
“想看天安门的升旗?”
“想……”
“你恐怕起不来。”段青嘿嘿笑道。
“好吧。”
说着话,车子终于到站了。下车,便打车直奔晚餐而去,一场饕餮,两个人吃的饱饱的,才缓步离开。
“我们走过去吧,不是很远。”晚上路上的人不是很多,段青走在前面,肖岚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跟着。
“看,河里面有灯光带喷泉。”天已经黑了,一座不知名的大桥,河中好长一段灯光喷泉,非常的漂亮。“要不要拍照?”
肖岚摇摇头,但是,却是拿手机记下了那美丽的剪影。
往前不远,人便多了起来,很多小朋友在学溜冰。不远处便可以看到鸟巢和水立方的身影。夜色中,独具魅力。
当晚,肖岚挥别段青上楼休息已经十一点,开心兴奋加累,她碰到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才看到芷芷留言,大意是表示歉意,事情没有解决她要去燕郊一趟,不能陪肖岚了。肖岚连忙回复:“师父父,没事哒,这边恰好有个小伙伴,免费向导。”
“谁?”芷芷已经在去燕郊的路上,回复得倒很及时。
“段青,就是我们那天在蝴蝶泉看到的军爷。”肖岚并没有发现,说起段青的时候,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你是说那个军爷?”芷芷有些吃惊,“徒弟弟,老实交代,你来帝都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这个军爷?”
“当然是为了师父父呀,要知道,我之前三年和他说过的话,都不及和师父父一个月说的多呢。”肖岚立即撒娇道。
芷芷大笑:“算你有良心,不过,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肖岚和芷芷早已不只是游戏里的亲友,现实中也是无话不聊的网友。
“就是关于这个段青。”芷芷神秘地说道。
“段青?”肖岚有些懵,自己和段青是师徒,尚且没有那么熟。怎么芷芷反而有自己不知道事儿呢。
“你那天下线太突然。网络延迟的那会儿,他给你炸了一个烟花。可惜,刚刷世界,你就下线了。”
“啊?!!”肖岚惊得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想起昨天的种种突然好尴尬,好囧,好难为情。
“早说什么呀,现在说也不晚呀。你要是不是有点后知后觉呀,他追着我要你企鹅号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寻常。你难道这些年都没有一点感觉?”芷芷想起军爷锲而不舍地各种要肖岚企鹅号的样子,再看看肖岚这个糊涂蛋的表现,不由心中替军爷叹息一声。
“什么感觉呀,我有师娘的,好不好!”肖岚大声否认。
“什么师娘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哪个模型后面就是个女的?”
“师父父,你够了……”
“徒弟弟,我看好你,也看好军爷。”芷芷笑道,“我托人去查了下,军爷是70年代的老玩家,口碑不错的。原来在三甲金团很有名气,后来好像因为工作的关系,上线很少。”
“师父父,你想多了。”肖岚无力地说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徒弟弟,明明是你心思用错了方向。偏偏搁着西瓜去捡烂芝麻。”芷芷又想起闵竹的那摊子破事,“今天好好表现,不要怪师父父没有提醒你,优秀的人身边不缺好妹子,你今天好好打扮打扮,别穿着那么寡淡。可惜我没空,要不然,我们先去购物,一准给你包装出一个全新肖岚来。”
“不用,我已经见过他了。”肖岚苦笑,打扮什么呀,她就是出来玩,蹭个免费导游而已。
“什么!!”芷芷咆哮道,“你见过了!居然不跟师父父报备,徒弟弟你变了!”
“就是昨天呀,去长城,他带我去的。”肖岚立即举手投降。
“好样的!”芷芷怪笑一声,“今天好好表现。”
“师父父,你没事吧。”
“师父父当然没事,师父父想着要参加徒弟弟的婚礼,嘿嘿嘿。”
“师父父……”
“不用害羞,看好你。加油!”
结束了和芷芷的对话,肖岚才回味起游戏中的过往。原本,她一心想到,整个游戏地图全是闵竹的影子。如今回想起来,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有很多的记忆是关于段青的。
游戏开95级的时候,肖岚和段青的亲友们一起升级,四个90级的号去刷副本升级,段青依旧开着军爷号,暴力输出当T。95级BOSS太凶残,奶妈的血刷不及,就看到他的血线大起大落。最后通关的时候,他大喊一声累死了。同时,四个人全升了一级。
80年代的时候,每次他上线,肖岚都会密聊他:师父,你回来啦。
而他每次都会说:组队,日常本,速度。
他很少说话,能打的,就不会动嘴。从来来去匆匆。
在肖岚的记忆里,他最悠闲的一次,是亲友马上要出国,他在帮会里钓鱼聊天,作送别。当时肖岚去晚了,跑过去,在“师娘”旁边钓鱼。结果,师娘说抢了她的风水。肖岚便跑池塘对面去了。没有想到段青也跟了过来,并且交易了她1万金。
肖岚立即拒绝。结果,他锲而不舍。直到他说,如果不收,就直接断绝师徒。肖岚这才勉强收下。
这一万金,后来被肖岚用来买声望武器。PVP穷三代,离开游戏前,肖岚各种勤奋做日常才终于攒够了金,直到把金投入段青的帮会。在她看来,那一刻,才终于对这款游戏了无牵挂。
此时从头审视自己,肖岚发现,其实,潜意识里她很在意段青的感受,只是,理智让她一直没有越雷池半步。就仿佛昨天,明明能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她想要靠近他。可是,他们就仿佛初中生那么青涩,各自走着,不远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