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化,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倒打退堂鼓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呀!”焚心大师见缝插针,见是机会,忘不了调戏一下老顽童。
元正也不在意,坦然一笑,说道:“有你老和尚在此,我哪敢强出风头?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好事,还是留给你自个儿好好享用吧,我就不奉陪了!”
“唉哟,曾闻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未曾想老叫化你更是高人一等,短短一个时辰就能够从头到脚改颜换色判若二人,实在令老纳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叹弗如!说说看,是什么力量让曾经孤傲难驯目空一切的丐帮帮主重新发现自我、摆正位置了?”
“凡事要量力而行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注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如今后生可畏,这个舞台早已不是当年自己扬名立万一展雄风的天下,留多点机会给年青一辈,让他们有个展现才能的空间,多加磨炼,日后方成大器!这既是新老交替之必然,也是时代进步之所需。老和尚,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想不到老叫化你上一趟武当对自我定位问题竟有如此大的感悟,实在是可喜可贺!只是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做似乎是在逃避责任呢?试想,你作为万众瞩目的丐帮帮主,在关键时刻却不能做好表率,反而一反常态临阵退缩,如此之举,岂不令热血青年气短、叫天下英雄齿寒!”
“老和尚你说的有点过了。我拒绝了诱敌深入这项任务,不等于我不接手其它适合的工作,我想,凌道长也会赞同我的观点的,是吧?”
“是的,我也觉得让鸣蝉、寂心二子负责完成这项任务更适合些。至于元帮主和焚心大师,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完成,希望你们不要推辞!”凌虚子突然间下了杀手锏。
“何事?”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元正闻言语塞,心急如焚,大呼“上当”,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干瞪着怪眼,愣愣地看得出神。
凌虚子心中窃喜,忖念道:“就你这无厘头的毛燥老顽童,又怎能逃过俺如来佛的五指山?跟我斗,还嫩了点!识趣的,还是乖乖地低眉下眼小心恭候着,让我牵着鼻子走吧,呵呵……”
“凌道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史洪廷闪了无踪迹,冷月楼更是无处寻,总不能如此干耗着,然后遥遥不可期地等着老鼠上钩吧?”焚心大师提出自己的担忧。
“自然不会。计划我已经想好,至于具体部署与分工,等一会儿再落实到个人身上。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初步计划的可行性问题,希望大家大胆发言,提出自己的宝贵意见……”说完,凌虚子侃侃而谈,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自己整个歼敌计划,期间,还不忘留意观察元正的神色变化,希望捕捉到令自己满意的信息。
可是,这一次,凌虚子还是失望了。
元正整个人就像在听和尚念经一样,丝毫觉察不出脸部表情的变化情况,好像整件事情与他扯不上半点关系一般,提不起起码的兴趣。这样的结果,确实出乎凌虚子的意料之外。
“老顽童到底是哪根神经不正常了?难道说他看到或听到了不该听闻的东西,意欲全身而退,所以开始装聋作哑漫不经心?然而,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呀!如若他真的对我的意图了如指掌,何不等我分配任务而下山之后再玩失踪呢?那样的话,我想找他麻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没时间理会他这么一个并非举足轻重的叫化子,只要他不影响到我的整个计划就行。唉,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一时间,凌虚子居然有点困惑起来。
“不行!为了安全起见,我决不允许由于内忧外患的出现而改变初衷!史洪廷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我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他杀之于无形;至于冷月楼,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托词,它的存在与否,根本就不能对我构成致命的威胁。目前,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就是先稳住史洪廷,然后伺机下手,这样,方能保我称雄武林、独享霸业的伟大蓝图得以延续下去!”想至此,凌虚子精神为之一振,刚才的困惑与抑郁也就抛向九霄云天外,他诡秘地朝元正有意无意地笑了笑,似乎在向元正示威,又似乎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问候。
元正从凌虚子看似不怀好意的眼神中探出点端倪,平淡的表情,惶恐的心,一时间占据心头。他知道,该来的躲也躲不了,哪怕一再逃避,哪怕委曲求全。因为老头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应当如何反客为主,摆脱困境,逃出魔掌,重获新生呢?”元正心里没底。
艺高人胆大的史洪廷孤身一人上武当,直找武当的最高权威凌虚子道长喊话,先扯出凌虚子那不可告人的家丑,然后突然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提出了令人惊奇的合作意向,接着大步凌然地下山而去恭候佳音。
史洪廷知道凌虚子一定会很快找上门来的。像凌虚子这样看似不言而威、一脸正气,实则贪慕虚名、阴险狡诈的虚伪小人,你唯有穿进他的肚肠中去,看透他的心理需求,才能把握住他的命脉所在,让他成为铁笼里的狮子,虽张牙舞爪威武凶猛,却一筹莫展地受制于人。
史洪廷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太需要这种外在的精神享受来满足自己泄愤的心理欲望。报复冷月楼计划是他的终极目标,为达目标,他可以放弃原则,放弃仅存的一点人性,不择手段,但凡拦我路者势必死,扰吾心者尸无痕!东方一笑本来是个可以很好利用的棋子,却谁知因为江弼(其实是唐先河)的出现而扰乱了他的全盘计划,现在东方一笑死了,江弼无形中便成为自己的潜在威胁,而自己所伪装代替的史长老身份,终有一天也会被人识破,界时,歼灭冷月楼更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史洪廷也考虑到,现在,要想很好地控制住凌虚子并为其所用,其实只不过是想借助所谓的正义力量消除外在的阻力,至于自己与冷月楼之间的恩怨纠葛,到头来还得自己亲自出马予以解决。
不过,令史洪廷感到头痛的是,虽然凌虚子有可以利用的一面,但是像他这样的危险人物,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取你性命,所谓“伴君如伴虎”也莫过于此。要知道,他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凌虚子底细的人,为安全起见,凌虚子势必会寻找机会杀了自己,到时候覆水载舟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把老本也赔进去了。
“合作计划是否可行?”史洪廷不止一次地扪心自问,可是总也得不出满意的答复。
这一天上午,史洪廷心里不踏实,便径自来到武当山山脚下的一处茶馆里喝茶,茶博士殷勤招待不敢怠慢。史洪廷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时不时抬起眼来扫视过往的人流,希望从中能够捕捉到令自己欣喜的信息。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束发青衣人的出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中等身材,貌不惊扬,留着一小撮小胡子,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手持龙泉宝剑,脚踏流星箭步,正兴匆匆地朝店里闪了进来。
青衣人随意择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恰好与史洪廷相对而坐,一抬头,一睁眼,便可将对方看在眼中了。
四目流光对碰,给史洪廷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小子何方神圣,好深的功力!
青衣人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问候。
“我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呢?”史洪廷对眼前这个似曾相识却又一时省不起在哪儿见过的人一脸充满惊疑之色。
青衣人将剑放在桌上,向茶博士点了泡茶,然后环视四座,见无异状,遂目不斜视地将目光定在虚无的一点上,对史洪廷的异常表现视若无睹。
史洪廷见对方定定地看着自己出神,那犀利的眼光,仿佛从前胸穿透后背,从头胪贯穿脚尖,却不见人家支上只言半语,这种似乎被人扒光衣服游街市的感觉,终于让一向淡定的他坐不住了,于是他霍然而起,脚步沉稳、威风凌凌地向青衣人走了过来。
“这位兄台请了,敢情我们认识?”青衣人不慌不忙。
“小哥,莫惊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处不相识!’今日与小哥投缘,在此相见,实是幸事。不如我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如何?老朽姓史,名洪廷,未知小哥尊姓大名?”
“小弟姓唐,名先河,只是野名贱姓怎堪入高贤耳目,让兄长见笑了。”
“哪里哪里!相识便是缘分,天下之人何其之多,为何单就苍天让我们在此相见相识呢?对了,小哥哪里人氏,师从何门?若不避讳,还望告知。”
青衣人苦笑一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个无爹无娘的孤儿,自小寄食于邻里之间,浪迹于天涯之中,在下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辗转三十年过去了,还不能上祖坟焚香告祷跪拜先人,实是人生一大憾事!至于拳脚功夫嘛,只不过是东拼西凑学来的不成器的东西,对付几个三下流货色倒也勉强,如若遇上真正的高手,便只有逃之夭夭、溜之大吉的份了,呵呵……”
史洪廷轻“哦”一声,说道:“未曾想小哥的身世如此凄迷,实在令人同情!未知小哥独自一人前来武当所为何事?”
“曾闻武当掌门师伯凌道长之武功天下第一,令四方英雄折服万分,故而冒昧前来拜师学艺,如能拜师成功,也可圆人生一大心愿。”